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程戡:“……”
這聲“二哥”叫的總感覺有些詭異。
果然下一刻他的想法被證實了。
葉蘿大方地朝程戡伸手,“改口費。”
平常她都這么訛錢的嗎?
不過,確實是自己主動提及讓她叫二哥,按規矩似乎是該給改口費。
程戡無奈地使了個眼色給身后的隨從。
壽旺便將兩片金葉子交到了葉蘿的手上,數額參考于自家主人給世家孩子們的稱呼禮。
葉蘿看著手里兩片閃閃發亮的金葉子,心情也跟著一樣閃亮。
這世上居然有這么好的事兒,叫一聲二哥就能得兩片金葉子。
“程通判下次若還想聽,歡迎隨時叫我。”葉蘿收好金葉子,轉頭就拿著竹竿去了花圃,又在地上一頓亂戳。
程戡已經懶得問她為什么要這樣做了,便是他有錢,也不是隨手拿來打水漂玩的。
葉蘿戳到花圃東北角,人突然僵住。
梁秋刀在吩咐屬下干活的同時,一直用余光偷瞄葉蘿。見葉蘿突然不動了,他立馬跑過去問葉蘿有沒有什么事需要幫忙。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在沒確認前,葉蘿不敢隨便瞎說,一旦鬧誤會就不好了。
她找了鎬頭等工具挖了挖,果然聞到了一股臭味,隨后她加快挖掘的速度,在土下面挖到了一具尸體,引來梁秋刀等人的圍觀,而后引發大家一陣哄笑。
“嚇我一跳,以為挖出來一具死人,原來是條死狗!”
“老大帶這么個小丫頭來作甚?”
“不知道,都不夠添亂的。”
……
梁秋刀聽到大家非議葉蘿,忙喊道:“都散了,趕緊干活,把查抄的東西清點兩遍。”
葉蘿沒計較大家的議論,反而湊過去問梁秋刀:“高府的家奴呢?都在哪兒登記?”
梁秋刀指了指北院。
葉蘿立刻去北院尋那名挨打的書童。
程戡剛好走到北院聽王邢回稟,高府的家奴們都整齊的分列站在院中候命。在一列列的人群中來回亂竄的葉蘿就顯得格外顯眼,程戡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你又作甚?”程戡終究還是沒忍住,又問了。
“這是全部家奴?”葉蘿問,“怎么感覺好像少人了。”
王邢聽葉蘿的話,狐疑了下,立刻核查管家給的名單,再核對在場人數,果然少個人。
“啊對了,還有一名書童,叫張進喜,三天前因為沖撞了四郎,被罰關在柴房,我這一著急不小心給忘了。”
管家隨后帶葉蘿見了張進喜。
張進喜額頭上的傷剛結痂不久,整個人很虛弱地躺在柴草上。這兩天他屎尿都在柴房里,味道不算好。
大家都嫌棄屋里的味道,不愿進。葉蘿從小喂豬養牛的,對這些氣味兒抵抗力還行,再說比起前兩天那具腐尸,這味道真不算啥。
葉蘿把了張進喜的脈后,確認他只是身體有些虛弱,并無性命大礙后,松了口氣。
“能起來嗎?”
