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還未收回來時，陳陌便對上了那對清亮的眸子。

        時間仿佛凝固。

        她尷尬的笑笑，心虛的移開手，占人便宜被人抓了現(xiàn)行，簡直無地自容！

        “我。。”陳陌試圖狡辯，一時之間卻找不到借口。

        “幾點了？”衛(wèi)驚蟄的聲音帶著絲絲慵懶，并沒有去詢問剛才的事情，仿佛毫不在意。

        “五點四十。”

        “嗯，謝謝。”

        “不用客氣。”空氣仿佛凝滯，陳陌勉強笑笑，隨后就起身了。

        衛(wèi)驚蟄看著她離開，身旁的溫度也在逐漸消散，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抬手輕撫了剛才她摸過的地方，好像還能感覺到，那股熱意。

        略微有些煩躁，扒拉了兩下頭。

        明明已經拒絕了，卻還是忍不住，去想，去念。可是，他并沒有一直留在這里的打算，總不能在這冰天雪地里，帶著姑娘到處跑吧。

        “小陌，快，去抓兔子吧。”柳伊嵐在客廳看著書，看見陳陌出來了，忙喊道。

        “嗯，我處理好再拿出來。”

        “好，你小心一些。”還未注意到陳陌神色時，她已經消失不見。

        往后的幾天，他們過的很是滋潤，除卻溫度，仿佛跟末世前沒什么不一樣。

        衛(wèi)驚蟄身體已經逐漸好轉，偶爾會坐在飄窗上看著外面的大雪出神。哪怕他們這幾天刻意的忽略，也還是能感覺到，這悠閑中的恐慌。

        外面的雪，已經要沒過二層樓了。

        以現(xiàn)在松軟的程度，人踏上去，就要看不見頭頂。

        “已經好久沒看到其他人了。”江墨陽有些感慨，從上一次的寒潮過去后，好像再也見不到其他人的蹤跡。

        衛(wèi)驚蟄想了想：“沒有，至少可視范圍內，沒有看到過。”

        “這棟樓不知道，還有多少人活著。”

        “明天去看一下吧。如果能幫一把，那還是幫一下好了。我那邊還放著不少東西，回頭小陌收一下。”江墨陽提議道。

        陳陌應了一聲，會有多少人活著呢，當初鏟雪的時候，光是出動的人就有幾十個，這還不算在家里的老小。

        粗粗算來，上百個人肯定是有的。

        他們不是什么救世主圣人，他們只是人罷了，在力所能及，不危害親人朋友的范圍內，做一個人應該做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幾人簡單吃了一點，就出門了，衛(wèi)驚蟄傷還沒完全好，上下樓不方便，就待在家里跟小黑大黑一起留守。

        因為他們樓層偏上，所以決定先上到頂樓再往下尋找，剛出門就感覺到徹骨的寒意，動作也都有些僵硬，稍稍活動了一下，幾人就順著樓梯向上走去，頂層天臺的雪已經順著門縫堆積在樓道處，但是并不嚴重，好在他們不用上天臺。

        他們挨家挨戶的敲著門，一邊解釋一邊等候。然而卻沒有一家應聲的，這并不正常，哪怕懷疑外面的人不安好心，也不可能家家都這樣安靜。

        到了他們樓上這戶人家時，幾人終于還是沒有再繼續(xù)等候，高聲問了幾句，就開始撬門了，如果有人，哪怕被大罵一頓，他們也會很開心。

        但是事與愿違。

        那么大的動靜，里面依舊安安靜靜的。

        打開門后，里面的家具上都布滿白霜，一副很久沒有人活動的跡象，但陳陌知道，在剛開始下大雪的時候，樓上這家還和他們一起掃過雪。

        地面倒是沒有結多少冰，大抵是因為他們在樓下使溫度變高的原因吧，不過并沒有太多區(qū)別。

        陳陌有些不安的拉著柳伊嵐的手，隔著手套，也仿佛能感覺到對方的熱度一樣，兩人一前一后的跟著江墨陽向臥室走去，那里房門緊閉，把手上的寒霜隨著江墨陽的動作，散落在地。

        屋內漆黑一片，手電筒的光打過去，只能看見高高隆起的被子，江墨陽走近，將已經僵硬的被子撬起了縫隙，里面赫然是幾具如同冰雕一般的尸體，臉上的寒霜在此刻顯得異常詭異。

        陳陌和柳伊嵐在后面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們臉上難耐的表情。

        仿佛臨死都在掙扎著。

        三人沒有多留，將門悄悄掩上，隨后他們又將整棟樓的住戶都排查了一遍。

        無人生還。

        一是因為御寒的物資不足，二是寒潮的速度太快，來不及生火。

        誰的家里能拿出十幾床被子呢？尤其是這種小區(qū)，現(xiàn)在也不會蓋那些實用的厚棉被，陳陌的空間囤了那么多被子還不頂用，需要她隨時進空間換著熱水袋取暖。

        他們有一瞬間的迷茫，如果這世界只剩自己一行

        回到家時已經下午，中間并未休息過，他們都是拼著一股勁兒，才檢查完所有住戶，老人，孩子，各種冰雕般的尸體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脫下厚重的外套，癱坐在沙發(fā)中，面前的火盆正燒的旺，感覺到了溫暖，這時的陳陌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抬不動手腳，只能麻木的放空神色。

