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加更2)
世界上有一種人生錯覺, 叫做‘我看會了’。
同理還有‘我寫過就回了’等等。
然而如果真的能看懂了就能做好,也就不會有‘紙上談兵’這個成語的出現了。
忍宗的人們就是這種狀態。
盡管因陀羅給他們進行了緊急培訓,但現實和理論之間的差距讓同樣習慣了忍宗富足生活的人們吃足了苦頭。
想跟親人住到一起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么?
為什么一定要按照分類分組居住呢?
這么多人呢,只要去了工作就肯定會有人做的, 不用擔心。
就跟之前的因陀羅兄弟一樣, 他們也完全沒有考慮過‘不會做’和‘做不來’的可能性。
什么?
這不是有手就行的活么?
工具補充不是越多越好么?有人要我就發給他嘛!反正他拿了也沒用, 最后肯定會還回來的, 要什么登記,這不是多此一舉?
其結果就是,問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等他們想要解決的時候, 已經無從下手了。
因陀羅看著縮著脖子臉上還帶著茫然,完全不知道問題究竟在哪里的忍宗門人, 眼前一黑。
他們沒有偷懶, 他們也都盡力在工作,甚至很多時候見沒有進度, 他們自己下場去扛木頭鑿石頭, 那都是實打實的體力活,是沒的偷懶的。
卻是這樣的結果。
因陀羅漂亮的臉上烏云密布,忍宗的人們看到這一幕, 都感覺自己大禍臨頭,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然而出乎意料的, 因陀羅卻并沒有發火,而是深呼吸后讓他們回去反思了。
他自己也在反思。
不明白為什么這么簡單的事情,卻能出這么多問題。
無奈之下, 因陀羅只得不甘心的再次選擇求助于阿緣。
這對阿緣來說那可太熟悉了。
“既然這樣就培訓吧。”
“我在來之前已經讓他們學習過了。”因陀羅覺得這是對他的不信任——如果不是確定人們可以承擔這份工作, 他怎么可能把人帶過來呢?
“你做的就只是把幾個問題羅列起來, 然后讓人回答吧?”
阿緣就像親眼見到一般說著。
“不是這樣么?”因陀羅不解,“學習,然后開始工作,不是這樣么?”
“理論上就沒錯,但理論和現實還是有區別的吧?”
“就像這里。”
她指著小組登記表。
“你告訴他們格式了,但你有告知他們不能因為是親朋就自行變組么?”
“這……”
“你有帶著他們把所有流程完整的走一遍么?”
“……也沒有。”
“那在忍宗的時候,大家有過類似的經驗么?”
“……不。”
面對阿緣的三聯問,因陀羅的聲音越來越小,臉色也越來越差。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認為十分完全的準備,竟然還有這么多漏洞。
阿緣一攤手:“你看,所以也不奇怪嘛。”
因陀羅:不僅不奇怪,還覺得當時以為萬無一失的自己很蠢。他不好意思再問下去,腳步凌亂的離開了。
丟臉,待不下去了。
“等下。”
阿緣叫住了走到門口的因陀羅,然后遞給他一個卷軸。
“什么事?”因陀羅低聲問道,他情緒不太好,現在只想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解決自己門人弄出來的混亂。
“正好你帶了人回來,就去把人接回來吧。這里面是整理出來的奴隸們的去向。”
比起說教,阿緣覺得還是覺得親眼見證會更有沖擊力。
“我知道了。”
因陀羅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因陀羅離開后,跟他有著相似外貌的男人才走進來。
哪怕他沒說話,阿緣也能從他臉上讀出‘愚蠢’的評價。
沒有確定效果就離開,這不是愚蠢是什么?
