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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亂世人性


劉黛兒一行人終于在天上豆大雨落下來的時候,趕到了一間破廟里。此時廟里已經有三家落腳的人了,劉黛兒他們尋了破廟的一處角落,將驢車拴好,開始燒火。

        自劉黛兒他們一家一進來,那群人的眼睛就沒從他們的驢子上移開過,個個都是恨不得立馬上來把驢子生吞活剝了一樣,但是看到手拿柴刀的老劉頭,到底是忍著沒上前。

        孫氏見火引著了,拿著鍋到門口接了大半鍋雨水進來放到火上燒。何氏看其他人也都在煮飯了,也拿出五六個紅薯準備洗洗,在劉黛兒的強烈要求下,拿了十個去洗。

        其他難民也是就著雨水開始起鍋做飯,有點存量的就煮點吃,沒有存量的,就扒了些墻角的土放到鍋里煮著,反正現在只要能吃點東西進肚子都是好的。

        就在何氏拿著紅薯從門口往里走時,突然沖出來兩三個人就搶她手里的紅薯,原本這些人也不知道何氏拿的是什么,但看到何氏洗好打算吃,肯定能吃的,這幾個人也是餓急了,搶了就不顧一切的往嘴里塞。

        何氏死死抱住剩下的四個紅薯往家里人這邊跑,那些掉到地上的紅薯也被其他難民一下子搶光了。其余沒搶到的還想著去搶何氏手里的紅薯,看見何氏手里紅薯被搶,劉黛兒慌忙拉住要上前的老劉頭,

        “爺,你好好看著這邊,我去幫娘。”聽她這樣說,老劉頭哪里肯,他還不能讓一個孩子去冒險。

        “爺爺,你忘了我跟你說的了,你放心,畢竟那些紅薯沒了我們還能再找,但是這驢子要是沒了,爹他們可就沒有地方坐了,我們還得繼續趕路呢。”

        不等老劉頭反應,劉黛兒拿著棍子就沖了過去,老劉頭見狀,也想趕忙沖過去,但就在他剛打算跑過去,周圍人就動了動,老劉頭見他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的驢子,最終還是拿著柴刀停了下來。

        孫氏此時就順手抄起菜刀也站到了驢車旁邊。那邊,劉黛兒沖過去護著何氏到身后,輕聲安撫到說,

        “娘,別怕,有我在”說完,一棍子打在就要沖上來的人身上,噼里啪啦就是一頓抽。對于其他沖上來的幾人,劉黛兒拿著棍子也是好一頓伺候,一時不查,突然有人從旁邊朝何氏懷里的紅薯沖去。

        就在快要抓住何氏懷里的紅薯時,劉黛兒一個助跑加飛踹,直接把人踹倒在地,久久不能起來。其他人見狀,也不敢上前了,都警惕的看著劉黛兒,不曾想一個小娃娃這么厲害。

        劉黛兒見眾人都不上前了,站在何氏身前道:“我們家世代習武,連我一個小娃娃都能打趴你們,若是你們還敢搶我們家的東西,這次是棍子,下次可就是菜刀了。”

        說完,劉黛兒拿著棍子護著何氏回到了驢車旁邊,剛才劉黛兒是故意忽悠他們的,畢竟他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是最容易成為別人爭搶的對象。

        跟老劉頭他們低語了幾句以后,孫氏跟何氏極不情愿的轉到驢車后面去拿紅薯了。

        老劉頭站出來跟廟里面的人拱手道:“我知道大家因為這次戰爭都是背井離鄉,顛沛流離至此,我們也是這樣,趕了一個月的路,存量也沒有多少了,這些也是今天趕路上挖了一些可以吃的紅薯,想要紅薯的,等雨停的時候,再拿一擔柴火給我們就行。”

        這些都是劉黛兒安排的,畢竟現在他們不僅有吃食,還有一頭驢,關鍵一家人連個頂事的壯年力都沒有,這樣很容易會成為大家哄搶的對象,這也算是破財免災。

        至于柴火算是試金石,畢竟現在只靠他們一家這幾個人,老的老,小的小,劉黛兒就算再能干,人多的時候,總會有護不住的時候,正好通過還柴火一事,試試眾人的人品,后面可以找人結伴同行。

        老劉頭說完,孫氏他們已經拿出一小包的小紅薯出來,破廟里的人聽到了,紛紛跑到老劉頭這邊拿紅薯。

        剛才因為搶紅薯被打的,聽了這話,此時也趕緊沖過來要拿紅薯。劉黛兒一棍子就打了出去,并沒有過多解釋,不過經這么一打,那些人確實老實了不少。

        分完紅薯,孫氏去洗了十個紅薯,原本就分出去那么多,孫氏就想著煮三個就差不多了,兩個人分一個,其他的留著以后再吃,畢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安頓下來。

