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另一個“范謹茹”迫不及待地踢掉高跟鞋，她將秦琛按在床上，食指虛虛往唇中一豎：“噓……你別說話，聲音也好像……不許說話！”

        話音剛落，她霸道的不容拒絕地吻住秦琛。

        與此同時，一種巨大的戰栗從范謹茹后脖頸開始蔓延，細小的絨毛立起，雞皮疙瘩層層浮出，眩暈感和血脈噴涌的刺激一起往顱內沖擊，她忍不住唔了一聲，甚至因此半跪在地。

        這種沖擊是如此劇烈，范謹茹甚至懷疑自己流鼻血了，當然，事實上這些都是她的錯覺。

        她一手撐住地，再次慢慢站起，她的眼睛朝秦琛瞥去，盡管后者從神情上依然看不出端倪，但沒有人會比范謹茹知道得更多——秦琛的內心正在翻江倒海。

        “范謹茹”已經在粗暴地撕扯秦琛的衣服了，原本無比熨帖的白襯衫被崩掉了兩顆扣子，她坐在秦琛的腰上，往那結實的胸膛摸上一把，又滿意地勾出一個笑：“……是我喜歡的。”

        說完又去扯對方腰帶，秦琛這才像是將將反應過來一樣，他牢牢按住“范謹茹”胡亂發作的雙手。

        “范謹茹”皺起眉，一副老大不開心的樣子：“真煩人。”

        她掙脫開秦琛禁錮的手掌，反手順著肩側輕輕一拉。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如果秦琛的情緒再度加碼，她就又要和后者感官共享了！

        這算怎么回事？！

        我自己日自己？！！！

        范謹茹腦袋要炸開了，太多她無法承受的激烈情感要將她擠爆，對這個未知奇怪夢境的懷疑和猜測，對秦琛情緒的海量接收，還有她無法控制地那些……那些糟糕幻想。

        盡管沒有實體，她卻依然痛苦得冷汗涔涔。

        不要呆在這里，無論誰，無論用什么方法，她不要呆在這里！

        幾乎是立刻，她感受到一種解脫般的輕快。

        各種情緒碰撞的余韻還沒能消失，范謹茹的雙眼微微失神，過了片刻才緩過勁兒來，望望四周，她已經在酒店外頭了，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去哪里，范謹茹卻開始不管不顧朝前頭跑起來。

        此前她也想離秦琛遠一點，但當時根本做不到，除了秦琛周圍，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現在，視野能夠眺出很遠很遠。

        她短暫的獲得了自由……跑！

        隨著范謹茹離酒店越來越遠，或者說，離秦琛越來越遠，她原本虛影一般的軀體也逐漸凝實。

        理智和思維開始回籠，范謹茹一邊跑一邊思考著當下的處境，首先，這個夢境跟她原本想的有點出入，在規則上，也不是絕對只能呆在夢境主人的身邊。

        范謹茹一開始以為這里是這輩子的秦琛的夢境，就像之前那些夢一樣。

        后來，她又懷疑這里其實是自己的夢境，但剛冒出這么一個念頭就被她自己否定了，她沒有和秦琛……嗯……這樣那樣的記憶，就算這一點可以用潛意識來解釋，但秦琛媽媽的死因她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

        所以，只有唯一一個解釋了，這里是她上輩子認識的那個秦琛的記憶和夢境。

        這個猜測確實大膽又離奇，但如果那幅本不該出現的涂鴉都能穿越時間和空間出現，她范謹茹進入上輩子秦琛的夢境又有什么不可思議的呢？

        大膽一點，也許……也許秦琛也像她一樣，突然擁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范謹茹被這個猜測驚了一下，當即剎停在原地。

        “嗶——嘭！”

        范謹茹臉色煞白地看著面前早已被撞得面目全非的貨車，就在剛剛，這輛快速行駛中的，本該狠狠撞向她的大貨車詭異地打了個急轉彎，車身不受控制的漂移出去，又好巧不巧的撞上路旁綠化帶，草屑和泥土被鏟得支離破碎，連車頭都深深凹陷進去一塊，稱得上慘不忍睹。

        不等范謹茹上前察看，熟悉的濃霧開始在她身周蔓延。

        已經有些熟悉乃至快要習慣的夢境畫面又開始了。

        這次有些奇怪。

        范謹茹覺得中間好像跳過了很多畫面，因為乍然見到，她居然續接不上……是因為她離開過迷霧一段時間？

        這里是一處墓地，墓園里栽種的卻不是菊花或者松柏一類，而是玫瑰。

        大片血紅的布滿尖刺的玫瑰。

        ……秦琛是怎么做到如此大的跨越的？

        而且這個秦琛怎么看起來這么……油盡燈枯。范謹茹只能這樣形容了，因為對方其實并沒有衰老，他離老這個字還差了十萬八千里，外貌上依然英俊，可他身上卻無時無刻都在散發著一種破碎的，將死的氣息。

        他瘦得厲害，露出的手腕像蒼白易折的樹枝，或許不用折，它自己就能斷了，兩頰有些許凹陷，襯得他的眼睛愈發大了，可他眼神暗淡，不是以往的那種冷淡自持，是……是毫無求生意志的那一種。

        好像馬上死了也無所謂。

        范謹茹蹙了下眉，隨后順著秦琛的視線看朝墓碑，有些意外，又似乎有所預感，那是她范謹茹自己的墳墓。

        墓前放了一大把開得熱烈的玫瑰，旁邊是一本硬殼黑封的外文書，那符號花里胡哨的，不是英文，也不是其他范謹茹所熟知的文字。

        墓碑上有范謹茹的照片，應該是新立的碑，因為照片顏色很鮮艷，還沒有被太陽和風雨摧殘的痕跡。

        秦琛抬起右手，手肘也跟著滑出，肘關節明顯突出，顯得整個手臂跟只支棱的棍子似的，他用拇指捻了捻范謹茹照片上的笑臉，嘴角也不由跟著笑了一下。

        旁觀的范謹茹只覺頭皮發麻，這種體驗太……太難以言喻了。

        幸好她已經積累了好幾個夢境世界的心理素質，現在已經可以勉強做到面不改色。

        她想，不過是睡了一覺的關系，至于嗎，怎么看著就要命不久矣了，怎么，想殉情？

        誰離了誰還不能活呢，董紅雪不就活得好好的嗎，那么多人，愛得多轟轟烈烈，最后不也還是成了個笑話，在愛情里付出的人，是最蠢的人，也是她范謹茹最看不上的人！

        再說了，她跟秦琛……他們根本就沒愛過。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談不上。

        但范謹茹心里頭又生出點別扭的心思，這種古怪的情緒迫使她不錯眼地緊緊盯住秦琛，她沒有辦法感知到秦琛的情感了，也許他在這一刻，確實沒有任何情感波動。

        范謹茹不自覺地碾磨著唇瓣，她開始感到一點焦灼，她不喜歡這里，不喜歡看著自己死后的墳，她也不喜歡秦琛。

        秦琛從身上取出一把精致的銀色小刀，有成年男性一掌那么長，刀柄上刻著某種古老神秘的花紋，這是一把西式的刀，刀身中間有一條細細的溝槽，雙開刃，非常鋒利的樣子。

        范謹茹開始有不好的預感了，她不由換了個姿勢，現在變成正對向秦琛。

        盡管知道秦琛聽不見，她還是說道：“……你沒有那么傻吧？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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