“嘛,就第一次而言已經很不錯了吧。”阿緣寬容的評價。
“還不夠。”宇智波斑的評價卻仍然苛刻。“想要有維持和平的力量,僅僅只有這種程度可不行。”
從血與仇中走出來的宇智波斑在面對和平問題的時候,從來都是嚴格到苛刻的。甚至只要想那時的事,都忍不住露出厭惡的神情。
畢竟戰爭對他這樣的忍者來說,就是噩夢,就是活生生的地獄。
無論得到什么,都會失去。再怎么想保護,最終也只會絕望。但是作為忍者,他沒有選擇的權利,只能像無數祖先一樣,沿著這條注定痛苦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但因陀羅和阿修羅不同。
他們生活在一個大規模的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時代,他們還有機會選擇不同的道路。所以他們必須比誰都清醒,比誰都能干才行。自己的時代能有阿緣……不,能有姬君指引他們走向和平是他們幸福,但不可能所有時代都這么幸運。
能夠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擁有無論面臨怎樣的現狀都能找到解決辦法的能力——必須做到這種程度才行。
這也是宇智波斑為何強忍著,無論見到多么糟心的工作都裝作視而不見的原因。
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早就把整個別苑收拾到尺子刻出來一樣標準的規整程度了。哪兒還能讓他們弄成這種烏煙瘴氣的模樣。
簡直看不下去。
“你都說了這種程度不行,那就更要給他們學習進步的機會嘛。畢竟他們跟你不一樣。”
阿緣說著,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被碰觸的男人瞇起眼睛,感受著讓自己安心的溫度,半天沒有說話。
明明擁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此時卻心甘情愿的收斂起氣勢,彎下腰,只為停留在她身邊。
只要能在一起,那么無論身處哪里都沒關系。
靜靜地依偎了一會兒,阿緣突然嘆了口氣。
跟見證過什么……不,一看就親身經歷過什么的宇智波斑不一樣。因陀羅和阿修羅也好,忍宗也好,都需要走出來,都需要見證那些沖擊性的東西才行。
“是不是不該這么快解決掉他們呢……”
阿緣多少有點后悔。
她太過習慣高效的工作方式了,一旦開始思考就很容易忘記‘慢慢來’的模式。
或許她和斑不應該出手,而應該讓那兩人自己練手?
……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后悔也沒用。
邊走邊調整吧。
第二天一大早,因陀羅就帶著人一起出發了。
留守的阿修羅則帶著其他忍宗門人一起繼續勤勤懇懇的工作。
阿修羅確實沒有什么威嚴,也不會說什么兇狠的話。
但他現在卻是別苑的人們最害怕的人。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他的懲罰方式,還有他實在是太能干了。
能干到讓人害怕的程度。
面對犯錯的人,阿修羅不打也不罵,而是延續了自己的懲罰方式。
誰違反了規矩,就跟他一起工作,完成同樣的工作量。
而阿修羅硬是一個人生生累垮了好幾個來自不同工作組的人。別說歪心思了,他們甚至累到爬不起來去吃飯。只能眼睜睜看著阿修羅就像轉陀螺一樣不停的工作著,然后時間到了,就跟沒事人一樣的轉身去廚房準備分飯。
這誰定的住啊!
這誰受得了啊!
幾次之后,就再沒有人動歪腦筋了。原本有過‘干脆幾個人一起犯錯,累壞他就管不了自己’的想法的人也徹底偃旗息鼓,乖乖工作了。
而因為阿修羅永遠都跟著一起受罰,做著幾倍的工作,他的判斷和做法還讓他得到了眾人的信服。
這到是他先前沒想到的。
不過因為他做這件事的本意只是希望人們能得到一個相對公證的,令人信服的處罰,所以他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當然也不會因此驕傲自滿。
其實真說起來,阿修羅也是累的。
比在忍宗的時候累上無數倍。
但他感到很踏實,比在忍宗的任何一天,都更讓他安心。
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來的,每個決定他都有仔細認真的思考過。不管誰問起來,他都有的回答。
所以他不會迷茫。
他喜歡這樣的日子。
同混亂的大人們不同。
俊雄和菖蒲兄妹每天都過的很開心。
母親的病治好了,不用住在濕冷的棚子里忍饑挨餓。
衣服暖暖的,飯也能吃飽。
不會再有比這更幸福的了。
對孩子們來說,在親人身邊,有吃有喝就已經是幸福了——負責管理孩子們的麻衣姐姐雖然有點兇,但并不會對他們做壞事。
所以只要是能派上用場,不管是什么工作他們都愿意去做。
不管是跟在大人后面幫忙,還是在房間里搓麻繩、提水。
——其實他們更想去服侍那位幫了他們的大小姐,只可惜那個兇兇的叔叔承包了所有工作,完全不給人近身的機會。
所以他們除了勤快工作,就只能每天都對神明大人祈禱了。
他們不求這一定是現實,只希望弱這只是一場夢的話,那他們希望永遠不要醒。就算死,也希望死在這場夢中。
他們可以做更多的活,也愿意省下自己的口糧來供奉給神明——只可惜這里的規矩就是飯當場吃完而不能拿走。
但沒關系,他們相信自己以后一定有能力再弄食物來供奉神明。
而這種情感,在父親大人也被帶回來的時候達到了極致。
那天,出去救人的因陀羅回來了。
在他身后,是數十名滿臉風霜,神色拘謹的人。
他們狀態看起來還算不錯,但神色卻惶惶不安。盡管這好看的大人跟他的同伴把自己帶了出來,給自己治了傷,還給飯吃。但他們還是不能安心。
因為他們不知道未來還要面對什么。
不知道得到的‘好’是不是會被變本加厲的再討回去。
到站到這座剝奪了他們的自由,當做奴隸賣出去的別苑的時候,這種恐慌達到了極致。
當場就有人跪了下來。
“求求您不要賣了我!”那人哀求,“我可以干活!干很多活!我吃的很少,一天一頓……不,兩天一頓都行!”
