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哈哈哈……”蕭明簡面露無奈，帶透著絲絲冷笑，“臣還以為陛下可以力排萬難，不管不顧將黎離保護在身側，至少，可以留他一命。”

        “原來，不過是臣的一念之想，在陛下眼中，許是沒有任何人能比得過皇權，至高無上的皇位，才是陛下心之所向。”

        “沒錯，如皇叔所言，是朕親手殺了他。”蕭馭寒道，“就算他還活著，皇叔又能將他如何處置？朝堂壓迫，和世人的口伐筆誅，都是殺人不見血的催眠符。”

        “更何況，他已經是被黎國視作棄子的廢太子，以他現在的身份和處境，就算送他回黎國，又能好到哪去呢？”

        蕭明簡道：“臣曾說過，會帶他遠離紛爭隱姓埋名，安此一生，為何陛下不肯成全？”

        “為何……”蕭馭寒捫心自問，他為什么不肯放手，讓黎離自由自在的生活，為什么他要費盡心機將黎離留在身邊，果然，他也是個俗人，是個極度自私的人。

        哪怕是謊話，違心的話，也會毫無波瀾的說出口：“皇叔如此想，將朕和翊國置于何地，朝堂之上，依舊有老臣對朕面服心不服，明面上朕自能應對，可暗地里，依舊需要皇叔扶持。”

        “若皇叔為一人而放棄整個翊國，朕自是不允許。”

        蕭明簡道：“陛下也無需說這些抬舉臣的話，畢竟逝者已逝，覆水難收，臣心中再不甘，也是翊國的祈王，臣也并未糊涂到公私不分。”

        蕭馭寒道：“皇叔……朕承認，這一生確實有過諸多私心。”

        “臣都知曉，陛下無需過多解釋。”蕭明簡向他拱手行禮，退步道，“今日到此為止，臣便不打擾陛下處理公務，就此別過。”

        “皇叔慢走。”蕭馭寒將人送至殿門前，望而止步。

        就在他們說完話時，負責記錄天子言行舉止的史官走上前，詢問道：“陛下此刻先去御書房處理公務，還是先在御花園練劍？”

        蕭馭寒看了眼循規蹈矩的薛儀，說道：“這么多年你來來回回就這幾句話，不覺得無趣么？朕都覺得枯燥，不如去馬場騎馬射箭。”

        “好，臣這就去為陛下安排。”薛儀說著就要走，被蕭馭寒一把抓回來。

        “哎……陛下，您這是做什么？”

        “朕在跟你說笑呢，你還當真。”

        “陛下向來一言九鼎，臣自然不能懈怠，萬一惹得陛下心中不悅，豈不是臣的罪過。”薛儀眨眨眼睛，擦拭額頭汗水。

        蕭馭寒道：“你啊，就算惹得朕不悅，那也是朕的問題。若無你這樣的知己替朕排憂解難，將政務瑣事處理的井井有條，朕還焦頭爛額呢。”

        薛儀刷的一下臉紅起來，最是經不住夸，埋頭說道：“臣身份卑微，頂多就是幫陛下整理整理折子，摘錄下言行舉止，哪敢擔得起稱贊，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蕭馭寒道：“行了，你先回文書殿吧，朕若有事自會命人召你。”

        薛儀道：“臣告退。”

        “先回寢宮。”蕭馭寒坐在御攆上，單手撐住下巴，手里還拿著今日遞上來的秀女名冊，厚厚一本，也不知有多少名門貴女，難為他們四處張羅，牽線搭橋，真夠鬧心的。

        思來想去還是將其藏在衣衫里，免得給黎離看到，他會更鬧心，

        ……

        冷宮，枯樹昏鴉，遍地寒霜。

        秋日里冷風瑟瑟，盡管黎離已經將所有門窗都關起來，可還是覺得冷，許是因為此處太過荒涼沒人氣，難免要更加冷。

        新帝登基，冷宮幽禁的數位妃嬪皆被大赦，放逐出宮，準許他們自行回鄉，亦或者在宮外的皇家寺廟頤養天年。

        本以為能在此處碰到幾個前朝妃嬪，相依為命，討教討教生存之道，誰料來了之后才發現只有孤零零的自己，連個宮女下人都沒有。

        倒不是想被人伺候，只是他覺得莫名孤單，甚至有些害怕。

        “喵，喵嗚……”

        “喵嗚……”黎離在屋內聽到小貓叫聲，似乎還在用爪子刨門，從榻上起身去開門，是一只三花貓和貍花貓，那只三花貓腿受傷了，倒在石階上哀叫。

        黎離將兩只小貓帶回屋內，撕下干凈的布條給那只母貓包扎，竟然出奇的溫馴。

        如此溫馴的貓，必然是生前有主人飼養過，待主人離去后只能獨自生活，自力更生，受傷也不可避免：“真是可憐的小家伙。”

        “不過有你們在的話，也沒那么孤單了。”