張進喜點了點頭。
挪步到門外后,葉蘿搬了凳子給張進喜坐,還端了水,將她隨身帶的兩塊蜂蜜糕分給了張進喜吃。
蜂蜜糕用料講究,除了用面粉、米粉、蜂蜜和雞蛋外,還加了川貝等中藥材,有調理脾胃,潤肺化痰之效。
李婆以前在開封府遇到急案,時常會顧不上吃飯就干一整天的活,落下了胃病,加之她肺也不好,葉蘿便在得閑時做了這種點心給李婆,忙的時候可以拿來吃一兩塊墊墊肚子。
如今她也在開封府謀事了,便也會隨身帶上兩塊,以備不時之需。
蜂蜜糕口感綿軟,潤而不燥,入口后一路爽滑至胃里,十分舒坦。甜甜的蜂蜜和米香味道,還會暫時舒緩人不悅的情緒。
張進喜在吃完兩塊蜂蜜糕后,臉色好了不少。
“高家被抄了,高素犯了貪腐之罪,翻不了身。”葉蘿對張進喜道,“你有什么委屈盡管可以說出來。若你知道高家有誰身上還有人命官司,趁機說出來,讓枉死之人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便積攢功德了。”
張進喜聽了葉蘿的話后,委屈的眼淚嘩嘩掉,“別人我不知,高四郎身上確有三條人命——”
之后在張進喜的供述下,梁秋刀等人在高府花園的西北角佛堂后身,挖到了被埋的三具尸體。
“原來在這,真出人意料。”葉蘿本以為尸體會埋在花圃之類的地方。
“高四郎怕這些人枉死之后,會化成鬼來找他算賬,便要人把尸體埋在佛堂后鎮壓。”書童解釋道。
他本就貼身伺候高四郎,高四郎毆殺家奴,叫人偷埋的事兒,做得再怎么隱秘,卻也瞞不過他。尸體之所以不敢外運,是怕被高四郎的父親高素知道。
高素雖也不把人命看在眼里,但他看不慣兒子不知讀書胡作非為,若讓他知道了,少不得挨一頓打。府里大多下人都忠于高素,所以高四郎不敢冒險,只吩咐身邊人在府里處理尸體。
北院內,得知清點完畢后,程戡正要返回開封府,就聽說葉蘿那邊出了三條人命案。
“哎呦,了不得,真叫她拿竹竿戳出來了?”王邢知道葉蘿來高府的目的是為了查是否有人命案,所以竹竿的用處他大概猜到了。
在看了尸體,了解情況之后,程戡知道高府牽涉的人命肯定不止這三條,便命王邢通知裴鹿負責深挖、詳審。
“有什么罪就趁這次一遭給他們高家父子算上,省得下次麻煩了。”
“是!”
見王邢領命去了,葉蘿也要告辭。
“留步。”程戡垂眸,審視葉蘿,“葉娘子如何提早預料這宅里會有人命案?”
“當官的大多不都這樣嗎?草菅人命,不把下人當人看。貪腐弄權的官,可能性就更大了。”葉蘿知道程戡懷疑她,滿臉不以為意地回答。
她是真不以為意,因為她非常確定以及肯定,程戡抓不到她的證據,所以她有資本囂張。
程戡聽這話逆耳,“照你這么說,當官的都草菅人命?我便不會。”
“我說的大多,又沒說全部,通判若不是就屬于少數哪一類唄。”
“你‘大多’的總結從何而來?見一二此類便以為全部,未免過了。”程戡所見的很多官員都盡職盡責,甚至不惜舍棄自家家財救濟困苦。
“我們爭辯這些有意義嗎?程通判也沒有證據反駁我‘大多’的總結是錯的。人家就算犯了事兒,貪腐殺人又不會告訴你,就像高素這案子,若非他兒子檢舉,他只怕會風光到老,富貴一生。”
葉蘿說罷,揮揮手,走了。
程戡:“……”
這是第幾次了,他被這小丫頭駁得無語。
壽旺輕咳了一聲,用拳頭擋住嘴角,以壓抑他嘴角的笑意。
“有那么好笑?”
“好笑算不上,倒是難得,難得有女子如此口齒伶牙把二郎君說得無言了。”
壽旺還想說夫人若知道這情況,肯定會樂得見到,但轉念想到這位葉娘子很有可能是二郎君的妹妹,夫人若知道她是老爺遺落在外的血脈,肯定會先氣炸了,便談不上樂了。
晚間,開封府大牢傳來撕心裂肺地嚎叫聲。
王邢正帶著人審高家家奴,突然在刑房聽到外面有騷動,立刻沖出去了。
大牢里,前鹽鐵使高素正面目猙獰地騎在自己的四兒子身上,對他一頓狂打。
高瀾不甘被打,翻身反抗,和高素扭打成了一團。高素整個人跟瘋了一樣,罵高瀾不是東西,竟然寫舉報信舉報自己老子。
高瀾更像瘋了一樣,像是被堵塞住的洪水決堤爆發,反罵高素活該。
“哈哈哈哈我不是東西?正因為你自己不是東西,才會生出我這么個不是東西的玩意兒,怪得了我嗎?整天要求我多讀書有禮有節,你呢,你自己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腌臜事兒!”