        衛(wèi)驚蟄看著幾人毫無生氣的低落樣子，也知道結果不如人意，怕是沒有遇到一個幸存者。沒有擅自打擾他們，只安靜的陪在他們身邊，等他們調整一下心態(tài)。

        許久后

        柳伊嵐搓了搓臉，氣道：“這該死的天氣，真是不給人留一點活路。也不知這暴雪什么時候停下，墨陽，我想回老家了，不知爸媽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哪怕能猜到結果，但依舊抱有希望，可是這雪災封了他們的道路。

        他們連去附近商場都需要半天，更何況隔了幾個市。

        江墨陽張了張嘴，一時不知怎么去安慰她，只能環(huán)抱住她：“沒事，有我在的，等天氣好些了，我們就回去。”

        “至少我們還活著，這樣就會有希望去尋找他們，你的家人一定會等著你的，他們更希望你平安。”陳陌訥訥的安慰著。

        柳伊嵐看著她的模樣嘲笑道：“小陌，有沒有人告訴你，你是真的不會安慰人。你不要板著臉呀，至少要抱抱我，安撫一下才行，看起來好木的樣子。”

        陳陌瞪了她一眼，竟也學會狡辯：“我這是現(xiàn)學的，再說了，你在江墨陽懷里，你問他愿不愿意讓我抱一下！”

        “不愿意。”江墨陽溫和笑著，動作卻有些霸道的將柳伊嵐往自己這邊靠。

        氣氛逐漸熱鬧起來，仿佛忘卻今天的迷惘與不安。

        衛(wèi)驚蟄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他們說說笑笑，那個傻姑娘好像開朗了許多，或許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內向的人，只不過生活所致。

        他們在這個屋內又生活了很多天，衛(wèi)驚蟄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外面的暴雪依舊沒有停歇，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是夜。

        陳陌被凍醒了。

        火盆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她看著身旁熟睡的柳伊嵐，內心有些不安。忙裹上棉衣，打開窗簾看向外面，入目皆白，窗前的雪花閃著銀光。

        月光如瀑，穿過層層雪花，照在她的臉上，好久，好久沒有看到過月亮或是太陽，這段時間，它們仿佛暴雪連成的厚紗籠罩，看不到光芒。

        一瞬間，空中飛舞的雪花，仿佛凝滯，它們降落的速度變慢了。

        窗外的臺沿上，漂亮的雪紋層層堆疊，很快，玻璃已經被它所覆蓋，外面的月光一點點被遮蓋。

        陳陌驚得瞳孔一縮，不敢再耽擱，趕緊叫醒了柳伊嵐:“阿嵐，醒醒，寒潮又來了。”

        柳伊嵐聽見動靜，原本的睡意立即消散，快速起身穿衣：“走，我們去他們那邊。”

        兩人快速跑過走廊，不敢多耽擱，手電筒在黑夜里一晃一晃。

        很快她們就進了另一間臥室，也不管熟睡中的男人是否清醒，快速找準位置，鉆了進去。

        “怎么了？”江墨陽被柳伊嵐撞了個滿懷，迷糊中將她擁入懷里。

        “寒寒潮。”柳伊嵐氣還沒喘勻，開口解釋道。

        陳陌也緊緊的貼著衛(wèi)驚蟄，手腳的冰涼很快得到了緩解。緩了一下她不敢多耽擱，只給他們

        說了一聲去空間一下，就進去準備火盆熱水袋等東西。

        兩只小家伙本來窩在床頭，也被她順手帶了進去，還是太小了。再大些就可以多在外面適應適應，現(xiàn)在還是老老實實茍著吧。

        再次出來時，陳陌明顯能感覺到臥室內墻壁上釘著的棉被早已掛滿了白霜，這是之前不曾出現(xiàn)過的，她來不及多想，將火盆放在門口處。那里被他們開了個小洞，防止空氣不流通。

        熱水袋被幾人分散放好，中間那層的被子上也貼上了許多暖寶寶，最內層，四人分成兩個被窩，中間被嚴絲合縫的裹住，生怕凍住兩個女生的背部。

        江墨陽和柳伊嵐倒是很和諧，安安心心的互相取暖。

        陳陌這邊有些尷尬了，前兩次要么穿的很厚，要么對方昏迷，倒是沒感覺到什么，這次近距離接觸，身上只有最里面的保暖衣物，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的體溫，熱的驚人，一時僵住不敢動彈。

        衛(wèi)驚蟄倒是沒想那么多，將她擁入懷中，拍著她的背安撫著。

        不過很快陳陌就沒有心思去想那么多了，隨著寒氣越來越重，她沒多久就完全舍棄矜持，死死纏著衛(wèi)驚蟄，企圖尋求他的體溫。

        好冷。

        這是他們所有人的想法。

        超乎尋常的溫度，再創(chuàng)新低，前兩次的寒潮，與此刻相比，竟也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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