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 二 第四十章 好消息
年關將至,裝潢生意較為清淡,工人們大多準備回老家過年。wWW.Qb⑤。cOm張建和魏寬各盯上一個大項目,正在四處活動,年后可見分曉,我和沈磊落得輕松,天天賦閑無事。
月琴一直沒有給我電話,令我極為焦躁不安,什么亂七八糟的后果都設想一遍,最后只想去那俱樂部直沖三樓找人。沈磊好言相勸,電話突然響了,我急忙接起:“喂,誰啊?”
那頭傳來我弟弟的聲音,令我沮喪之極,說:“哥,今晚來我新家吃飯,帶上媽和嫂子。”
我說:“什么事?”
弟弟說:“你過年不回家,我們今天小聚一次,就算吃個團圓飯,爸和小虹在家準備了很多好菜,你們一定要來。”
我說:“好,等會見。”
掛了電話,突然手機又響起,發來一條短消息,我打開一看,頓時激動起來:
——小明,年初五我回鄉下拜年,鎮上祠堂見。勿回復。月琴。
我幾乎語無倫次地說:“她……她給我消息、給我消息了!我我終于等到消息了!”
沈磊問道:“是劉月琴嗎?”
“是……是她!”我手忙腳亂地抄下那個號碼,然后打過去,不料對方已關機,我只好保存號碼,說,“她約我年初五見面,我要去一趟鄉下表舅家。”
沈磊笑道:“你別激動,趕緊把消息刪了,省得陳月萍找你麻煩。”
我深吸幾口氣,總算抑止心頭的興奮,說:“其實我和月琴不會發生什么事,月萍就是知道也沒關系……”想了想,最后還是把消息刪了,以免橫生枝節。
沈磊說:“注意控制你的情緒,距離年初五還有半個多月,犯不著太激動。”
“這是高興,”我笑道,“月琴終究還是記掛我的,也記得我們當年的事,我十七歲那年暑假曾和她去鎮上祠堂坐了一整天,其中細節我早已忘記,不料她還記在心里,真把我高興壞了。”
沈磊說:“總之你記住,有些事不存在什么前因后果,你不用生搬硬套,只要憑自己的感覺做事就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這才是飛揚灑脫的男人。”
我拍拍他肩膀,笑道:“受教了,沈老師。我先走人,明天見。”
邁著輕松的步伐走下樓,我甚至吹起了口哨,長久的憋悶和煩躁因為月琴這個短消息而煙消云散,剩下滿懷的愉悅和期待,真盼望明天就是年初五。
公司位于城北,我媽家就在附近,我開車接了媽,再去城東接月萍,然后來到城南弟弟新家。三人走進屋子,弟弟迎上來,說:“這么快就來了。”
我說:“反正也沒事,過來坐坐。”扶月萍坐下,順手抱起沙發上的小侄兒,大笑道:“小光啊,來來來,讓伯伯親一個!”湊嘴過去“啪”的親了一口。小光愣了半晌,“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得,小家伙不喜歡我這個大伯,只好把他交給我媽。說也奇怪,這小子一撲進我媽懷里就不哭了。
“好嘛,”我說,“小鬼眼里只有奶奶,沒有伯伯。”
弟弟給我一根煙,笑道:“這小子天生好色,只喜歡纏著女人,連我也不給抱。”
月萍和媽逗小光玩,我怕煙味熏著月萍,就說:“走,去那邊抽煙。”和弟弟走到廚房門口,老爸和鄭虹正在忙活,廚房里堆滿了菜。
老爸看我一眼說:“你來了。”
我說:“要不要幫忙?”
老爸說:“站著吧,給你做也做不好。”
鄭虹放下手里的菜,說:“哥,你那家裝潢公司實力怎么樣?能不能做大工程?”
“當然能,”我說,“我們恒遠裝潢是甲級資質,沒有比這更高的了,所有工程都能做。”
鄭虹說:“我們賓館準備翻新改造,工程挺大的,你有沒有興趣?”
我一聽來勁了,忙問:“什么時候?準備怎么搞?”
鄭虹說:“我也不清楚,就是聽見我們經理說起,本來沒留意,后來想起你剛開了家裝潢公司,就去打聽一下。除了阿亮工作的一號樓不動,其它二號、三號、四號、五號樓都要裝修,兩幢是客房,一幢是會議中心,還有一幢做餐飲娛樂,據說投資額有兩三千萬呢。”
我兩眼發光,急道:“這敢情好啊!什么時候對外招標?我們公司去競標。”
鄭虹說:“至少也要過年后,我幫你留意一下,到時通知你。”頓了頓,又笑瞇瞇地說,“哥,如果做成這筆生意,你怎么也得給我家小光買個禮物吧。”
這女人每次都這樣,哪怕隨口說個消息也不忘討好處,要真是給小光買禮物倒也罷了,她的胃口可不止那么一點,至少也要十萬八萬才甘心。我說:“小虹,你要是幫上這個忙,我一定不會虧待你。但我們公司主要賺管理費,還要交稅,施工這一塊歸包工頭。別以為幾千萬工程有多大利潤,其實賺的不多。”
鄭虹笑道:“反正我就看哥的表現了,你自己有數就行。”
“你多幫幫忙,我自然記得你的好處。”我說,跟著裝模作樣看看四周,“這房子真不錯,難怪要那么多錢,知名房產商造的房子就是不一樣。”
鄭虹笑著打我一下,說:“你別提醒我,我知道你對我們好,買這屋子多虧你資助,我這弟媳也不好意思跟你討好處,只要你別忘了你的親侄兒就行,他可是你們王家正宗一脈單傳。”
靠,這丫頭老是戳我痛處,偏偏我還無話可說,只好一笑了之。
老爸正在殺一條黑魚,可是黑魚勁道特別大,活蹦亂跳的,他沒法下刀,還被魚尾巴甩了幾下。
“老頭兒就是沒記性,殺黑魚的招兒也忘光了,”我笑著走上去拉開老爸,“你讓開,我殺給你看,這還是老媽教我的。”
老爸將信將疑:“你也會殺魚?”
我說,“你給我看好了。”說著按住黑魚頭,用刀背狠狠往魚腦袋上砸下,砸得黑魚昏沉,拿過剪刀從魚喉嚨處往下剪去,剖開魚肚子,挖出內臟,然后撥開魚臉,用剪刀夾住里面的腮,轉動幾下絞斷魚腮,這才丟下魚,得意洋洋地說:“看見了吧,這才是正確方法,這魚力氣大,你不把它打昏怎么行?”
老爸一愣一愣的,只好接過魚,開始刮魚鱗。弟弟在一邊笑道:“沒錯,很正確,比我也不差。”
我洗了手,接過弟弟的煙,鄭虹十分殷勤地幫我點上。我笑道:“這是老媽教的,還是很久沒干的效果,換作幾年前,我這會兒工夫已經全部搞定,直接就能下鍋。”
老爸一邊刮魚鱗一邊說:“這么大個人,還是一點不謙虛,殺條魚也樂成這樣。”
我鼻孔朝天,說:“老頭兒你別不服氣,不是啥都得學你,有很多事你也得學學我。”
老爸搖頭嘆氣,不說話,繼續一下一下刮魚鱗。
我從側面看去,只見他佝僂著背脊,西沉的陽光從窗口射來,投在他身上,額角的皺紋和白發尤為顯眼,他的身軀頗顯單薄,就像這入暮夕陽,再不復當年彪形大漢的形象。我突然涌起幾分心酸,歲月不饒人,爸終究老了……
我拉開爸,接過黑魚和剪刀,說:“讓我來,你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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