“畜生,我掐死你——”
高素兇狠地掐住高瀾的脖頸。
王邢厲聲呵斥,命人將父子二人分開關押。
晚間,李婆做了椒鹽花卷和冬瓜湯,另外還有一只在街市上買的炙雞,拿回來的時候還是熱乎著,皮酥脆。
飯后,李婆對葉蘿道:“早點睡,關好門,一會兒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葉蘿問。
“衛婆他女兒來尋我,要討衛婆在開封府留的東西。”李婆道,“是有那么一個小匣子留著,之前沒帶走,我還以為他們不要了呢,卻也沒動,如今給了就利索了。”
“怎么不直接來這拿?”葉蘿不解。
“張口就約了在州橋的張記茶鋪,就那見吧,咱家這偏僻旮旯的地方也不好找。”李婆說罷,又囑咐葉蘿關好門,就匆匆出門了。
葉蘿隱隱覺得那里好像不對,但又說不出來。
她坐在桌邊欣賞了一會兒金葉子,就把金葉子放在錢匣子里收好。猛地想起來了,這衛婆的女兒為何在晚間約她母親在茶鋪取東西,就算她家不好找,她可以白天的時候去開封府拿。
葉蘿猛地起身,要去追葉婆。忽然被一陣困意席卷,她努力掀支撐發沉的眼皮,終究還是抵不過困意,睡了過去。
夜風徐□□月高懸,葉蘿正立在房頂之巔,懷里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孩。
借著夜色,葉蘿低眸打量嬰孩的樣貌,黑胖黑胖的,五官不算精致。
這次她俯身的兇徒想法不多,就是想偷漂亮孩子養著玩玩,然而懷里這孩子,真是出人意料的丑。
兇徒本是看好了刑部侍郎家那個剛出生的漂亮男嬰,哪曾想今日張家來了客人,也帶了一名嬰孩來,被他誤偷了。
孩子是懶得還了,不夠折騰的,兇徒想把這孩子隨便丟個地方,扔了就完事兒了。
葉蘿當然不能讓兇徒隨便丟。這孩子一看就剛出生沒多久,扔在偏僻點地方若沒被人及時發現,很容易會沒命。即便被發現了,若遇到什么不良之人被折騰遇了意外,也是回不到親生父母的身邊。
丟孩子最好的地方,還是開封府。
東京城十分繁榮,街巷錯綜復雜,四處都是房舍。兇徒是一名輕功高手,不然他也不可能做到從刑部侍郎的府上順利偷走孩子。但他剛來東京城不久,對這里并不熟,尤其是通過跳躍房頂的方式在夜里辨清方向,對他來說可不容易。
葉蘿方向感卻很好,通過判斷月亮的方位以及地標性建筑,很快鎖定了開封府的所在,蹦蹦跳跳去了。
兇徒性子不羈,發現自己竟偶然跑到了開封府前,便突然想起這開封府的薛知府曾攪和過他的好事兒。
葉蘿將孩子丟在開封府后門,提劍在墻上刻下了一句話,便瀟灑而去。
回到自己身體里后,葉蘿立刻本出門去尋李婆。在巷口,葉蘿與李婆撞個正著。
“這大晚上你跑出來干什么?”李婆質問。
“娘,你沒事吧?見了衛婆的女兒了?”葉蘿追問。
“嗯,趕緊回去睡吧。”李婆拉著葉蘿回家。
第二天早上,葉蘿做好了早飯,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是沒見李婆出來,覺得有些不對,以往李婆起床的時間都很固定。
她敲了敲門,見李婆不應,就推門入內。
床上的李婆一動不動地躺著,嘴唇青紫。
葉蘿立刻撲過去探李婆脖頸處的脈搏,隨即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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