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是賦予的價值，高奶奶痛失珍寶，竟然嘔出了病來，外人也不知道她是真病假病，或許是她故作可憐的苦肉計，想叫偷了東西的人良心發現后歸還。也可能是將計就計的下策，裝的像模像樣的，便叫人真的以為是有這樣一個東西。

        事實是，反而沒人記得去追查高柴失蹤的根本，都只惦記著那根不知真假的黃金蛇杖去了。

        王倩幾次想對爸爸說秘密基地里發現一根黃金蛇杖，但回想起來，高家奶奶確實不是個平易近人的和藹老人，她偶爾在是否家附近玩，高家奶奶還曾呵斥過他們，叫他們小聲一些，吵著她午睡。孩子們都知道高家奶奶只是拿這種有理的話去隨意斥責，高家奶奶從不午睡，她午間的愛好是看人打麻將，卻是個最沒品的旁觀者，動不動七嘴八舌的插話，講說誰摸了好章，誰打了錯牌，憑她有年紀，便沒人敢當面認真說她不好。于是愛打麻將的就都閉了門，高家奶奶就非要闖進去看，最后樓下住著的人也就不再在里面打牌了，不約而同的到別處去打，或者就去樓上打牌，因高家奶奶腿腳不方便，很難上樓，她也就沒了去處。

        偶爾打開電視看看沒意思的電視劇，然后聽見孩子們在外面玩耍，心里就煩，故意找茬似的教訓他們解解悶，久而久之，是否等人也就不再在家附近玩耍，都往巷子里去，那里的人反而和藹可親，喜歡他們。

        高家曾是大戶人家的遺留，高家奶奶總記掛著當年如何的話在嘴里，說他們家曾經如何如何富貴，又埋怨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孩子們并不懂這些深情底里，是否問過父親，父親卻笑著告訴是否說：“高家以前也不是什么有錢人，就是在有錢人家做事的而已，后來人家走了，不過是把房子留在這里，他們就鳩占鵲巢，沒多久還是被收了回去，他們就憤憤不平，原就不是他們的東西，他們偶然占了便宜就當真是自己的了。”

        王倩也是知道的，大人們偶爾議論起高家來，都是這些話，王倩也就把高家的人品往下看，越發覺得應該將黃金蛇杖的秘密埋在心里，任誰都不能知道。

        高柴的父母如今是分居兩地的，母親還住在高家，便都以為他們是好的，其實夫妻二人的婚姻早就名存實亡，連高柴也不曉得他的父母到底離沒離婚。是否曾聽老舅戴瑞說，他曾經在外面看見高柴的父親摟著別的女人，親親熱熱的完全不避諱，或許早就在外面有新的家庭了。

        高家到底要面子，即便真的如此也不好意思說，所以還要媳婦兒留在家里照顧著，至于自己的兒子如何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們也不聞不問，一個心思都放在高柴的身上，希望他求上進，可以將高家發揚光大。

        是否家院子里有一顆枇杷樹，有等房屋的高，枝葉可以覆蓋正片小院，倒也沒人說過這棵樹究竟該屬于誰，只是高家非說這棵樹就是他們家的，連片葉子都舍不得讓人摘了去，到了可以打果實的時候，高柴就喜歡拿著晾衣桿往枝葉上打，是否喜歡看高柴哥哥做這些有趣的事兒，他就去撿地上掉落的果子，但凡被高奶奶看見，高奶奶都要有意沒意的提醒一句說：“那是我們家的啊，撿到的都要放蘿里面送進來。”

        是否并不為點吃的，只是覺得有趣而已，高奶奶這樣說了，他便覺得沒意思去撿，往后大家再不打幾顆果子的注意，有時候還故意買些外面的枇杷，當著高家人的面去吃。

        高家連一顆枇杷都不肯給人，別人的便宜他們卻要占，有人夏天陰水，高奶奶就說往他們家樹上也撒一撒，有會技術的，就要人家幫他們家把樹附近的花圃修一修，結果連句謝謝也不曾記得說。

        高家人品行如此，街里街坊早就習慣，有很深的關系的人都不愛和他們計較，唯有住一個院子里的是家等人不得不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敷衍一下。

        高家奶奶嘔糊涂了，堵在院子門口的狹窄過道，擋住是否的去路，質問他是不是他偷走了寶貝，是否當然說沒有，可想起秘密基地的那根蛇杖，便以為是誰泄露，否定的態度便顯得略微沒有底氣。

        高家奶奶見他如此，更覺得可疑，非說他是個小毛賊，這會兒是家大人還沒回來，戴瑞聽見樓下這樣的動靜，立刻就下樓來保護，一把推開高家奶奶罵道：“死老太婆抓著小孩兒欺負，自己家東西丟了不肯報警，成天在家裝死。”

        戴瑞抱住是否就上樓去了，高家奶奶氣的跳腳，這會兒顯然沒有裝死的態度，中氣十足的罵道：“你個小畜生，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偷了，你別讓我逮到，讓我逮到有你好果子吃。”

        高奶奶撂下幾句狠話，又回自己屋里繼續躺著哼哼，戴瑞檢查是否有沒有受傷，他告訴是否說：“以后別理那個老太婆，她有病，傷著你都不帶負責任的。”

        是否卻很善解人意的說：“高奶奶丟了那么貴重的東西，肯定很著急，不能怪她，要是我丟了貴重的東西，我也會著急的到處找的。”

        戴瑞笑道：“你個小毛孩有什么貴重的東西，還知道著急呢。”

        這話當真提醒了是否，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記得一件事，一件有關失去的記憶的事，那種感覺模糊重疊，卻生動熟悉，仿佛就是身邊的一件事，印著失去的軌跡，他應該去尋找的本能。

        這日，因李夢要去醫院，谷城要去繪畫班上課，秘密基地的行程暫且擱置，是否早早就回家來，他的母親也提前下班，于是是否就乖乖的寫作業，是否的母親則在旁邊打著毛線，看護是否做功課。

        一時，一個陌生男人從是否的視線閃過，是否感覺在哪里見過這個男人，但那個男人應該是走錯了門，所以并沒有打攪就自覺離開了，是否忽然覺得他是見過這個男人的，他立刻起身出去，眼看那個男人與他的伙伴走進對門的戴家，然后叫客廳里打麻將的人安靜，戴家奶奶還沒明白過來什么事，是否卻莫名其妙的大叫道：“老舅，快跑。”

        只是是否的提醒終究是晚了，戴家早已被包圍，戴瑞被逮捕，過去的事仍舊不會改變，倘若我們跟隨自己似曾相識的意識去行動，也不過是昨日重現罷了。

        高家奶奶看著戴瑞被抓，躲在屋里偷笑，說道：“小兔崽子，這回還不關你個三年五年的，叫你跟我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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