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黎的記憶，確實是從一千年前開始的。

但著實是太亂，太雜。

除了她在地宮中看到的千年前的過往相關的記憶之外，還有他重生到西祁國季家，成為季家的麒麟子，又被他“轉世的愛妃”喚醒記憶，血祭了季家上下叛逃等等。

那些混亂，痛苦，瘋狂的記憶，不斷沖擊著蘇識夏的精神，讓她的腦袋都一陣陣的發脹。

不過很快她就穩住了神魂，抽絲剝繭地從那龐雜的記憶亂流中，抽取出了她最在意的部分。

等她重新睜開眼睛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人安置在了一個溫暖干凈的帳篷里。

秦熠一直在她身邊守著。

注意到她醒來，他長長松了口氣，立刻關切詢問：“你感覺怎么樣？要做起來，還是再躺一會兒？”

“我沒事，只是頭有些暈而已。”

蘇識夏張口，莫名感覺自己口中似乎有酒氣，很是疑惑地蹙了蹙眉，還抽動著鼻尖仔細嗅了嗅。

秦熠看她捂著嘴，很是嫌棄的模樣，笑著解釋道：“你當時抽取了夜黎的神魂之后，狀態不太好。渡安大師趕了過來，給你灌了一口酒，說是可以幫你提振元神之力。”

“夜黎帶來的那些人，基本都已經處理干凈了，夜黎的尸體我們還在派人守著，渡安大師還在他尸體那邊設了結界，說是等你醒了之后，看你想怎么處理。”

“燒了就是。”

蘇識夏撐著身子坐起來，秦熠傾身扶住她的身子，拽了一個軟枕過來墊在她的身后，好讓她靠地舒服些。

蘇識夏這會兒是真的提不起什么力氣，也就心安理得享受了他的伺候，跟著道：“他的神魂，我在提取完他的記憶之后，已經毀掉了，他以后再沒有投胎轉世的可能，尸體自然也就不用留著了。”

“本就已經是不人不鬼的模樣了，一把火燒了，也算送他個干凈。”

秦熠對她的決定自然沒有異議，立刻就安排人過去處理了。

隨著傳令的那人從營帳里出去，蘇識夏清醒過來的消息也就在營地里傳開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營帳里就聚集了不少人。

確認蘇識夏的身體是真的沒有問題，眾人的臉上都揚起了興奮的笑意。

“事情已經解決了，連夜黎都徹底除掉了，以后，算是再沒有什么后顧之憂了。”

“夏夏，你是準備在北疆這邊兒再多住些日子，還是……要跟著秦熠一起去東陵？”

鳳祈安試探著問出了鳳家人最在意的問題。

鳳祈鈺和鳳景昭都一臉緊張又期待地看著她。

秦熠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暗暗拉住了蘇識夏的手，手上不自覺加重了些許力道。

“大哥你這話說得，就好像我就只能選一頭，選了你們，就必須得放棄秦熠一樣。”

最后那半句話，讓秦熠的身子都猛地坐直了。

蘇識夏倒是也沒嚇唬他。

這會兒營帳里沒有外人在，她也沒什么顧忌，手一抬，就從空間里將她之前收集到的四樣東西都擺在了眾人面前。

東陵國的鎮國寶劍，這算是夜黎主動借秦熠的手送到她手上的。

南越國的陰璽，這是南越國新任的那位女皇在之前前來北疆的時候，讓她師父渡安老道士轉交給她的。

西祁國的乾坤羅盤，這是她和鳳祈年一起，在西祁國太廟里面取來的。

最后那一枚北疆的鎮魂鈴，是她來這邊和夜黎見面的時候，她的母親親手交給她的。

“夜黎之前不是想要找到四國皇室正統血脈的繼承人，獻祭他們的性命用血肉做祭品來開啟法陣，好將封印在北疆冰川之下海底中的那東西給取出來嗎？”

“我從他的記憶中得知，其實想要開啟那法陣，不止需要人的性命和血肉做祭品，最重要的，還是要集齊這四樣法器。”

“夜黎之前之所以主動將鎮國寶劍交給我，甚至還在西祁過按插了人，意圖暗中協助我拿到乾坤羅盤。表面上是在幫忙，其實，不過是故意引導我，想要借我的手，拿到這四樣神器罷了。”

“所以……你現在弄清楚了嗎？”

渡安老道士難掩好奇地問：“被封印在北疆冰川之下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夜黎為什么那么執著要將它給取出來？”

“東西……”

蘇識夏喃喃重復著這個詞，神色顯得有些微妙。

感覺到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等著她的答案，她也沒有再繞什么彎子，頗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道：“被封印在海底的那‘東西’，確實和我有淵源，這一點，夜黎倒是沒有說謊。”

“那里有一口棺材，棺材里封印的是……我前世的尸身。”

蘇識夏這話出口，整個屋子都陡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渡安老道士一口酒剛灌進嘴里，聽到這話差點兒被那一口酒給嗆死，連咳了好幾聲，直咳得臉色漲紅這才稍稍緩過了一點兒勁兒來。

“咳咳咳，你，你沒搞錯吧？千年前你的尸體，現在竟然還在呢？還被那么大費周章地封印著？這算是怎么回事啊？”

“嗯，從夜黎記憶中，他調查的那些結果來看，將我的尸體封印在冰川之下，這似乎是前世的那個我，自己要求的。”

千年前那場大戰之后，夜圣昭死了，戰無殤也死了。

她以一劍斷出天塹，海水倒灌，讓北疆成為萬里冰封之地，與另一邊大陸上的諸國隔絕。

這是當時的她能想到的，保護那些被她帶出來的難民們的最好辦法。

在她臨死之前，大陸那些自立為王的諸侯王，與北疆這邊的領袖人物，分別拿走了她的一樣法器。

而那些人也依照承諾，啟動她生前留下的法陣，將她的尸體封印在了北疆冰川之下。

“只要我的尸體還被封印在那里，北疆就永遠會成為與其他地方隔絕的冰雪之地。”

“而只要等到封印被破除，我的遺體被毀掉，我用來壓制大陸平衡的力量也會跟著消散，到時候……北疆的冰雪會逐漸消融，北疆的疆土，也會逐漸和其他國土重新合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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