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次日，陳翁和工友們御劍而行，至鎮外，叫上正在練劍的顧仙仙，一起飛往酆都。

        又疾行數日，他們已經離酆都很近了，離酆都越近，途中遇到的道友便越多。多是從鬼蜮四面八方趕來觀禮的。昏鏡鬼尊大婚，確是鬼蜮難得的盛會，能讓這么多人趕來，一是看熱鬧，二是遇機緣。

        “你們竟然不知嗎？昏鏡鬼尊將在大婚前舉行修士大比，任何人皆可參加！不限宗門，就連散修也可參加，大比前三可以進入離境鬼宗藏寶閣，挑選至寶，這可是幾百年來唯一的破例！”

        此消息一出，八方皆動！

        “聽聞離境鬼宗的藏寶閣內藏著神兵利器、神丹秘籍，便是隨便一樣，也夠我們受益無窮。”

        難怪這么多人心動，顧仙仙也心動了！

        陳翁疑惑：“之前沒有聽過修士大比，這么突然？”

        那人道：“昏鏡鬼尊本就性情無常，臨時決定舉辦修士大比，沒什么奇怪。”

        這倒也是。

        再則這也是難得的好事，能有成為離境鬼宗的內門弟子的機會已屬不易，更何況還有機會成為昏鏡鬼尊的親傳弟子，這種機緣自然不能錯過。

        顧仙仙當下便決定去參加修士大比！就算不能成為昏鏡鬼尊的親自弟子，能被別的長老看上收入門下，也是再好不過的。幸虧她這段時間一直有在練劍，不至于太沒底氣。

        如今最大的問題是，她沒有一把好劍。

        罷，等到了酆都，去武器行看看有沒有趁手的劍。

        昏鏡鬼尊要收親傳弟子的消息在工友間傳開了，引來不少熱議，這下可好，不僅顧仙仙每日練劍，就連工友們也開始練劍，互相開卷，每日除了御劍趕路，其余時間不是練劍就是練劍，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

        ……明明以前都是抱著暖壺看烏云天雷閑聊人生的，這陡然間變得如此勤奮，讓她莫名有種回到當初高考的感覺，壓力山大！

        更重要的，是工友們都有一把趁手的好劍。

        羨慕。

        自己半路出家，啥都沒有，還窮……兩千塊低品靈石能買到什么好劍嗎？

        顧仙仙更加不敢放松，只能拼命修煉，再有《九天風云劍》，但愿能拼上一拼！

        不行，她還更努力才行！

        于是，她和小一小二商量了一下，除了在她和人說話的時候不能劈她，別的時候要加倍劈她！

        ——和土生土長從小就修煉的修士比起來，自己已經晚了太多，輸在了起跑線上，必須付出多倍的努力，或許才能彌補其中空缺。

        于是，不少路過的道友都能看到一個穿得破破爛爛，頂著爆炸獅王頭，提著低品鐵劍瘋狂練劍的身影。

        偶爾天上還會對著那人劈下幾道天雷來。

        在煉鬼窟被雷劈也算不得什么讓人震驚的大事，天幕結界恐怖且危險，時不時就要胡亂劈劈，也不管有沒有下雨，不劈才是不正常。

        但是這么頻繁的對著一個人劈，還是有些讓人驚訝。

        御劍路過的道友齊齊驚訝：“……那人是誰？瘋了嗎？”

        “看她身上的道服像是離境鬼宗分宗的弟子，也是去參加大比的？”

        “太慘了吧，這會兒她已經被劈了三下。”

        “怪哉！怎么劈她的雷有些奇怪？像是混合了某種劍意？”

        “劍意？這不可能！”

        “天雷若是混合了劍意，怕是天要亡我鬼蜮！”

        一行人御劍飛過，很快沒了蹤跡，剛才的猜測也隨風飄散，畢竟天雷混合劍意這種事情，猶如天荒夜談，無人敢信。

        顧仙仙也變成了小小螞蟻，看不清了。

        ……

        其實顧仙仙也覺得小天雷最近劈自己的時候，越來越出其不意，也越來越刁鉆，相比之前那種橫沖直撞、出其不意的劈，現在劈來的雷，更像是朝自己劈來的劍！

        顧仙仙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變化，莫非是她之前拿它們當劍使的時候，它們順勢記下了劍招？

        顧仙仙：……不會吧。

        但它們既然產生了思想，學會一些東西，也不是不可能。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顧仙仙決定試上一試。

        這日，陳翁令他們在一處山腳暫做休息。

        顧仙仙故意跑到山背，隔絕人煙，將小一和小二叫了下來，她手持二手劍，道：“你們用我平時練習的劍招，和我對打試試。”

