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沒有留意過魚的眼睛。
  銀色的大圓套著漆黑的小圓，呆滯死板，沒有眼皮，就連睡覺也是睜著的。
  人眼不一樣。
  人眼是白色的，黑色的瞳孔靈活多變，會透露出各種各樣的情緒，最重要的是，人會閉眼。
  而我面前的這條魚分明長著一雙人的眼睛。
  似乎發現我注意到了它，那雙眼睛眨了眨，透出一股陰涼的氣息。
  我呼吸一緊，下意識想叫大叔去看，卻猛然發現大叔正靜靜的看著我。
  而在他的臉上，是一雙死氣沉沉的魚眼。
  我喊了一聲“臥槽”，整個人快速后退幾大步，同時反手叫出女欒。
  誰承想女欒出來后卻茫然的站在原地，而不論是大叔還是那條魚都沒有動靜。
  只是靜靜的看著我。
  這種詭異的靜默讓我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實在受不了，指揮女欒去把大叔推開，把魚蓋起來。
  女欒剛一碰到大叔，大叔仰面倒了下去。
  原來他早就死了。
  而那條魚也呆呆的任由女欒一屁股坐上去。
  周圍一片死寂，就連鳥叫蟲鳴也聽不到，只有我急促的喘息聲。
  我迫使女欒們嘶吼著，制造出點動靜，自己則大聲呼喊陸知君的名字。
  “陸知君！”
  我喊了半天，都沒得到陸知君的回答。
  我的心沉了下去。
  倒不是擔心陸知君有危險，他道行比我厲害多了。
  我擔心是我誤入了什么空間，和陸知君分開了。
  沒辦法，我只能在附近尋找起來，走著走著，我逐漸靠近那瀑布源頭。
  瀑布的水聲單調平靜，并不很湍急，而水里也漸漸有了魚的蹤影。
  我現在對魚陰影特別大，鼓起勇氣去看那些魚，果不其然每條魚都長著一雙人眼。
  而當我看過去之后，滿池子的魚都默默看向了我。
  幾百條人眼魚盯著你，真的很容易把人逼瘋。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忽視池子里的魚，專心在周圍尋找破綻。
  很快，我發現了一塊石碑。
  石碑被歲月侵蝕的很厲害，只能模模糊糊看出“明村”“魚”的字樣。
  難道和明村人有關？
  總不可能這里面的人眼魚都是明村人的眼睛吧！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正要離開卻突然發現石碑下面的土似乎不太對。
  我蹲下去扒拉開，果然發現這里的土最近被人動過。
  咬咬牙，我從旁邊掰了根棍子刨了起來。
  雙手都磨出血泡之后，我終于看到了土下面埋著的東西。
  一個非常古老的匣子，看樣子似乎是清朝時候的東西了，打開之后里面是一本縣志。
  “奇怪，東西這么老，土為什么像新挖的呢？”
  翻開縣志，字體還算工整，都是一些明村人生老病死的事，最多有某某年，某位富商卷錢修路，賑濟災民的記錄。
  翻到最后面，終于有了一點不一樣。
  明村出現了一種奇怪的魚。
  據說這種魚是上天恩賜，每個人只能拿一條，吃下去之后，這個人就會長命百歲，福壽綿長。
  不會就是人眼魚吧？
  我繼續翻看，后來幾乎每個明村人都吃了魚，而他們也的確變得身體康健起來。
  縣志記載，曾有一個癱瘓多年的老者，吃了神魚之后，當場就能下床走動，甚至一口氣吃了十碗飯，氣壯如牛。
  我興致勃勃往后翻，卻發現后面幾頁被人撕掉了！
  什么鬼，我迅速翻到最后一頁，只見上面寫著一行血色大字。
  “不要吃魚！”
  我心頭一跳，背后泛起了寒意。
  這血字分明是剛寫上去的，甚至魚的最后一筆都還沒有干涸！
  我頓時明白了，我不是誤入了什么空間，我根本是穿越時空了！
  我趕忙跑回一開始偶遇大叔的地方，哪里還有什么大叔，就連魚竿一切和現代有關的東西都不見了。
  我猛然低頭，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變得枯黃干瘦，衣服也變成了清代漢女的裝扮。
  低頭看向水里，是一張陌生的干瘦小臉，只有眼睛勉強算靈動。
  我走出水庫，果然，整個明村都變成了清代的模樣。
  只有一樣沒變，一如既往的安靜。
  我往村子里走去，走了很久，每間屋子都安靜的可怕。
  想到懷里的縣志，恐怕現在村子已經被人眼魚搞出了問題。
  我加快步伐，眼看就要靠近一條小路時，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影，拉著我躲進了一間屋子。
  我抬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男人。
  他長相平凡，身材也很矮小，可我還是通過眼睛一眼就認出來：“陸知君！”
  陸知君眼眸微彎，無聲的笑了笑，又對我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心領神會閉上嘴，和他一起偷看屋子外面。
  慢慢的，一行人出現在小路盡頭。
  他們和那個大叔一樣，泛著尸斑的臉上是麻木呆滯的死魚眼，所有人行尸走肉般慢慢移動著。
  我眼尖的看見有幾個人身上還殘留著符咒爆炸的傷口。
  陸知君點了點頭，無聲的和我說唇語：“他們看不見，聽聲而動。”
  我了然，有些魚類卻是視力很弱接近于無，那人眼魚或許就是這樣。
  難道它們和人類換眼睛的理由是看不見嗎？
  人群慢慢靠近，我和陸知君屏住呼吸，目睹他們慢慢走向了水庫。
  確定人都走遠了，陸知君才拉著我離開那間屋子。
  他低聲道：“我們要去村長那里看看。”
  陸知君簡單說了他的經歷，原來和我分開之后，陸知君比我更早穿越時空，他比我還倒霉，直接闖進了廣場上，和一大群魚眼人面面相覷。
  他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擺脫這群人，也發現了他們看不見的弱點，甚至陰差陽錯進了一家大戶，目睹了一個人的墮落異化過程。
  那是個年輕男子，似乎剛剛吃完魚，突然他開始劇烈的嘔吐，先是吐出來魚鱗，緊接著就是魚肉和其他魚部位。
  直到所有東西都吐出來，他挖下了自己的眼睛，而血淋淋的眼眶里長出了魚眼睛。
  接著他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慢慢的跟上聚集的人群，一起往水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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