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兀術(shù)果有后，岳飛豈無子？決戰(zhàn)！

　　紹興二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岳飛已經(jīng)歿于臨安十年矣！

　　天色未明，燕京城三十里外的岳家軍大營已經(jīng)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寅時大軍出營，騎軍早早在通往燕京城下的戰(zhàn)場途中沿拱衛(wèi)，連日辛苦之下，這條大道早已經(jīng)修整得極為平順，大軍全無阻礙地開往預(yù)訂的陣地。全/本\小/說\網(wǎng)/　　十余里距離，不消一個時辰即可抵達，但輜重甚多，所以約定午時之戰(zhàn)，一大早便須開拔，才能贏得寶貴的休整時間。

　　燕京城中，也在此時喧囂一片，完顏亮何嘗不曉得爭取時間的重要性，主戰(zhàn)場便在燕京城至岳家軍大營中間，兩邊要趕的路差不多，只是金人騎軍更多些，步軍不足五萬，騎軍卻逾九萬，加上野外作戰(zhàn)時皆騎軍為主，步軍卻要留下守城，不須帶什么輜重，便比楊再興輕松許多。

　　九萬對十五萬，完顏亮并不畏懼，這十來日中連番打探，楊再興的實力差不多已經(jīng)在完顏亮掌握之中，大不了也就是六七萬騎軍，七八萬步軍，機動作戰(zhàn)能力還不及金人遠矣。

　　完顏亮所慮者，卻是萬一野戰(zhàn)不利，或者不能踏破宋人步軍大陣，便只有返城堅守一途，那時宋人也別無選擇，只能大舉前移圍城而戰(zhàn)。　　這是完顏亮最不愿意看到的場面。

　　“步軍全數(shù)上城頭防御，若大軍得勝，必追往河間府進剿余部，若一時未能全勝。　　則須返燕京守衛(wèi)，不可疏忽！”完顏亮在舊殿中最后一次召見諸將帥時，仍然不想說出這種可能性，但戰(zhàn)局如棋，萬千變化豈能盡如人意？是以不得不預(yù)作準備。

　　楊再興此時卻在中軍帳中屏退諸將，慢慢展開面前的黃綾，這東西連洪皓也不肯放在鴿書中送來。　　而是著人不遠千里跑到軍中轉(zhuǎn)致，昨夜終于送達軍中。

　　“卿忠勇無雙。　　天下皆知，近者籌劃精妙，定河北大局，誠為千古奇勛矣！其增領(lǐng)河北行臺樞密使、河北諸路招討使之職，進剿金賊余部，務(wù)克全功，恢復(fù)故土。　　若然成功，雖裂土之賞，朕不吝也，卿其勉哉！”

　　楊再興看著這張遲來地黃綾，哭笑不得。　　十年前的今日，岳飛在風波亭中大書“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是否會后悔在朱仙鎮(zhèn)外奉旨南下？眼下趙構(gòu)終于肯在大戰(zhàn)之前下旨著楊再興進兵燕京以北。　　卻何如當日少發(fā)一道金牌，容岳飛渡河擊賊？！

　　幾聲長嘯，楊再興如欲吐盡十年來深藏在胸的濁氣，終于將這黃綾握在手中，裂帛聲里，撕作片片黃花。　　盡飛入碳爐，竄起數(shù)朵藍焰。　　待這焰光散去時，帳簾掀處，楊再興面對帳外諸將，高聲道：“諸位兄弟，隨某殺賊去！”

　　蹄聲動地中，楊再興與賀蘭可汗所部“預(yù)備部隊”沖出大營，趕上步軍后隊，開往陣前。

　　數(shù)千里外，秦檜府中。　　早沒了過年的喜慶。　　雖滿城歡聲雷動，都道今日岳家軍與完顏亮將戰(zhàn)于燕京城下。　　卻沒能讓秦府中人感到半點愉悅，反而增添許多惶恐。

　　“塤兒，汝父相怕是不成了！”王氏在內(nèi)堂哭哭啼啼，將秦塤召來，縱聲號啕道。

　　秦塤這幾日也如熱鍋上的螞蟻，府中深藏的最后幾名金人嚇得不敢上街，曉諭江南使府上更是跑得干干凈凈，連宅子也被太學諸生砸得一塌糊涂，往日里不可侵犯的秦府，連日里也有人乘夜拋磚丟瓦，府中也有仆從逃遁。

　　樹倒猢猻散，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臨安諸臣謹守“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地古訓，遠不似往年那樣早早盡數(shù)聚在秦府拜年，眼下門可羅雀是最恰當?shù)膶懻铡?br />
　　三日前大內(nèi)總算來了一位御醫(yī)，卻只是匆匆號過脈，連藥方也不開，閉口便回宮中覆命去了，這還是在秦塤違命入大內(nèi)祈求才得來地恩典。　　但王氏所慮卻更壞：“圣上著人來，卻不開藥方，莫不是看當父能撐過幾時？”

　　秦塤大恐慌之下，今日四下打聽消息，總算有幾個原來秦檜提拔起來的心腹不忍拒卻，悄悄透露：“陛下連日愉悅，不似往年時節(jié)，怕未曾將秦相病情放在心上。　　”

　　秦塤氣沮之下，返家卻得到王氏哭訴：“自昨夜至今，水米未盡，一語不發(fā)，不曉得……”

　　秦塤急奔入內(nèi)看時，只得叫苦：秦檜連出入的氣都只如游絲般弱，偏生雙眼微睜，不曉得神智清醒否，連忙上前呼喚道：“父相！父相！”