        但是劉黛兒說原本今天就遭遇了搶劫,每個人都早已是強弩之末,雖然那些人得了紅薯,會安分一些,但是畢竟在這亂世,人心難測,只有吃飽些才能護住彼此。

        老劉頭他們聽完就讓孫氏洗了十個紅薯,這次很順利的洗完回來了,劉黛兒接過來把紅薯切切放到鍋里煮了起來,等會除了吃紅薯以外,還能喝點紅薯茶暖暖胃。

        此時,“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放開我娘。”劉宥禮驚呼著坐了起來,何氏聽見趕緊抱住自己兒子,輕聲安撫著,此時孫氏也端了剛煮好的紅薯粥過來,這紅薯粥雖然是用破瓦片裝著的,劉宥禮也就兩三口就把粥大半都喝掉了。

        然后就不愿意再喝了,“奶奶,娘,你們喝,對不起,我不小心喝多了。”說完又紅了眼眶,孫氏跟何氏見劉宥禮這樣,滿心滿眼的心酸。

        孫氏輕聲安撫到“宥禮,沒事,你喝完吧,今天我們找到了吃食,那邊還煮了一大鍋呢,你把這個喝完,我們去大鍋那邊喝。”

        聽完孫氏的話,劉宥禮從何氏懷里探出頭往大鍋那邊看,果然看到一大鍋冒著熱氣的粥,當即就喝完剩下的粥,跟著兩人來到大鍋旁。

        何氏正打算盛點紅薯粥過去喂還在昏迷的劉德才,就聽見一道尖銳的聲音

        “呦,大叔,你們不是說沒有多少紅薯嗎?那你們這幾個人,咋一吃就是一大鍋啊,你們心善,我們家孩子還沒吃飽呢,給我也來一碗吧。”說著就要把手里臟兮兮的破碗朝鍋里去撈粥。見狀,孫氏一把把胖嬸推開了,誰知胖嬸順地一躺開始嚎叫起來。

        “你們不是大善人嗎,我們這一家人都快餓死了,剛才就給我們每人一個小紅薯,誰吃的飽啊,你們這煮了這么多,你們又吃不完,為什么就不能再給大伙分點,這時候我們不應該互相幫助嗎?亂世之下誰都不容易啊。大伙說是不是啊,我看你們就是想餓死我們,好拿走我們的錢財,真是好狠的心。”

        聽著胖嬸的話,劉黛兒都要氣笑了,這般死不要臉的人,她還是第一次在電視以外見過,這貪心不足蛇吞象的嘴臉真的演繹的淋漓盡致。

        再看看周圍大多數人贊同的附和,甚至覺得他們受了天大的委屈,劉黛兒一家就是要逼死他們的大惡人一樣,唉,真的還是她低估了亂世之下人性的自私。

        孫氏當即沖著鬼哭狼嚎的胖嬸說道:“你也說這是亂世了,大家本就不容易,我們已經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紅薯分給你們一人一個,雖然這紅薯不能保證你們吃飽,至少能保證今晚不會餓死。”

        聽孫氏這樣說,胖嬸立馬來勁了,“你好狠的心吶,還想讓我們餓死,大伙聽聽她說的是什么話,我們在這亂世活著已是艱難,她居然詛咒我們餓死,真的是壞了心肝的。”

        “你胡說什么,我何時說過這個話。”孫氏被胖嬸這顛倒黑白的樣子氣的渾身顫抖。

        老劉頭輕輕拍了老伴的手,開口道“大妹子,你也別喊了,我問你幾個問題,若是回答這幾個問題以后,你還覺得我們應該給你紅薯,我就再拿兩個給你,怎么樣?”

        孫氏聽老劉頭這樣說,反按住他的手,低聲斥道“老頭子,你干嘛,剛才紅薯基本上都分完了,就一點了,哪里還有紅薯分給她。”

        胖嬸看著孫氏的小動作和皺起來的眉頭,二話不說就答應道“好啊好啊,你問,大伙都聽到了昂,給我做個證啊,我回答上來了,是要給我兩個紅薯的,就剛才我們吃的那個。”這說話的速度都像嘴上開了二倍速一樣。

        老劉頭給孫氏遞了一個讓她放心的眼神,便開始問道“第一個問題:大妹子,我們是否是非親非故”

        胖嬸雖然被他問的一愣,卻還是接著問題回答到“我們哪里是非親非故,我們今日同在這破廟里躲雨,那不就算是朋友了嘛”,老劉頭沒想到胖嬸來這一出子,一瞬間有些愣神,胖嬸見老劉頭這個樣子得意的撇撇嘴,心想“小樣,想撇掉老娘,沒門。”

        此時,劉黛兒看到劉宥禮盯著紅薯粥流口水的樣子,心疼不已,這個孩子太乖了,這么餓的情況下,愣是忍住一口沒吃,劉黛兒推推站在身邊的何氏,“娘,這邊你先別管了,有爺爺奶奶呢,不怕,你先給弟弟喂點飯吧,等會再給爹喂點,我去給爺爺幫忙。”

        不等何氏說話,劉黛兒已經拿著棍子走到老劉頭身邊,沖著胖嬸說道“大娘,你在那拐彎抹角的說什么,我爺爺問你什么話,你如實回答就行了,紅薯是我們的,想要就必須按照我們說的做。”

