第118章  一百一十五.到底誰是消愁

    源稚笙不自覺攥緊了五指。

    “你說……什么？！”她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面具男，近乎面無表情的冷靜神色一瞬間坍塌崩潰。

    眼底寒光閃爍不定，猙獰的黃金龍瞳璀璨熾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將手里的刀刃捅進(jìn)他的胸腔。

    那些被天照命的陰影籠罩的“鬼”們，即使是無意間瞥見一眼，整個身體也會不自覺的戰(zhàn)栗起來，就像是食物鏈的上下級，天生的血脈壓制一般。

    然而面具男卻沒有絲毫恐懼。

    他甚至手上發(fā)抖，像是渾身都舒暢了：“太對了哥，我想看的就是你這幅表情，又急又怒，慌張失措，一副破了大防的模樣，簡直比我導(dǎo)了一管還舒服啊……”

    源稚笙一時間怒氣上涌，但她硬生生扼制住了動手的沖動，冷冷道：“拿這種擺明了無中生有的事也想讓我信嗎？”

    面具男聳了聳肩，并不回答她的問題，轉(zhuǎn)而玩味道：“現(xiàn)在你心里一定很矛盾吧，一方面，伱比誰都希望你妹妹是個正常混血種，可是，另一方面，親手殺死自己妹妹的事實(shí)又讓你不愿意相信它……”

    一抹蒼白出現(xiàn)在源稚笙臉頰上，她銀牙緊咬，竟不知該如何出言反駁。

    指甲已經(jīng)不知何時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濃重的陰影籠罩住了她的面龐。

    她就這樣垂首沉默了片刻。

    終于，源稚笙開口說話，她聲音喑啞低沉：“……你說的沒錯，在我的印象里，稚女從來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我根本沒想過，她會和殺人犯罪這種事扯上關(guān)系……”

    她并沒有發(fā)覺，戴著銀色面具的那個女孩在這時拾起了眼簾，一雙明亮的眸子正定定凝視著她。

    源稚笙仿佛搖搖欲墜一般：“我沒有辦法……如果可以，我情愿被殺的那個人是我……可是，我沒有辦法。”

    她輕聲呢喃著，言語中帶著一絲解脫的意味：“……也許我應(yīng)該相信你，稚女從一開始就是無辜的，錯的人……應(yīng)該是我……”

    面具男細(xì)細(xì)端詳著她的表情，嗤笑了一聲：“哇哇哇，不是，你不會是妹控吧，你這不像演的啊……”

    源稚笙沒有否認(rèn)，只是深吸了口氣，收斂了多余的情緒，自嘲一般道：“……人總是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我也沒什么兩樣……”

    時間沒有沖刷掉她的痛苦，反倒日復(fù)一日地撕裂開傷口，用鹽水加以浸泡，直到麻木不堪，永遠(yuǎn)也不可能忘記。

    “嘖嘖嘖，真是姐妹情深啊，我心情剛好一點(diǎn)就聽到這種筆畫，真給我整嘔了，不如你現(xiàn)在捅自己一刀吧，我心情好了，就告訴你具體位置，怎么樣，很劃算吧？”面具男撐著胳膊，斜著眼看她，饒有興致道。

    源稚笙后退了一步，平靜道：“……傷口不能太深，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暫時還不行，我要見到她之后才能死。”

    她輕描淡寫得像是旁觀的路人。

    面具男也不由得有些驚訝。

    他隨口問道：“你不怕死？”

    源稚笙輕輕笑了一下：“渾渾噩噩茍活到現(xiàn)在而已，也許我早就死在了那天也說不定……”

