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急匆匆地趕回家，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父親。焦龍看著女兒火急火燎的樣子，笑著問，“什么風把你這么快就吹回來了？”“是這樣的，爸，石頭單位團購房，可是他家的條件，我也跟您說過，一時半會根本湊不出首付。”說完，蓮花抬起頭看著父親，期待的小眼神，瞬間讓焦龍的心就軟了。

        “哎，蓮花，爸爸就你一個寶貝女兒。哪能不幫你啊？關鍵是你倆的事情，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他家里是個什么態度？”焦龍問道。

        “我倆當然考慮清楚啦啊，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就是他的事。他家里，上次回去的時候，也沒有細說什么。”說道這里，蓮花自己心中犯了嘀咕。是啊，石頭媽媽究竟是什么態度啊，都說婚姻是兩家人的事情，如果準婆婆不喜歡自己，那以后也會有很多麻煩的。

        “這樣吧，蓮花，你也好好考慮一下。先讓石頭自己湊，剩下的爸爸給你補上。不過，房產證一定要加上你的名字。”焦龍定定地看著女兒，眼中滿是慈祥的父愛。

        “好的，太好了，謝謝爸爸！”蓮花說著，摟著父親的脖子，跳了起來。

        焦龍看著活潑單純的女兒，慈愛地搖了搖頭。

        石頭這里真的可是說是焦頭爛額，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跟母親說這件事。

        是啊，怎么說呢？本來想著等自己賺足了，再買。但是，蓮花不同意，而且確實是單位團購房的機會也難得。自己最近攢了五萬塊錢，有工資收入加上自己對外投稿的稿費。但是這只是個零頭。萬一選房的時候蓮花要買個稍大點的，也是情理之中。

        本來母親已經偷偷告訴他，金多多給了20萬的彩禮錢。這錢就是給他娶媳婦準備的。但是他壓根沒有想要用拿妹妹一生的幸福換來的錢。權當給母親養老吧。畢竟雨兒很堅定地說，不用管了，自己已經答應金多多了。雨兒說這話的感覺像是赴死前的堅定和決絕。

        這是最讓石頭痛苦的。仿佛為了自己的幸福，母親綁架了妹妹來置換。這個妹妹從小就吃苦受累，沒有享過福。剛剛覺得自己有能力讓妹妹學點技術的時候，妹妹又為了自己赴湯蹈火，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人。

        不僅不愛，也許那就是個火坑。盡管金多多信誓旦旦，“哥，你放心。今后我要是再賭博我就讓天打五雷劈。我要是做了對不起雨兒的事，我就，我就自己去村頭那棵歪脖樹上見閻王。”婚禮的當天，金多多喝了很多很多，給石頭敬酒的時候，看到石頭眉頭緊蹙的樣子，知道石頭還是覺得妹妹嫁給他是多么的悲哀。

        真是悲哀啊，母親從來容不得自己和雨兒商量什么。一切都是按照她認為最好的方式來演繹著這個家庭的故事。

        如果父親還活著，石頭心中一陣酸楚。雖然沒有關于父親的印象。但是石頭知道，母親一個人就是太難了，才作出了這樣的決定。

        這對雨兒來說卻是一場場的悲劇。而這個悲劇的導演是深愛著自己的母親。也不是說母親不愛雨兒，就是在母親的觀念中，自己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只有犧牲了她和雨兒才能讓自己走得更遠。這樣自己才能夠成為頂梁柱支撐起這個家來。

        石頭一直覺得自己欠母親的，本來她可以改嫁的。小的時候就聽有人來家里給母親說媒，但是母親硬是把人家轟出去了。來過三五個媒人之后，村里包括鄰村的人都知道。葛嬸是個鐵娘子，一定要一個人硬撐著把倆娃養大。石頭知道，不是母親有多么剛強多么能耐，而是她不愿意自己和雨兒跟著繼父，從小過一種看人眼色行事的日子。

        石頭更覺得自己欠雨兒的。雨兒放棄了自己的學業，該是多么痛苦。有天晚上，石頭看著雨兒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眼眶里來回打轉，在清冷的月光下，一滴大大的淚珠順著眼眶滑下來。小小的嘴唇緊緊咬著，一定是強迫自己不要哭出聲來。就是在母親決定讓雨兒輟學的那天晚上。

        石頭暗暗發誓，一定要讀出個樣子來，讓雨兒學點技術好有個一技之長養活自己，過上好日子。

        可是怎么就永遠慢一步呢。石頭感到深深的悲哀，甚至后悔自己沒能把那個深夜敲門的男人留下來，像個男子漢一樣把金多多的錢退回去，讓悲痛欲絕的雨兒跟隨自己的愛情去生活。

        雨兒說答應了，就行嗎？母親說合適就對嗎？越長大，石頭想要反思和叛逆的事情越多，但是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是啊，母親的性格過于剛烈，她能夠獨自把自己和妹妹拉扯大，并且讓自己上大學但是也容不得自己和妹妹提任何的反對意見。

        母親是一貫正確的，或者說，母親自己認為自己是一貫正確的。不是嗎？她成了全村人羨慕的人，那風頭真是蓋過村里的婦女主任了。

        不是嗎？培養了村里唯一的大學生，并且一畢業時間不長就進了省臺，端上了鐵飯碗，成了公家人。就連支書也嘖嘖贊嘆，葛嬸能耐啊，石頭將來前途無量啊。閨女雨兒雖然沒怎么上學，但是心靈手巧，嫁給了村里的首富金多多。雖然金多多有些不著調，但也許成家了就收心了，年輕人犯點錯誤改了就是好同志。

        石頭感覺自己開不了這個口，但是買房子的事情，是家里的大事，應該讓母親知道的。或者看看能不能從哪里再借貸一些。蓮花那里不知道什么情況？也不知道焦叔叔對于自己和蓮花的事情到底有幾分支持？哎，人生，真是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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