        小二：？

        小一：……

        二手劍：！！！qaq

        小二立在半空，久久未動。

        小一比小二聰明一大截，立刻明白了顧仙仙話中之意，它想了想，二話沒說，朝著顧仙仙劈了過去！

        顧仙仙抬劍格擋——

        當當當！

        一連十數招，小一雖然只是一個“木棍”，但它劍招使起來行云流水，就像真的有人在握著它在和她過招一樣！

        更重要的，小一出劍時給她一種深刻的熟悉感，就像是和另一個自己在過招一樣，那一招一式……它們是從她這里學的，自然和她一模一樣。

        顧仙仙整個鬼都驚了！

        小一得意洋洋的給自己劈了兩道火花~

        她收了劍，再看飄在半空的小一，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惶恐。

        ——天雷不僅產生了靈識，還學會了劍招！

        顧仙仙沉思半晌，道：“所以你們現在是名副其實的雷妖了？”

        小一：……雷妖？妖？什么東西？

        小二：？

        二手劍：……誰能考慮一下它的感覺呢？作為一把普普通通二手劍，它真的要裂開了！

        小一壯志凌云，一劍射入半空，飛進黑云雷網，行走如龍。

        小二見小一跑了，它自覺的飄到顧仙仙面前，等顧仙仙握住它，它滿足的在她手心打了幾個滾。

        顧仙仙看著它，罷，罷！憂慮并不能解決問題，看來社會主義24字核心價值觀還不夠，還要多講點和平美好的童話故事，背背《論語》、《詩經》什么的。

        “那我們今天先從小蝌蚪找媽媽開始講起吧~~”

        顧仙仙已經計劃好了：找完媽媽再找朋友，找完朋友再學習雷鋒好榜樣，學完雷鋒再找警察叔叔~~

        兩只小天雷已經生出靈識，學會劍術，她不可能置之不理，任它們自由生長。

        力量越強便更需要知世事，曉是非，通明達理，否則只會帶來無盡的災難。

        顧仙仙雖算不得菩薩心腸，但也不想有人因為自己而受苦受罪，造下惡業。

        小二聽得一頭懵，躲在云層里的小一也不感興趣的打了幾個滾，小二催促顧仙仙趕緊念書，它不喜歡這個。

        ——什么小蝌蚪找媽媽？小蝌蚪是什么？媽媽又是什么？聽不懂啦！

        顧仙仙看小二的狀態就知道它什么都沒聽懂，不由嘆息，得，說書前還要先科普。

        “媽媽就是孕育我們出生的人，我們稱之為母親。她會陪伴我們成長，教導我們知識，保護我們不受傷害，是很偉大的存在！”

        小二不太聰明的腦子轉了半晌，終于明白了什么，它在顧仙仙手心打了幾個滾：媽媽！

        ——陪伴它們成長，教導它們知識，保護它們不受傷害，是媽媽沒錯了！

        小一：……這個蠢蛋！這刁民才不是媽媽。

        小二：媽媽媽媽！

        它才不管小一，它只知道眼前的人類陪伴它教導它，自然是人類眼中的母親了，高興的在顧仙仙手中打滾。

        顧仙仙不知道小二和小二在想什么，又絞盡腦汁解釋什么是小蝌蚪：“小蝌蚪象征外出歷練成長的我們，雖然我們在成長的路上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但不論我們走多遠，發生多大的變化，媽媽永遠都在背后陪伴我們，保護我們成長。”

        是這個意思嗎？是這樣，沒錯了。

        ……心累，她果然不是當老師的料。

        罷，還是背書吧，改天再來說什么是“朋友”。

        其實小天雷學會劍術也并不算是壞事，以前都是顧仙仙自己日復一日的練習劍招，如今卻可以和小一小二過招了，兩只成了她的新陪練。

        ……

        又行三日，顧仙仙和陳翁一行終于到了酆都城外。

        這還是顧仙仙第一次見到修仙界的城池，酆都城壯闊威嚴，厚重冷硬，戒備森嚴，城中護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規矩繁多，就連御劍飛行也根據內外門弟子、修為高低有高度和航道要求。

        顧仙仙初來酆都，在城墻外排隊入城，一群白衣修士從半空御劍飛過，直入酆都城，工友在耳邊道：“那些就是離境鬼宗的內門弟子了吧，好威風！”

        “膚淺！威風二字能形容他們那好命？”

        “若我能成為離境鬼宗內門弟子，便是死而無憾了。”

        “你要是能成為離境鬼宗內門弟子，想死也沒那么容易。”

        “唉！只恨我不是啊！”

        這畢竟是個階級差距極大的世界。

        顧仙仙進城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天際，兩只小天雷都裹在烏壓壓的云層中，只冒了一小節出來，似在看她。

        這兩點很明亮，顧仙仙一眼就看見它們，她朝著天際揮揮手，轉身入城。

        ——但愿它們能記住她的話，不要在酆都城內劈她。

        兩只鉆進云層，咻咻~跟著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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