        胖嬸看著拿著棍子的劉黛兒,想起剛才她一棍子把人打出去的樣子,身體慢慢往后退了幾步,仍然狡辯道“我,我又沒說錯,遇到了不就是朋友嗎。”

        “誰跟你是朋友,那照你這樣說,你要是碰到南疆人,也跟他們是朋友嗎?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孫氏實在氣不過,指著胖嬸大喊起來。

        胖嬸挺挺胸脯正要反擊,劉黛兒拿起棍子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塵,瞇著眼看著胖嬸,胖嬸一個年過半百的人,愣是被一個小閨女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老劉頭此時也不耐煩的開口繼續問道“大妹子,你只要如實回答問題就行,你若如此胡攪蠻纏,到時候可是棍棒無情。”

        胖嬸一聽,癟癟嘴道“我們是無親無故,搞得誰想跟你們攀上關系一樣。”

        老劉頭也不跟她計較,繼續問“那我們家可有欠你銀兩”聽老劉頭這樣說,胖嬸正要張嘴就要說欠了,但是看到劉黛兒那充滿威脅的眼神,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不欠”。

        聽胖嬸說完,老劉頭順便變了臉,厲聲道,“我們家跟你們家既不是親戚,又沒有欠你們家銀錢,那在這亂世,你覺得我們該給你紅薯嗎?”胖嬸被老劉頭突如其來的嚴肅嚇得跌倒在地,見胖嬸這樣,老劉頭也不理她,帶著家人去吃紅薯粥了。

        半天,胖嬸緩過神來,又來討要那兩個紅薯,劉黛兒直接一棍子打出去了,振振有詞的說道“少在這打秋風,我爺爺他們給你們講道理,那是他們脾氣好,但是脾氣好不代表你可以蹬鼻子上臉,我們本就非親非故,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這紅薯你還真有臉來要。別再讓我看見你靠近我們這邊半步,不然見一次打飛你一次。”

        何氏見到劉黛兒這沒有半點女孩子的樣子,不自覺的眉頭皺到了一起。何氏自幼在父親何秀才的教導下,深知女子就應該是賢良淑德,溫婉乖順的,而不是像劉黛兒這樣動不動就給人一棍子。但是,看到護在他們身前小小的身影,又不由得心疼不已。

        劉黛兒可不知道何氏的想法,打出去胖嬸以后,又朝周圍難民掃視了一圈,見眾人沒有要上前的意思,才轉身回到鍋前,跟家人一起分食了這一大鍋紅薯粥。

        劉宥禮拍拍鼓鼓的肚子,笑呵呵的睡覺去了,畢竟還是六歲的孩子,今天確實也嚇到了,何氏就抱著昏昏欲睡的劉宥禮去驢車了。眾人吃完以后,孫氏就著雨水洗了鍋,按照劉黛兒的說法在僅剩的一個罐子里煮今天找來的草藥。

        隨后,劉黛兒跟著何氏去看了他爹劉德才,雖然還是昏迷著,但至少還是知道吞咽的,剛才吃了一些紅薯粥,氣色稍微好一些,沒有那么煞白了。

        當孫氏把藥煎好以后,何氏把藥喂給劉德才以后,跟著劉黛兒一起到煎藥的地方,跟著其他家人,也喝了一碗藥。這藥可以調節營養不良,對現在家里人來說,都是有利無害的。

        想著剛才那些人的反應,為了安全起見,喝完藥一家人商量了一下,上半夜老劉頭守夜,下半夜孫氏守夜,畢竟這個時候,少一個人辛苦,這一家人才有更多生的希望。

        外面的雨斷斷續續的下了三天,這期間只有兩家人遵守了約定,擔了柴火給了劉黛兒一家。

        這兩家其中一家李大牛家是兩個人,大牛和他媳婦李翠花,另外一家是爺爺奶奶帶著孫子的三口之家。爺爺老鄧頭和奶奶張嬸子都是六十多歲的人,兩個老人帶著孫子逃荒也屬實不易。

        另外胖嬸一家三口也撿了干柴,只不過是自己家用的;還有一家就是之前搶何氏紅薯的三個人,他們這三天除了白天去周圍找點吃的,就是回到破廟睡覺,連柴火也不撿,晚上冷的時候,就跟其他燒著火堆的人靠近些。

        這三天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劉黛兒只敢在附近找找吃的,順便找一些常見治療肺炎的藥材:栗根、虎刺根、黃荊根、黃梔子根,還有一些其他常見的藥材。為了治療劉德才的肺炎,劉黛兒每天取:茅栗根、虎刺根、黃荊根、黃梔子根各9g。燈芯為引,水煎服用。

        幸好劉德才僅僅是輕微肺炎,連著三天喝藥,身體明顯恢復了不少,但是要徹底痊愈,還是需要些時日。

        這三天劉黛兒一家人在劉黛兒的要求下養精蓄銳,不管劉德才還是家里其他人都需要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能繼續走后面接下來的路。

        這期間,劉黛兒一家對于李大牛和老鄧頭兩家頗為照顧,三家歇腳的地方也都緊挨著,另外兩家看了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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