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第二章 中原一點(diǎn)紅
十年前,江湖中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一個人一身黑衣,一口劍,一張慘白的人皮面具,露出面具外的一雙銳眼,看起來比他的劍更可怕。//WwW、QΒ⑤.c0m\\
但其實(shí)真正可怕的還是他的劍。
———柄殺人的劍,隨時隨地都可以殺人于瞬息間。
更可怕的一點(diǎn)是一一一
這個人什么人都?xì)ⅲ灰侨耍蜌ⅰ?br />
最可怕的一點(diǎn)是——只要是這個人要?dú)⒌娜耍偷扔谑莻死人了。
曾經(jīng)有人間過他。
“只要有人肯出高價,什么人你都?xì)ⅲ踔涟阕詈玫呐笥言趦?nèi),這是不是真的?”
“是。”
這個人說:“只可惜我沒有朋友可殺。”他說:“因?yàn)槲腋緵]有朋友。”
有人看過他出手,形容他的劍法。
他揮劍的姿態(tài)非常奇特,自手肘以上的部位都好像沒有動,只是以手腕的力量把劍刺出來。
有很多劍術(shù)名家評論過他的劍法。
他的劍法并不能算是登峰造極,可是他出手的兇猛毒辣,卻沒有人能比得上。
還有一些評論是關(guān)于他這個人的。
這個人一生中最大的嗜好就是殺人,他生存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殺人。
“中原一點(diǎn)紅?”蘇蘇又忍不住叫了出來:“搜魂劍無影,中原一點(diǎn)紅。”
她問:“這卜人真的就是昔年那個號稱中原第一快劍,殺人不見血的一點(diǎn)紅。”
“是的。”胡鐵花說:“這個人就是。”
“他還沒有死?”
“好像還沒有,”胡鐵花說,“有種人好像很不容易死,想要他死的人能活著的反而不多。”
“他是不是也像楚香帥一樣,裝死裝了一段日子。”
“好像是的。”
“現(xiàn)在他為什么又活回來了呢?”蘇蘇問。
“當(dāng)然是因?yàn)槲摇!?br />
“是你把他找出來的,”蘇蘇又問,“你找他出來干什么?”
胡鐵花微笑。
“著求殺人手,但尋一點(diǎn)紅。”胡鐵花說,“我找他出來,當(dāng)然是為了殺人的。”
他的態(tài)度忽然又變得很沉靜,一種只有歷經(jīng)滄桑的人才能獲得的沉靜。
“人家要?dú)⑽覀儯覀円惨獨(dú)⑺麄儯阏f這是不是天公地道的事。”
蘇蘇看著這個人,這個殺人的人,忽然問,她就發(fā)覺這個人確實(shí)是和別人不同的了。
因?yàn)樗呀?jīng)感覺到這個人的殺氣。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就好像是已經(jīng)殺人無數(shù)的利刃一樣,本身就有一種殺氣存在。
蘇蘇甚至不敢再去看這個人。就算這個人一直都靜靜的坐在那里,她也不敢去看。
她寧可去看胡鐵花臉上那兩個洞,也不知陷入了多少辛酸的洞。她問胡鐵花:“一點(diǎn)紅是什么意思?他全身上下連一點(diǎn)紅的顏色部沒有,別人為什么要叫他一點(diǎn)紅?”
這個問題她本來不該問胡鐵花的,她本來應(yīng)該問中原一點(diǎn)紅自己。
其實(shí)這個問題她根本不該問。江湖中每個人都應(yīng)該知道別人為什么要叫他一點(diǎn)紅。
——劍光一閃,敵人已倒,咽喉天突穴上,滲出了一點(diǎn)鮮紅的血。
只有一點(diǎn)血。
——這個人的臉已扭曲,滿頭都是黃豆大的汗珠,雖然用盡力氣,也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只有野獸般的喘息。
一點(diǎn)紅,好厲害,連殺人都不肯多費(fèi)半分力氣,只要刺中要害,恰好能把人殺死,那柄劍就再也不肯多刺入半分。
胡鐵花告訴蘇蘇。
“中原一點(diǎn)紅的名字就是這樣來的。”
一個像中原一點(diǎn)紅這樣的殺手,他的生命究竟是什么樣子的?