一個跪下,其他人也都跟著跪了下來。
太苦了。
那些做奴隸的日子太苦了。
如果一定要做奴隸,那他們希望能著這位大人。
這位大人雖然看起來兇悍,卻并不會虐待他們,路上還會安排同伴照顧他們。
“不會賣掉你們的。”
因陀羅冷聲道。
“但、但是……”
“這里現在是我們的……地盤。”因陀羅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這樣一個詞匯。
“進去就知道了。”
他上前推門,然而沒等他靠近,大門就被人從里面推開了。
數十人站在門里,看起來都有些茫然——他們都是被叫停了工作突然帶過來的,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當大門打開,看到門外的人之后。
他們都愣住了。
——神明大人實現了他們所有愿望。
沖上去抱住人群中的父親又哭又笑的時候,兩個孩子這樣想著。
那些大人一定是神明大人的使者。
不然怎么能這樣好呢?
給他們吃喝,還帶回了父親。
這一定是神明顯靈!
有類似想法的人還有很多。
被因陀羅帶著人順著名單找回的人們,很多都這么想。有了帶頭的,人們開始沖向自己的親人。
跟被從附近收容過來的人不同,被帶回來的人都是先前被賣出去的奴隸,在買了他們的人那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被因陀羅帶出來的時候,很多人甚至只剩下一口氣了。
那樣慘痛的畫面,震撼了跟著一起去的每一個人。
忍宗門人哪兒見過這么慘的事,也顧不上問問題了,全都手忙腳亂的干起活來。會治療的忙著治療,不會治療的幫忙抬人或者倒水。跟著因陀羅出來的人都是忍宗里的年青一代,跟因陀羅兄弟一樣,他們都是在忍宗里無憂無慮的長大的。
平時見過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因陀羅和阿修羅的爭吵,至于其他的,切磋打架之類的事那能叫問題么?打完治療了不就好了?
怎么可能會想到有人能慘的到這種程度。
骨瘦如柴的人,骨頭斷掉還要工作的人,傷口沒有處理生了膿瘡還要不斷工作的人。
眼前的一切遠超過他們的想象。
因陀羅說的時候,他們只以為是哪里的村子需要人干活,就都跟著來了——畢竟幫人總是好事。過來之后的工作雖然稀里糊涂的,但也都還算平常,熟悉一下好像也沒那么難。所以開始的時候,他們其實都沒太當會事。
被叫著出來接人的時候,也沒放在心上,只認為是跟護送差不多的活。就是帶著人從一個地方回到另一個地方。
了不起可能會遇到一下傳說中的強盜土匪什么的。
是的,常年在忍宗當中生活的他們,甚至沒有過面對強盜土匪的經歷。
對他們來說,那只是長輩們故事里的存在。是平時聊天時拿來暢想勇武的題材。
直到回來的路上,聽人們說起自己的親身經歷時才意識到那也是跟自己的認知完全不同的事。
跟著去接人的幾個忍宗門人回來時情緒都不怎么高。
這讓來迎接他們的同伴十分不解:
“不是去的時候都挺高興的么?怎么樣,路上遇到強盜了么?”