　　秦檜卻只是全無反應(yīng)！

　　臨安城中，一陣鞭炮聲傳來，料來城內(nèi)外四十萬人家，個個笑逐顏開，正在歡送舊歲，哪個會曉得秦府上的苦處？

　　午時，燕京城外十里，兩軍對壘，兵馬共二十四萬有余，自楊再興穿越以來，這是他見過的最大規(guī)模會戰(zhàn)。　　天公作美，大雪初霽，紅妝素裹，果然北國風光也有妖嬈處。　　然旌旗獵獵，兵甲如林，這十里之內(nèi)，轉(zhuǎn)眼便是修羅地獄，與這美景何其不諧！

　　完顏亮率軍列陣整齊，自家在萬民傘下，身著金盔金甲，手提長柄龍文大刀，諸將帥分列兩邊，遠遠看著宋軍大陣，皆是暗抽涼氣：岳家軍陣前，楊再興緲然無蹤，只見數(shù)萬步軍將櫓盾立在陣前，觀之如墻如堵，背后即是巨斧長槍森然相錯，如鋼鐵叢林。　　再往后則是勁箭強弩，箭頭閃光，如欲擇人而噬！

　　步陣列圓，四下無一縫隙，便如在平野里豎起一座堅城，莫說擊潰，便是稍靠近了些，便是一座巨大的鉸肉機，將吞噬無數(shù)的大金勇士！

　　但要取得對宋軍作戰(zhàn)地完勝，這大陣卻是非擊破不可！

　　陣中心是楊再興與賀蘭可汗所率的兩萬余騎，其余騎軍重兵五萬余騎卻在岳雷、蔡晉等人率領(lǐng)下分左右而列，也絕不是等著看戲的。

　　完顏亮瞬間明白了自己的作戰(zhàn)部署：先引出岳家軍騎兵，于運動中擊潰，再集中全力反復(fù)沖擊岳家軍步陣，以期全勝！若然不能，按最低限度的戰(zhàn)法，也須以九萬對七萬，將宋人騎軍擊散，而后返燕京坐等宋人步軍來攻城！

　　正在猶豫間，卻見宋人陣中心稍稍聳動，盾墻開處，推出一架車輦來，帷幕低垂，不知其中坐了誰人，但隨后數(shù)面大旗出陣，其上大書：“大宋樞密副使、河北諸路招討使岳”！

　　金人還在納悶，已見帷幕分開，顯出一位威武勇帥來。

　　“岳飛！是岳飛！岳飛沒有死！”

　　這聲音起初絲絲縷縷，繼而如風入?yún)擦职闼南聛y竄，終于在金軍陣中哄然作響。　　岳飛？！金軍中老卒故將紛紛色變！這難道便是岳家軍的最大秘密？難道十年前在風波亭上死的不是岳飛？

　　完顏亮起初也是駭然，待凝神細觀，見岳字大旗上以玄色鑲邊，大不同尋常，再見岳飛現(xiàn)身后一動也不動，方才大悟，叫道：“莫嚷！那是岳飛遺像！”

　　但這一亂之下，豈會便容易安定下來？完顏亮大憤，卻是一時無策可用，孛迭見機，催馬上前大叫：“楊再興何在，將這死岳飛推出來嚇誰？可敢與某決一死戰(zhàn)么？”

　　其時金軍雖有小小騷亂，并未有大動作，反而是孛迭這一出戰(zhàn)，引得兩軍矚目，立時皆安靜下來，金軍士氣大振，連聲高呼，為孛迭叫好，完顏亮暗暗稱許，連必殺此子的主意都動搖起來。

　　楊再興在陣中雖聽得不甚明了，但見諸將都望向自己，明白這是對方向自己搠戰(zhàn)，賀蘭可汗見楊再興催馬上前，大是惶恐，叫道：“楊相身系大軍成敗，不可徒逞匹夫之勇，待某去會那廝！”

　　楊再興搖頭不語，出陣面對孛迭，方長笑道：“好！孛迭果然不愧兀術(shù)之子，自某家槍下逃生后還敢來送死！不過某家今日卻為殺完顏亮而來。　　完顏亮，可敢出陣與某決一生死？！”

　　岳家軍將士聞言，大聲叫囂，都道：“完顏亮速速送死！”

　　完顏亮聞聲大怒，正待出戰(zhàn)，卻為諸將帥紛紛出勸諫，方才平靜下來，怒罵道：“老匹夫，朕貴為天子，豈與汝輩莽夫相若！待勝了朕軍前第一勇士，朕再親取汝命！”

　　楊再興啞然失笑，高聲道：“小輩若敢欺吾老，如何不敢出戰(zhàn)？罷罷罷，兀術(shù)有子如此，莫飛岳爺便無英雄子孫么？岳雷何在！”

　　后方岳雷聞聲，大喜過望，縱馬而出，到楊再興身側(cè)拱手道：“末將特來領(lǐng)相諭！”

　　楊再興側(cè)對岳雷，高聲道：“岳飛子，豈在兀術(shù)子之下？賢侄便以手中岳家槍，取了此賊性命，方不負乃父厚望！”

　　岳雷望父親遺像一躬，仰天長嘯，嘯止處，大喝道：“孛迭納命來！”

　　兩騎各離本陣，沖向一處！

　　將近三百步處，孛迭手中鐵錐揮圓，卻不曉得會在何處擊出。　　岳雷腿控戰(zhàn)馬，手中鐵槍舞出一團槍花，風雷隱藏，槍身如無骨，不曉得其中有何等勁道！

　　“呼！——”

　　還有五十余步外，孛迭終于失去耐心，不再猜測岳雷槍花指向何處，強橫地將鐵椎砸向岳雷馬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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