    她的人生從來沒有什么主線，橘政宗有恩于她，她便接下少家主的職責(zé)，屬下忠誠擁護(hù)她，她便努力成為合格的領(lǐng)導(dǎo)者。

    如她所說，盡管做了許多事，卻仍像荒唐度日。

    至今為止的人生，沒有一件她真心想做的事。

    現(xiàn)在猛鬼眾已經(jīng)即將覆滅，以后有沒有她并無兩樣，結(jié)果已成定局，蛇岐八家統(tǒng)一黑道無非是時間問題。

    她活到這時候已經(jīng)足夠了。

    即使源稚女仍然活著，她也不會多做留戀。

    困住源稚笙的，不是任何人，是她自己，是她親手殺死自己妹妹的悔恨。

    “那你怎么不早點(diǎn)去死，沒用的東西，廢話這么多，什么天照命，大家長，我看你像路邊的野狗，只不過被人收養(yǎng)了也沒變成家犬而已。”面具男譏笑道。

    源稚笙面無表情：“……隨你怎么說。”

    面具男倒是如她所愿，愈發(fā)放肆，哄笑道：“真不愧是一家子，兩個人一對滴呢，你妹妹也是鬧談一個，可惜跟你比還是差點(diǎn)……”

    對源稚笙這樣的人來說，再多的言語侮辱也無法讓她動容，但面具男自然知道她的軟肋是什么，牽扯到源稚女之后，她的臉上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怒色。

    但只是一閃而過。

    緊接著，她垂下眼簾，熄滅了黃金瞳：“我大概猜到你為什么要貶低他人了，因?yàn)槟闾�自卑，連長相都不敢暴露出來，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讓自己高人一等，以此來尋求存在感……”

    “你說我是路邊的野狗，我也一樣覺得你是，只不過區(qū)別在于，你是沒人要的那一個。”

    “小丑面具戴在你臉上還真是有夠貼切……”源稚笙云淡風(fēng)輕地下了最后評價(jià)。

    面具男摩挲著下巴，竟然贊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要我說，你說的還真沒問題。”

    他聳了聳肩，無所謂道：“你對一個扮演小丑的人說他的紅鼻子掉了，他只會感謝你，而不是暴跳如雷。”

    他笑道：“你不會以為自己三兩句話就能破我的防吧，真給你急死了，一邊嘴上說著隨便你怎么說，一邊急不可耐地揭穿我的‘真面目’……”

    “要我說，你連面具也不用戴就可以接我的班了，往那一站底下馬上掌聲雷動，因?yàn)槟阏麄�人就是個笑話……”

    源稚笙心平氣和道：“說完了嗎，什么時候你能告訴我稚女在哪里？”

    面具男不由得奇怪道：“我什么時候說過她還活著？”

    源稚笙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不緊不慢地輕輕敲擊著面具：“我只是說會告訴你消息，又沒說是活人還是死人，尸體埋在哪里難道不算具體位置嗎？”

    源稚笙握緊了刀柄，語氣粗暴：“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錯了哥，我沒有任何實(shí)力，聽到你威脅我的那一剎那，我整個人都汗流浹背了，直接癱倒在了地上，兩條腿比打了之后還軟，你能我不能放我一馬，我以后每年都去給你妹上墳，給她燒紙錢……”面具男哭喪道。

    源稚笙再也無法忍受了。

    她漆黑的風(fēng)衣無風(fēng)自動，骨骼在挪移閉合間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脆響。

    手中的長刀以接近之前兩倍的速度再次斜斬像面具男，這一次瞄準(zhǔn)的目標(biāo)可不是面具了，而是他的令人作嘔的那張嘴。

    對方依然一動不動，神色不變。

    似乎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如她所料，一旁的女孩再次迎上她的攻擊。

    這一次可不一樣了，源稚笙有信心以絕對的優(yōu)勢壓倒對方。

    可是刀身上傳來的巨力卻讓源稚笙表情呆滯。

    在幾次碰撞之后，她借力后退回原本的位置。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那個女孩。

    就像是鏡像一般，龍骨狀態(tài)也出現(xiàn)在了她身上！

    “你怎么可能也能進(jìn)入龍骨狀態(tài)！這應(yīng)該只是皇級混血種的特權(quán)，除非你是——”源稚笙的身體僵住了。

    銀色的半張面具在碰撞中掉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她略顯柔弱的臉頰。

    那女孩嘴角微微一笑：“好久不見了，姐姐。”

    即使多年未見，源稚笙依然能夠第一時間認(rèn)出她。

    她一陣失神，眼前的畫面恍如隔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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