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丘升去市委的這天，本想回家休息半天的。

　　可中午正吃著拉面，盧風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說是下午有個事兒想拜托他幫忙。

　　徐丘升略一琢磨，就猜到應該是幫糧食局賣那五十噸玉米的事情。

　　果然，下午在主任辦公室。

　　糧食局外銷科的科長像是逼宮一樣，一個勁兒坐在沙發上抽煙，卻什么話都不說。

　　看見徐丘升回來，盧風趕緊站起來招呼。

　　“徐秘書，你可算是回來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馮科長，糧食局的。”

　　徐丘升本想伸手跟馮科長握握手，誰知對方壓根沒搭理他，把煙灰往煙灰缸里一扔，輕蔑地道。

　　“盧主任？這就是你說的救星？我還當是誰呢？這不就是個落馬書記的前秘書嗎？”

　　“他要是能有關系，還會在你這地方當科員？”

　　馮科長話里的輕視，并沒讓徐丘升感覺不爽。

　　他微微一笑，往旁邊的沙發上坐下。

　　自己點上了一根煙，也不說話的抽了起來。

　　這倆人雖然都在沉默，可氣氛里的劍拔弩張卻不減反增。

　　盧風一看這情況，自然是要護著徐丘升了。

　　“馮科長，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人家徐秘書早上可是剛從市委組織部回來，這說不定過兩天就回縣委高就去了。”

　　“你要是有關系，有本事你把那五十噸的玉米給賣了啊！”

　　“我賣？憑什么我賣啊？你一句話，把廢糧當合格糧存在我們局倉庫里。”

　　“我現在可是擔著責任呢！換糧賣糧食的事情，你找個前秘書有屁用？”

　　盧風剛要說話，徐丘升搭茬了。

　　“什么叫有屁用？你一個當科長的會不會說話？”

　　馮科長翻了個白眼，把手里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陰陽怪氣地揶揄道。

　　“嗨，你也別怪我說話難聽。”

　　“你一個縣委的秘書，能知道多少市里的事兒？”

　　“就算是你還在位，作用也不大。更何況，你現在下來了。”

　　“跟著領導身后拍領導馬屁誰不會呀？”

　　“哼，我看你們那縣里的倆書記，說不定都是因為你弄得全都雙規了呢。”

　　徐丘升心里那股子火一下子就竄到腦門上了，臉色極為難看。

　　盧風見罷，也是左右為難。

　　既怕徐丘升撂挑子，又怕一言不合，把馮科長這位“債主”得罪了，上報情況。

　　可畢竟這是自己的地盤兒，氣勢上又不能讓馮科長占了上風。

　　趕緊把話接過來。

　　“馮科長，人家徐秘書到我這是組織調整，孫猴子還當過弼馬溫呢。”

　　“這是農業局，不是你們糧食局，你說話注意點。”

　　他駁了馮科長，又轉頭和徐丘升賠笑臉。

　　“徐秘書，這馮科長是個粗人。他也是怕這些糧食都砸在手里，對上面不好交代。”

　　“畢竟這主意是咱們想出來的，咱們幫他解決一下，也不算過分。”

　　徐丘升冷笑一聲。

　　“解決啊，我今天回來不就是為了解決這事兒的嘛。”

　　“結果你看看他，張嘴屁用，閉嘴下來了。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行啊，反正上午市委組織部通知我下周回紅山縣了。”

　　“你們兩個局的事兒，跟我也沒什么關系了。”

　　“咱一個縣委秘書，只會拍馬屁，管不了市里的事兒......”

　　盧風此時也是焦頭爛額，接著陪著笑臉給徐丘升介紹。

　　“徐秘書，其實剛才老馮也是因為這事兒太著急。”

　　“紅山縣倆書記落馬的事情，市委領導很不高興。”

　　“這不是，這周就對下面的各局開始清查，下周輪到糧食局。”

　　“要說平時，這五十噸放他那里一年半載的都不叫事兒，是吧？”

　　“可現在如果不出手把賬做平了，他真沒法交代。你就當給我個面子，幫他找找門路！”

　　徐丘升搖了搖頭，這事兒馮科長不主動求他，他肯定不會再管的。

　　“跟我有關系嗎？那天可是您自己想出來的主意。”

　　“現在著急了，我沒辦法！”

　　馮科長冷哼一聲。

　　“我就知道，你老盧就是忽悠我，拉我上賊船！”

　　“行，拔起蘿卜帶出泥，反正我倒霉了，你也好不了！”

　　一見倆人都沖著他來了，盧風急得都快跳腳了。

　　“老馮，你這張臭嘴讓我說你什么好？”

　　“明明是咱們都求著人家的事兒，你還跟個大爺似的。”

　　“賣出糧食，賺到的錢難道會歸到我農業局手里嗎？”

　　“人家徐秘書有路子，你不得敬著人家。”

　　“低個頭，道個歉，好好跟人家說，”

　　馮科長聽罷，擺了擺手。

　　“道歉，行啊！”

　　“他先說他有什么門路，真要是有用，今天晚上我請客賠罪！”

　　徐丘升聽罷冷笑一聲。

　　“飯誰吃不起啊？稀罕你那一頓了！”

　　“你要是真有本事，拿出來啊？！”

　　“現在是你求著我！明白嗎？糧食賣不出去，你先倒霉。”

　　“姓馮的，我還就告訴你，你還別要挾我們盧主任。”

　　“我徐丘升別的本事沒有，但保盧主任高枕無憂手拿把攥。”

　　馮科長一揚下巴。

　　“吹什么呢？我就不信！”

　　“哼，糧食雖然是從我們農業局這邊出去的，可現在是在你們糧食局那邊出事兒的。”

　　“我們完全可以說，這五十噸糧食是你們自己人偷著換的！”

　　“到時候，讓市委的人查去吧？就算是查出來我們有問題，你馮大科長也早就被擼下來了。”

　　“而且人家問我們，我們完全可以說商家檢測的那批是好糧食，運到糧食局的時候換貨了。”

　　“因為這批糧食過賬的時候，是景泰集團直接運到你們糧食局的！”

　　這次馮科長是真傻眼了，他沒想到，前縣委秘書對糧食進出賬目的流程這么熟悉。

　　他憋著有些絳紫色的臉，騰的站了起來。

　　徐丘升以為他要動粗，卻不料，他伸手就在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

　　“徐秘書，算我有眼不識泰山。”

　　“我也是急火攻心，這批玉米，您要是真有辦法幫我賣出去。”

　　“我.......”

　　徐丘升冷笑一聲，揮揮手讓他們坐下。

　　“說實在話，五十噸糧食，一般的單位一下子吃下去肯定不可能。”

　　“所以一個禮拜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全都賣出去。”

　　另外兩人聽罷瞪圓了眼睛，可徐丘升卻好整以暇。

　　“可如果，景泰集團要是在市委檢查的這個月內，把這五十斤糧食吞回去。

　　糧食局不就沒責任了嘛。”

　　他說完這話，看著對面兩個人不可思議的神情，笑嘻嘻的拿出了手機撥通了梅雪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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