他的一生,要用一種什么樣的方式才能度過?
蘇蘇忽然覺得有一種沖動,忽然想沖過去抱住這個人,和他一起滾入一種狂野的漏*點(diǎn)里。
她忽然覺得她甚至可以為他死。
一這是不是因?yàn)樗约阂彩莻殺人的人?
在女人心目中,壞人通常都比好人可愛得多*
這時候已經(jīng)喝得差不多了。
說話的時候,當(dāng)然是要喝酒的,聽別人說話的時候,當(dāng)然也是要喝酒的。
——對某一些人來說,不喝酒也會死的。
蘇蘇忽然發(fā)覺自己也開始在喝酒了。
她喝的是一種很奇特的酒,酒的顏色就好像血的顏色,而且冰涼。
她沒有喝過這種酒,可是她知道這種酒是什么酒。
江湖中每個人都知道楚香帥最喜歡喝的是一種用冰鎮(zhèn)過的波斯葡萄酒,用一種比水晶更透明的杯子盛來。
——這不是現(xiàn)在才開始流傳的,這是古風(fēng)。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蘇蘇居然也忽然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戚——也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戚。
一生命本來就是無可奈何的,生不由已,死也不能由己。
下面是金老太大對這件亭的意見。
“我也是楚留香的朋友,可是我從來不想為他復(fù)仇。”她說:“這一點(diǎn)我和胡鐵花是完全不同的。因?yàn)槲腋静幌嘈懦銕洉馈!?br />
“她說她會看相。”胡鐵花說:“她看得出楚留香絕不是早死為相。”
“我說的看相,并不是迷信。”老大太說:“而是我看過的人大多了
她解釋:“我相信每一個人都有一種格局,也就是說,一種氣質(zhì),一種氣勢,一種性格,一種智慧,這是與生俱來的,也是后天培養(yǎng)出來的。”金老太太說:“一個高格局的人,就算運(yùn)氣最好的時候,最多只不過能夠多挑幾次水肥而已。”
這不是很好的比喻,挑水肥的人有時候也會撿到金子的,只不過這種例子很少而已。一個像金老太太這洋的人,說的當(dāng)然都不會是情況很特殊的例子,因?yàn)檫@一類的事對她來說根本已經(jīng)毫無意義。
“除了我之外,我相信這世界上一定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想法和我一樣,”金老太太說,“這個人一定也不相信楚香帥這么容易就會死的。”
“這個人就是謀刺楚留香那個組織的首腦?”
“是的。”
“他為什么不相信香帥已死?”
“因?yàn)樗欢ㄊ浅粝氵@一生中最大的一個仇敵。”金老太太說:“一個聰明人了解他的仇敵,一定要比了解他的朋友深刻得多,否則他就死定了。”
“為什么?”
金老太太舉杯淺嘆,嘴角帶著種莫測的笑意,眼中卻帶著深思。
這是一個很復(fù)雜的問題,她一定要選擇一些很適當(dāng)?shù)淖志鋪斫忉尅?br />
——一個人了解他的仇敵,為什么一定要比了解他的朋友深刻?
金老太大的回答雖然很有道理,卻也充滿一種無可奈何的悲戚。
——一種對生命的悲戚和卑棄。
“因?yàn)橐粋人要害他的朋友是非常容易的,要害他的仇敵卻很不容易。”她說:“所以他一定要等到非常了解他的仇敵之后,才能傷害他”
她又說:“一個最容易傷害到你的人,通常都是最了解你的,這種人通常都是你最親近的朋友。”
一這種事多么哀傷,多么悲戚,可是你如果沒有朋友呢!
我記得我曾經(jīng)問過或者是被問過這一個問題,答案是非常簡單的。
“沒有朋友,死了算了。”
“這個人是誰?”蘇蘇問:“我的意思是說,這個組織的首腦是誰?”
“沒有人知道他是誰!”金老大太說:“我們最多也只不過能替他取一個代號。”
——在他們的檔案作業(yè)中,這位神秘人物的代號就是:“蘭花”。
蘇蘇無疑又覺得很震驚,因?yàn)樗珠_始在喝酒了,傾盡一杯之后才問。
“你們對這個人知道的有多少?”
