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謹茹瞇起眼睛，難道這是一個能產生幻覺或者幻象之類的夢境？

        這當然沒什么奇怪，夢境里什么都可能發生。

        就在這個時候，電梯門緩緩朝兩側打開，門外面正正立著秦琛，白色襯衣，黑色長褲，眉眼間盡是一片冷漠孤高，但當他朝范謹茹瞧來時，就像柴薪上濺了一顆火星，那星火明明暗暗閃爍起來，驟然爆發出明亮的光。

        空氣有一瞬將像是凝固了一樣，突然，范謹茹沖出電梯快步走到秦琛跟前，她拉過秦琛的手，后者顫了顫，隨后順從的安靜下來。

        范謹茹又側著臉將耳朵貼向秦琛的心口。

        跳得很快，要把五臟六腑敲碎一樣的用力，聽著聽著，連自己的心跳也跟著一道被同化，咚咚咚，像響鼓錘擊在耳邊。

        范謹茹輕輕咬了下唇，心尖發顫，四肢沒來由的也有些發軟，這個心跳的頻率她曾聽到過很多回，確實是秦琛本人，不是幻覺。

        正要起身，頰側將將挪開一條縫，一條有力的臂膀驀地圈抱住范謹茹，狠狠朝懷里一收，鼻息間霎時充盈著滿滿的屬于秦琛的氣息。

        范謹茹先是一僵，隨后，她的身體柔軟起來，玲瓏有致的軀體親密地跟秦琛緊貼著。

        眼皮輕輕掀起，她抬眼去瞧秦琛，又見后者居高臨下不錯眼地緊緊盯住她，就像是在看什么世間絕有的稀世珍寶。

        那眼神晦暗幽深，神情隱忍且克制。

        “秦……”范謹茹將將發出一個字音，秦琛迅速將電梯門關上，孟懿安小雞崽一樣瑟縮的身影再看不見，隨后秦琛迫不及待抬起范謹茹的臉，他的唇急切又強勢地密密吻上去，沙漠中渴求甘露的旅人一樣。

        稍一掙扎，那懷抱就會驟然收緊，仿佛范謹茹稍不注意就會變成細沙流走。

        洶涌又澎拜的感情毫無保留地朝范謹茹傾瀉過來，將她淹沒，讓她融化。

        上下兩輩子的經驗在這一刻全沒了用武之地，范謹茹試圖保持清明，可是腦子卻變得暈乎起來，整個人軟軟燙燙融成甜膩的奶油。

        “嘶……”范謹茹狠狠咬了一口秦琛的舌尖，后者這才退開來。

        輕輕抹去唇角血跡，秦琛又用那種無法言說的幽沉的目光看向范謹茹。

        “你是我的幻覺？”范謹茹問。

        不開口不知道，她的聲音里也帶了一股靡靡的喑啞味道，勾人魂魄。

        秦琛緩緩搖頭，又說：“茹茹……我很想你。”

        想她？

        范謹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如果孟懿安遇到了一直追打他的“范謹茹”，那秦琛會不會也擁有了同樣的遭遇，只是內容有些變化，比如一次次失去那個“范謹茹”。

        這倒是可以解釋秦琛為什么一見到她，就……就有這么大的反應。

        正在思考，秦琛重新捏起范謹茹的手，又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執著扣進去，最后變成兩人十指緊緊交握的模樣。

        范謹茹盯著看了一會兒，仿佛真的回到了自己情竇初開的十六歲，心里也怦然起來。

        以往面對秦琛時，那些游刃有余的撩撥齊齊啞火。范謹茹裝作自然地偏開臉：“秦琛哥哥在這個夢境里有什么發現嗎？”

        范謹茹心里并沒有抱太大希望，她還記得在鳥嘴醫生那個夢境里，秦琛就告訴過她，規則不能說出口，否則在另一個人聽到的同時，規則就會產生變化，那就永遠也無法找到真正的答案。

        “有。”范謹茹聽到秦琛說，“茹茹，這個世界，還存在另一個你和我。”

        范謹茹驀地抬頭，許久，她才回：“不是幻覺？”

        “不是。”

        秦琛是不會說謊的，他說不是，那就一定不是，孟懿安見到的也不是幻覺，而是……另一個“范謹茹”？

        為什么會有另一個自己？

        范謹茹腦中快速回憶著來到這里后見過的一切，無臉人，孟懿安的尸體，鏡子……無窮無盡的鏡子……

        對了，還有……還有孟懿安身體和倒影的不一致！

        范謹茹臉上頓時血色盡褪，她嘴唇輕輕開闔：“秦琛哥哥，是鏡子里的嗎？那里存在另一個你和我。”

        說完以后，范謹茹又朝腳下看了看，腳底是能清晰映出身影的黑色大理石，當她低頭的時候，大理石那面也有另一個自己跟她同時低頭，往常看起來平常的一幕，這個時侯卻充滿了叫人心悸的、陰森的恐怖。

        鏡子里的自己可以跑出來，那個人擁有跟自己一樣的相貌，一樣的記憶，甚至一樣的行為模式。

        身體竄上寒意，范謹茹的后頸立起細細密密的汗毛。

        如果最后離開夢境的，是鏡子里的自己，那么那個人……還能算是她范謹茹嗎？

        電梯開門的聲音打斷了范謹茹的思緒，她偏著腦袋看過去，一下就跟正要走出來的孟懿安對個正著，這次他倒是沒有跳樓了。

        范謹茹又去看他的腳下，倒影誠實反映著孟懿安的動作，沒有絲毫差錯。

        范謹茹另只手正捏著木棍，她想，難道要在極度恐懼的極端情況下，孟懿安的影子才會跟本體出現差別？

        她想要掙開秦琛的手，后者攥得死緊，范謹茹眼皮淺淺垂了下，突然主動抱住秦琛，又踮著腳吻了吻后者的唇：“秦琛，等我。”

        察覺手上有所松動，范謹茹又貼在秦琛耳邊繼續道：“等我回來，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她順利掙脫了秦琛的手。

        那邊孟懿安眼睛都瞪圓了，跟吃了屎一樣：“你們……”

        范謹茹轉身提著棍子朝孟懿安走去。

        “喂！”

        “別……啊……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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