        兩只貓似乎能聽懂他的話，用腦袋在他手掌摩擦，黎離忍不住摸了摸，滿心歡喜：“既然你們跟了我，以后就是我的貓，不如……先給你們起個名字。”

        “哎，不合適，不合適。”

        “我也不想褻瀆你們的前主人，還是叫你們貍花和三花吧，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們一口吃的。”

        忽然，殿外又想起敲門聲。

        黎離起身去看，是給他送膳的小太監，那模樣越看越眼熟，半晌才反應過來，是他重生翊國時見到的第一個小太監，沒想到過了這么久，還能再見到！

        “奴才見過琉璃娘娘……”阿喜將食盒放在桌子前，一層層打開，擺在黎離跟前，“這些都是素云姑姑吩咐做的，娘娘若有什么不滿，大可告訴阿喜。”

        “滿意，很滿意。”黎離驚詫的看著阿喜，難道他認不出自己嗎？為何沒有一絲驚訝，“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黎離，是黎國的廢太子。”

        “沒被陛下賜毒酒的時候，都是你在照顧我。”

        “撲通！”阿喜直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說道，“娘娘切莫胡言亂語，黎國送來的質子，已經被陛下處死了，您現在是琉璃妃子。”

        “可我們認識啊。”

        “是認識，但奴才不能說，也不可以說，這是掉腦袋的話。正因為奴才嘴嚴，又曾經伺候過娘娘，這才被吩咐來給您送膳”

        “好……好吧，宮規真夠嚇人的。”黎離自然知道這是蕭馭寒安排的，也不會刻意去為難一個小太監，就是覺得忽然相見，有些親切罷了。

        “你吃了嗎？阿喜。”

        “沒，沒有。”

        “那坐下一起吃吧，這么多飯菜我也吃不下，太浪費了。”黎離一邊喂貓，一邊看向發愣的人，這是被嚇到嗎？

        阿喜將將反應過來，肚子不爭氣的叫了兩聲：“奴才不敢同娘娘一起用膳，這是僭越之罪，奴才身份卑微，哪能同主子坐在一起。”

        “夠了夠了，再說下去我頭都要疼了。”黎離端起一盤糕點，又扯下一只大雞腿遞給阿喜，“吃吧，這是主人的命令。”

        “謝謝琉璃娘娘！”阿喜兩眼發光，猶豫著接下，已經許久沒有吃飽的他，在這冷宮里吃飽了，還是沾了黎離殿下的光！

        吃飽喝足，黎離又開始逗貓解悶，說道：“阿喜，你跟著我不覺得委屈嗎？”

        “怎么會呢，這是阿喜的福分啊！遙望這宮殿內，哪有您這么好的主子，隨和又心善，既能吃飽，還不會挨打，阿喜求之不得。”

        “挨打？”黎離問道，“你跟著別人會挨打？”

        阿喜點頭，怯怯說道：“自從您被陛下賜了毒酒，消失了好些時日，我便被調去別的宮殿當差，每日吃不飽不說，若有半點懈怠，就會被鞭子抽打。”

        黎離伸手也摸了摸阿喜腦袋，安慰道：“跟了我，以后再也不會吃不飽，也不會有人打你，拿你撒氣，且安心吧。”

        “娘娘，您真好！”阿喜感動的量眼淚汪汪。

        黎離道：“還是叫主子吧。”

        阿喜道：“好的，主子！”

        ……

        蕭馭寒回到寢宮，卻發現早已沒有黎離的身影，后知后覺才想起自己已經將他打發去了冷宮，原想著借口沒有他能住的宮殿，好讓他繼續留在寢宮，誰知那家伙竟然真的搬去冷宮。

        “嘖，朕跟他倔什么。”

        “陛下，您的茶。”素云依照往日習慣，下朝后第一時間奉上一盞溫熱的清茶。

        蕭馭寒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砰的一聲放在桌案上，嚇得素云以為自己哪里沒做好，就差當即跪地認錯。

        “他在哪？”

        “啊？”素云被問的猝不及防，卻知道陛下心中所想，“在……冷宮。”

        蕭馭寒脫掉龍袍，卸去冕旒，身著一襲玄色錦袍，大步往冷宮方向走，素云緊跟在后，卻被喚住：“你不必來，有卓陽跟著就是。”

        黎離此刻還在懶洋洋睡午覺，正好趕在日頭暖和，搬出破舊的躺椅在院中小息，那兩只貓一只窩在他懷里，另一只爬在腿上。

        阿喜在院子里收拾雜草，忽然瞧見天子身影，連忙跪地，難以置信道：“陛……”

        “噓……”蕭馭寒打住他的話，一步步靠近正在安睡的黎離，俯身湊近那張睡顏，“還真是沒心沒肺。”說完，又掐了掐他的臉。

        “別鬧，誰呀？”睡眼睜開一條縫，黎離恍然看到蕭馭寒近在咫尺的臉，還沒等驚呼出聲，就低頭吻住。

        “唔唔唔！”


　　(https://www.dzxsw.cc/book/17292155/29877108.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