“沒有多少。”金老太太說:“我們只知道他是個非常精密深沉的人,和楚香帥之間有一種無法解開的仇恨。”
她嘆了口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對這個人根本就可以算是一無所知。”
“但是你們卻叫他蘭花?”
“是的。”
“你們?yōu)槭裁唇兴m花?”蘇蘇問得仿佛很急切:“這個人和蘭花有什么關(guān)系?”
金老太太早已開始在喝酒了,現(xiàn)在又用一種非常優(yōu)雅而且非常舒服的姿態(tài)喝了另一杯。
——這位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美人,而且非常有教養(yǎng)。
令人吃驚的是,這位優(yōu)雅知禮的老太太,居然沒有回答這個她平時一定會口答的問題。
——在一般情況下,拒絕回答別人的問題是件極不禮貌的事,除非問這個問題的這個人問得很無禮。
蘇蘇問的這個問題是任何人都會問的,金老太太卻只說:“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確信,這位蘭花先生對楚香帥的了解,一定遠(yuǎn)比我們深刻得多。”
“固為一個人對仇敵的了解,一定遠(yuǎn)比對朋友的了解深刻得多。”
“是的,”金老太大的嘆息聲溫柔如遠(yuǎn)山之春云,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我們不但要了解,而且要忍受。”
她輕輕的告訴蘇蘇。
“尤其是女人,女人的了解和溫柔,對男人來說,有時遠(yuǎn)比利劍更有效。”
蘇蘇忽然覺得很感動。
這本來是一個老祖母茶余飯后對一個小孫女說的話,現(xiàn)在這位老太太對她說的就是這種話。
——一個身世飄零的孤女,聽到這種話時心里是什么感覺?
金老大大又說:“一個人如果真的能對楚香帥了解得非常深刻,他就絕不會相信楚香帥會死得那么容易。”
“就算江湖中人都確定楚香帥已經(jīng)死了,他也不會相信。”
“是的。”金老太大說:“除非他親眼看見了香帥的尸體。”
江湖中至今還沒有人看見過香帥的尸體。
“所以他一定要證實(shí)香帥究竟是生是死,”金老大太說:“否則他活著睡不著,死也不甘心。”
“他要怎么樣才能證實(shí)呢?”
“這一點(diǎn)我們也想了很久,我相信我們的智慧也不比他差多少,”金老太太說,“我們也擬定了一個計(jì)劃,來證實(shí)香帥的生死。”
他說:“我們確信,只有用這一種方法,才能證實(shí)香帥的生死。”
“哪一種方法。”
“這種方法雖然很復(fù)雜,可是只要用兩個字就能說明。”
“哪兩個字?”
“感情。”
——感情,在人類所有一切的行為中,還有什么比“感情”這兩個字更重要的?感情有時候非常溫和的,有時卻比刀鋒更利,時時刻刻都會在無形無影間令人心如刀割。只恨自己為什么還沒有死。
“這個蘭花先生既然對香帥如此了解,當(dāng)然知道香帥是非常重感情的人,就算他已經(jīng)決定不問江湖的恩怨仇殺,可是他如果聽見有一個絕不能死的人陷入必死的危機(jī),他一定會復(fù)出的。”金老太太說,“如果他沒有死,就一定會復(fù)出的,如果他還不出現(xiàn),就可以斷定他已經(jīng)死了。”
金老太太問蘇蘇:“要證明香帥的生死,這是不是最好的法子?”
蘇蘇只有承認(rèn):“是。”
金老太太嘆了口氣:“我相信你一定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蘇蘇也不能不承認(rèn):“是。”
胡鐵花搶著說:“三個人是不是要比。一個人更保險得多?”
“是。”
“所以他們就找來了三個人,三個在老臭蟲心目中都是絕不能死的人。”胡鐵花看著蘇蘇,“這三個人其中就有一個是你。”
蘇蘇不說話了。
金老太太又嘆了口氣:“所以香帥剛剛才會說,他還沒有死,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你。”
蘇蘇又仰頭飲盡一杯。
誰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心里是什么感覺,可是每個人都知道她也是個人,多少總有一一點(diǎn)人性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
如果你厭倦了這種生活,唯“死”而已。
只可惜有些人連死都死不了。
——江湖人的悲劇,難道真的都是他們自找的?