他們也是聽長輩們說強盜故事的人,來這里之后聽了因陀羅和阿修羅去單挑了強盜窩之后更是熱血沸騰,只想著自己也能這么風光一場才好。
“別說強盜了!”聽到強盜一詞的同伴卻急了。
聽了那些曾經被強盜惡徒□□的人們的經歷之后,他再聽不得強盜這個詞了。
“……那不是什么好詞,也不是用來炫耀勇武的道具。”
那個忍宗門人含糊的說了幾句,匆匆走掉了。
聽說牢房還關著強盜和奴隸商人?他覺得自己得做點什么去。
因為他們的回歸,別苑難得放了半天假,人們聚集在門口尋找自己的親人。
原以為活不下去的人,跟以為終其一生無法再與親人重逢的人。
門前充滿了哭聲,原本隔絕了自由、隔絕了親情的大門,此時卻成了人們的重逢之地。
沒有人覺得吵鬧,也沒有人喊停,所有人都聽著這像是要撕裂天際一樣的哭喊。
讓他們在這里盡情宣泄。一直哭到聲音沙啞,眼睛腫痛。
就連因陀羅自己,也被面前這一幕震撼到了。
因陀羅一直知道自己在做懲奸除惡的好事。同父親匯報的時候,也是這么交代的。但這卻是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做的事情,是這么的震撼。
那不是三言五語的夸獎,或者寫在紙上的幾頁文字就能表現的。更不是父親口中那輕飄飄的,一個音節就帶過去的‘愛’。
在這樣的畫面面前,就連因陀羅自己過去的發言也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它是如此沉重。
它是如此震撼。
它讓因陀羅覺得喘不過氣。
青年轉身離開,甚至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他走到沒有人的地方,靠在墻邊看著自己的雙手。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細的觀察自己的雙手。
也是他第一次意識到,忍宗的力量究竟能帶來什么。
不是想象中的‘可能’,而是真實存在的,足以沖擊自己的真實。
快樂的事情,就需要快樂的慶祝。
于是一頭身材健碩,四肢強健,一看就是野豬里的豬中猛男的強壯野豬就倒了霉。被自告奮勇找尋慶祝食材的阿修羅放到了院子中間的空地上。
豬是猛豬,奈何它遇上了行走的‘人形高達’,只能含恨而終,等著被人分食。
人們喝著暖和的粥糊,吃著健壯野豬貢獻出來的肉,一直說笑到了深夜。
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們用各自的方法慶祝著重逢。
有人哼起小調,有人在篝火前跳起舞蹈。
那小調不完全在調上,那舞蹈也磕磕絆絆。
但沒有人在意。
快樂就好了。
開心就好了。
痛苦在先前的哭泣中已經全都流出去了,現在要做的就是用快樂和幸福將它騰出來地方填滿。
不只忍宗的人被氣氛感染加入其中,就連因陀羅都被弟弟抓著一起加入了其中。
當然跳舞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因陀羅只是坐在一旁看著弟弟跟在別人后面學那歪歪扭扭的舞蹈。
——這種明顯是被絆了個踉蹌的動作就不用學了吧。
看著阿修羅連前面人的踉蹌都跟著學了個實在的因陀羅忍不住按住額頭。
但是……
看著弟弟臉上燦爛的笑容,他也跟著露出了淺淡的笑容。
也沒什么不好。
然而看著阿修羅無師自通的把‘踉蹌’也加入了后面的舞蹈動作之后,因陀羅的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讓你模仿,沒讓你超越。
哪兒有這種的。
接著不出意外的,跟在他后面模仿他的動作的人摔倒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阿修羅那樣的反應力,能從踉蹌的姿勢中及時調整中心再站穩,摔倒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一個摔倒,跟在后面的人也跟著摔倒。人們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下去。不僅是后面,前面的人也大多沒能逃掉,被失去平衡的人拽著衣服一起拽倒。
被抓住衣服的阿修羅也沒有站著,順勢一起倒了下去。他兩手撐著地,一臉‘啊呀沒辦法’的樣子。盡管摔倒了,還是很開心。
接著有人笑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人們都笑了起來。
“哦!你也有哥哥么!”
“沒錯沒錯!”
“我也有!我哥哥世界第一好!”
不知怎么扯上兄弟話題的人們熱烈討論了起來。
一個說:“我哥能上樹!”
另一個就回:“我哥會游泳!”
第三人不甘示弱:“我哥都會!”
“我哥還能建房子呢!”
“我哥會建房子還能做飯!”
“我、我哥不僅會建房子能做飯還能唱歌跳舞!”
可惡,被他裝到了。
前兩人狠狠地盯著第三個說話的人。然而沒等最后說話的人挺胸接受失敗者們的記恨,一旁聽到的阿修羅就也加了進來。
他決定說個其他哥哥絕對做不到的:“我哥不僅會建房子能做飯,他還穿女——”
“阿修羅!!!”
聽不下去的因陀羅上去捂住弟弟的嘴巴,一把將人推出去幾米。
一次不夠還來第二次!?
我看你是皮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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