——少女戀春,怨婦戀秋,可是那一種真正深入骨髓的無可奈何的悲哀,卻可惜只有一個真正的男人才能了解。
這一點(diǎn)是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不是。
不受委屈,不許怨尤,不肯低頭,不吐心傷,絕不讓步。
這種人遭遇到無可奈何的事,豈非總是要比別人多一點(diǎn)。
——光榮和驕做是要伺煩齟鄣摹*
“蘭花先生斷定,只要你們?nèi)齻人有了必死的危機(jī),香帥就會復(fù)活。”金老太大說:“可是香帥如果已退隱,怎么會知道這個消息?”
她自己回答:“他當(dāng)然一定先要把這件事造成一件轟動天下的大事。”
“他當(dāng)然也知道像老臭蟲這樣子,就算已經(jīng)退隱了,耳朵還是比兔子還靈。”
——這一點(diǎn)與這一次“飛蛾行動”的計(jì)劃完全符合。
“第二,要完成這個計(jì)劃,一定還要讓香帥相信你們已經(jīng)必死無疑,除了他以外,天下已經(jīng)沒有別的人能夠救得了你們。”
“這一點(diǎn)是很難做到的。”胡鐵花說:“老臭蟲一向比鬼還精。”
一所以這位蘭花先生一定要先把慕容身邊的主力消滅,先置他于必?cái)≈亍!?br />
——生死之戰(zhàn),敗就是死。
“我們早以前就已想到,這次計(jì)劃中最大的阻力就是柳明秋柳先生。”金老太太說:“柳先生不死,慕容無死理。”
“所以他非死不可。”
“只不過天下江湖中人都知道,想要把柳先生置之于死地,并不比對付香帥容易。”金老太太說:“所以我們相信他必有奇兵。”
“這一支奇兵是什么呢?什么人能夠殺柳先生于瞬息?”
一…要?dú)⑺鸵谒蚕㈤g殺死,困為殺他的機(jī)會,一定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稍縱即逝,永不再來。
——這種人雖然不多,可是這個世界上的確有這種人存在。
“我們都想不出這個人是誰,所以我們也擬定了一個計(jì)劃。”
他們這個計(jì)劃只有一個字。
——等。
一場長久的戰(zhàn)爭,不但要考驗(yàn)勇氣和智慧,還要考驗(yàn)?zāi)土Γ笳呱踔粮匾?br />
這個教訓(xùn)是我們不可不牢記在心的。
“所以我們就選擇了這個地方,就在這里等。”金老太太微笑,“現(xiàn)在我才知道,我們這些人真是一群老狐貍。”
她笑得眼睛都好像不見了,因?yàn)樗麄兘K于等到他們要看見的事。
他們終于看見了這支奇兵。
金老太太用一只已經(jīng)瞇成兩條線的笑眼看著蘇蘇。
“直到那時候?yàn)橹梗覀儾艔氐琢私馓m花先生這個計(jì)劃。”她說:“他利用你們?nèi)齻人作餌,來釣香帥這條大魚,因?yàn)樗愣ㄏ銕浿灰凰溃鸵欢〞ゾ饶銈儯退忝髦銈兌际窍胍娜耍惨粯訒ゾ饶銈儭!?br />
胡鐵花嘆了口氣:“老臭蟲這么樣一、個聰明的人,有時候卻偏偏喜歡做些呆事。”
“這個計(jì)劃中最重要的一點(diǎn),當(dāng)然就是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讓楚留香死。”只要他一出現(xiàn),就必死。
一擊必中,中必死,因?yàn)榈诙螜C(jī)會是絕不會有的。
“這一擊當(dāng)然要經(jīng)過千籌百算,絕不能有一點(diǎn)錯失。”
“除非出手的人是香帥絕對不會提防的。”金老太太說:“在這一方面,慕容和袖袖當(dāng)然是最好的人選了。”
她說:“香帥去救他們,他們殺了香帥,就是告訴別人,也沒有人相信,大家只知道楚留香早已死了。”
蘇蘇完全被震驚。
這個本來好像無懈可擊的計(jì)劃,到了這些人手里,競似變得不堪一擊。
她簡直無法相信這是事實(shí)。
過了很久,她才能開口。
“你們既然已經(jīng)識破了這個計(jì)劃,為什么不直接揭穿它?”
“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為什么?”
“因?yàn)槟銈儯悖饺荩托湫洹!薄拔也欢!?br />
“計(jì)劃如果被揭穿,你們?nèi)齻也就沒有利用的價值了,蘭花隨時都可能殺了你們泄憤。”
金老太大說:“所以香帥堅(jiān)持我們不管有任何行動,都要先考慮你們的安全。”她說:“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讓你們死在別人手里,就算明知你們是釣餌也一樣。”
蘇蘇抬起頭,就看見了那個沉靜的藍(lán)衫人,無論誰看見這個人,都無法不去想他那多姿多彩的一生。,——他的朋友,他的情侶,他的仇敵,他的冒險,他的風(fēng)流多情,他的艱辛百戰(zhàn),每一樣都是不平凡的。
這個人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人?他的生命為什么比這個世界上古往今來的大多數(shù)人都富得多?
老天為什么要特別眷顧他?
想到了這個人的一生,再想想那些生來就好像應(yīng)該遭受到一些不幸的人,再想想慕容,再想想自己,蘇蘇忽然覺得非常生氣。
——這么樣一個幸運(yùn)兒,居然還在裝死。
蘇蘇忽然大聲說:“不管怎么樣,你們這件事還是做錯了。”
“哪件事做錯了?”
“你們不該讓柳先生死的。”蘇蘇說:“他也是人,也是你們的朋友,你們既然知道他是犧牲的目標(biāo),為什么還要讓他死在我手里。”
她恨恨的說:“我相信你也不能不承認(rèn),如果你們想救他,一定有機(jī)會,可是你們連試都沒有試。”
金老太太卻悠然而笑。
“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孩子。”她說。“你自己殺了他,反而來怨我們。”
“我只問你,我說的有沒有理。“
“有理,當(dāng)然有理。”金老太太說,“只不過我也有幾句話要問你。”你問。”
“柳先生為什么一定要選中你陪他去突襲?為什么要把你先帶到這里來?為什么還要先為你制造一些讓他自己心亂的機(jī)會?”
蘇蘇再次被震驚。
——難道連這件事也是個圈套?難道柳明秋也是他們計(jì)劃中的一份子?
難道柳明秋的死也不過是在裝死而已?
蘇蘇怔住。
她吃驚的看著他們——這些人究竟是一些什么樣的人?這個世界上難道就沒有人能欺騙他們,擊敗他們?
金老太大仿佛已看出一,些別人看不見的事。
“我剛才好像已經(jīng)說過,連我自己都開始對我們這些人覺得有點(diǎn)不滿意了。”
“為什么!”胡鐵花問。
“因?yàn)槲覀儗?shí)在太精。”金老大太嘆著氣說:“有時候我甚至希望能被別人騙上一兩次!”
胡鐵花笑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能騙過這位老太太,這個人會是個什么樣的人?
———定是個不是人的人,一定比狐貍還靈,比鬼還精。
胡鐵花不但笑,而且大笑。
金老太大也陪他笑,事實(shí)上,這位老太大好像時時刻刻都在笑。
那個沉靜的藍(lán)衫人又在摸他的鼻子,連鼻子上都仿佛有了笑意。
連中原一點(diǎn)紅眼中都有了笑意。
可是蘇蘇笑不出。
這些人的笑容這么可愛這么親切,可是他們的人都是如此可怕。
如此尖銳如此精明如此神勇如此可怕。
尤其是他們集合在一起的時候。
——中原一點(diǎn)紅的凌厲和冷酷,金老太大的經(jīng)驗(yàn)和睿智,胡鐵花的大智著愚,大肚包容再加上楚留香。
這是一股什么樣的力量,如果用這種力量去對付一個人,誰能不敗?
也許只有“蘭花”是例外。
因?yàn)橹钡侥壳盀橹梗沒有人知道“蘭花”是誰?連蘇蘇都不知道。
“可惜我們這些老狐貍還是有辦不到的事。”金老太大說,“直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對這位蘭花先生還是一無所知,甚至連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一一姓名、年紀(jì)、性別、身份、武功,完全都不知道。
在戰(zhàn)場上爭勝,須得知已知彼,方能百戰(zhàn)百勝,但是他們這一群人卻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之下迎敵,若不是自尋死路,便是自恃甚高。
自恃甚高,其實(shí)便是自尋死路,他們會是這樣的一群人嗎?
不!絕對不會。他們不是自負(fù),而是對自己有著絕對的信心。
金老太太瞇著笑眼說:“我們只知道一點(diǎn)。”她說:“我們一定會把他找出來的,不管他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們都會把他找出來。”
“現(xiàn)在呢?”蘇蘇忍不住問,“現(xiàn)在你們準(zhǔn)備怎么做?”
楚留香慢慢的走過來。
“現(xiàn)在唯一要去做的事,還是那件事。”他說:“去救慕容和袖袖。”
“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要去救他們?”
“是的。”
楚留香的原則是永遠(yuǎn)不會改變的。
蘇蘇相信。
她相信他們要做的事一定能做到,可是她想不出他們會去怎么做?
慕容和袖袖的存亡,關(guān)系的似乎已經(jīng)不是二條人命的生死,而是一種道義,一種死生相許的允諾。
蘇蘇看著楚留香堅(jiān)毅的臉色,她心里所能想到的一,句話是:
楚留香畢竟是楚留香。
楚留香的原則當(dāng)然是不會變的,任何的艱難險厄都不能阻止他心中的意念。即使是赴湯蹈火,只要他決定走一遭,他的腳步就不會有半點(diǎn)遲疑。
何況現(xiàn)在,一切的情況,似乎都已經(jīng)沒有隱瞞,一切都在這一群人的掌握之中,他們可以從容的克敵致勝。
中原一點(diǎn)紅、胡鐵花、金老太太、加上機(jī)智、能力、機(jī)謀都是一等一的楚香帥,他們可以發(fā)揮每個人的所長,來完成救授的任務(wù)。
等待,不止是他們的對策而已,更是他們的計(jì)劃。等待,不僅使他們看清了釣餌,更重要的是,他們也許利用了這次等待,做了一項(xiàng)嚴(yán)密的布置。
蘇蘇忽然有了一個古怪的想法:
楚留香和這一群人,也許不止是要救慕容和袖袖,他們可能打算偷。
從死神手中,把這兩條人命偷回來。
她雖然不知道他們會如何下手,但是她似乎很確定的相信,他們不會是硬拼強(qiáng)奪,而是把這種搏斗當(dāng)作一種“藝術(shù)”來處理。
蘇蘇淺酌了一口酒,她的內(nèi)心極度感到震撼,身在江湖,她雖然早已聽說了楚留香的忠膽俠行,但是那些傳聞、故事卻都與她無關(guān)。
這一次卻不然。
這一次的決定,楚留香和他的朋友們所要搭救的人,不但與她有關(guān),而且她幾乎還可以算是其中的主角人物之一。雖然她很清楚,蘭花先生安排的這項(xiàng)行動,只是想求證出一個結(jié)果,他們?nèi)齻人都只是在這個求證的過程中,一個釣餌,一個駭人的陰謀中,小小的休止符而已,但是她是決對不會反悔的,她甚至因?yàn)樽约旱靡园缪葸@個被人關(guān)注的角色,而感到心中有份小小的滿足。
如果說,她的內(nèi)心有什么惱恨的話,那必然是因?yàn)樗m然在整個事件中扮演了一個角色,卻始終不知道這幕戲是怎么演的,它的結(jié)局又是如何?
“你們說說看,柳明秋的死,是不是另一,種偽裝?為了某種目的而設(shè)下的圈套?”蘇蘇顯然因?yàn)闊o法明了全盤的狀況而感到憤懣。
“誰也不能回答你的問題。”金老太太說:“因?yàn)榱髑镆呀?jīng)死了。而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當(dāng)然,死人是不會說話的,這個答復(fù),等于是未作任何答復(fù)。柳明秋的死,即使有任何的陰謀,都不會在現(xiàn)在被揭穿,因?yàn)橐粓龆分堑牟珣?zhàn)才剛剛開始,雙方箭撥彎張,卻各自懷了許多秘密,許多令人無法猜透的秘密。
這些底牌,有時候就是真正的殺手銅,等到最后真相大自的時候,也就是決定勝負(fù)、生死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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