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君疑臣則誅,臣疑君則反。
紹興十一年十一月七日。\WＷw、ｑΒ５、cOМ//
兀術(shù)自渡淮之戰(zhàn)以來的第三份函又到了臨安，信中對宋使所提的各項議和條件一概應(yīng)允，連陷楚、泗、濠、商、鄧、唐等諸州的大勝之余，兀術(shù)居然自動放棄楚、濠等州，甚至此前一直堅持要求的“南人歸南，北人歸北”原則，也一概放棄。
兀術(shù)也深知，自岳飛入獄，張俊掌兵，所謂的“連克諸城”不過是一場軍事演習(xí)，只有攻楚州時被原來韓世忠所部少量的城防部隊稍微的抵抗了一下，死傷漢軍不過千余人，其余諸城竟然連仗都沒打，就進(jìn)了空城，連城中居民都逃得一干二凈。而且手中所部的正統(tǒng)女真騎兵已經(jīng)不到八千騎，當(dāng)日“一戰(zhàn)平宋”的豪早就消蕩得干干凈凈，兩萬余騎女真孩兒們，已經(jīng)大半命喪岳飛、劉锜等輩手中，是時候北歸了！若再戰(zhàn)下去，上京城外，女真的女人和孩子們，就要淚洗白山黑水了，來年的大草原上，再也沒有壯健的女真漢子驅(qū)趕牛羊！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眼下，正是自己堅持要踏破江南，才讓女真人再也沒有不可敵的實力，北方空虛，才讓那些在北方大草原上的野蠻蒙古人，敢于襲擊大金國草原上的女真族人部落，屠殺大金國人，搶走女真的牛羊！上京城內(nèi)，眼下連皇室都不能保證有足夠的牛羊食用，族人都在翹首以待自己征戰(zhàn)之后從宋國得到大量的金銀和布帛，不再征用他們的牛羊和家人，以渡過這難熬的寒冬！
最后的和議上，歲貢銀二十五萬兩、絹二十五萬匹，割淮南唐、鄧、商、泗等州，原北方宋人，愿北歸者聽其自愿，宋國不得強(qiáng)制其留在南方，并許由金帝親封趙構(gòu)為宋皇，承認(rèn)趙構(gòu)在宋國統(tǒng)治的合法性，也同時確定了宋國對金國的附屬地位，趙構(gòu)不過是“代表”金國治理江南！
如萬俟卨所言，何鑄果然作為宋使，隆冬之際出使金國，與容州觀察使曹勛一起北上，為趙構(gòu)送國書答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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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張憲事體如何，大理寺可有消息？”高林請楊峻出面，找楊存中打聽消息，如果要到法場斬人，當(dāng)在殿前司調(diào)度人馬，以防法場騷亂，大理寺與臨安府皆不能彈壓。
“卻是奇怪，張憲問斬之期就在近日，殿帥處卻一絲消息也無！”楊峻也是茫然。
“如此怎么好？”高林一臉焦急。
“你且?guī)胰ィ挂纯磦b義社好漢，是哪些英雄！”楊峻心中所想的，卻是這些人如何能夠在城防森嚴(yán)的臨安城中大鬧法場，再帶著張憲平安離去。
“大哥不可！”高林叫道。
“如何不可？”楊峻一愣。
“大哥不是當(dāng)年在軍中，英雄好漢，誰也不及大哥，只是如今在臨安城中，有家有室，如何舍棄得，我等兄弟或無家小，便有也在太行山上，若事不成，不過一死了之，家人卻不受累，若大哥露了相，日后卻不方便也！”高林急道。
楊峻一時默然，自己在臨安城中，也確是并非無所顧忌。
“若是楊某家小皆不在臨安城中，便如何？”一咬牙，楊峻狠狠問道。
“這——這——這如何使得？”高林一頭的汗都出來了。
“且莫說話，帶我去牛家村！若能安頓得家小，楊某也少些顧忌！”楊峻豁出去了。
“既然如此，大哥便隨我走一遭！”高林默然半晌，終于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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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飛在大理寺獄中，開始絕食，獄吏隗順急得跳腳，卻無法可想，一邊讓人通知萬俟卨，一邊苦口相勸：“相公雖是鐵打的漢子，若不進(jìn)食，萬一圣上開眼，還相公清白，那時豈不冤死了矣！”
岳飛在囚室內(nèi)，微微苦笑，卻不言語，心中凄苦，開始明白，這已經(jīng)不是秦檜一個人能夠做到的，若非趙構(gòu)首肯，秦檜安能如此？左右是要自己的命，男兒漢，大丈夫，千古艱難惟一死，何必在此間受這等屈辱？
萬俟卨聞訊，卻也沉吟半晌，若是讓岳飛餓死在獄，大理寺固然有過，自己也不得干凈，若不得一紙詔書，如何脫得了干系？最后通知周三畏：“上岳府，讓岳飛家人進(jìn)來一個照料起居，只說圣上未明定其罪，死生未定，恐怕意外！”
一日后，岳雷奉母命，入獄陪侍，岳飛一見岳雷，喟然長嘆，知道自己斗不過萬俟卨，終不成在岳雷面前絕食吧？只得強(qiáng)裝笑顏，與岳雷共餐，岳雷卻食難下咽，垂淚不語，哪像岳飛兩日未食，卻談笑風(fēng)生！
同時，中樞院內(nèi)，董先被摘下官袍。
“今日入大理獄，只要你證得一句話，今日即出，不可自誤！”秦檜緩緩言罷，揮一揮手，萬俟卨率眾將董先押往大理寺。
“萬大人，末將所犯何罪，為何下大理寺獄？”董先不伏，出門即對著萬俟卨大吼。
萬俟卨讓捆綁揪著董先的護(hù)衛(wèi)停下，輕輕在旁說道：“朱仙鎮(zhèn)回軍之際，張憲在一破廟中，對岳飛說甚話來？”
董先一愕，隨即渾身顫抖，耳中響起：“天下事竟如何？”。
秦檜說話果然算數(shù)，董先入大理寺內(nèi)，對吏即招供，無一字錯漏，并于當(dāng)日出了大理寺。只是沿路疑神疑鬼，出北門時，見到楊峻與一紅臉漢子并騎出城門，嚇得躲在樹后，不住發(fā)抖，細(xì)一回想，才想起原來是中軍昔時楊再興麾下的高林！
次日，大理寺內(nèi)，岳雷又被驅(qū)出。
一張供紙放在案幾上，擺在囚室前，上有董先畫押認(rèn)供，只待岳飛伏罪畫押。
岳飛看到，心中一顫，卻不肯畫押。
隗順心下出忍，道：“相公，大宋忠良，未有相公者，若如此，倒也死得痛快些。”
另一獄卒，平日里倒還恭謹(jǐn)，此刻卻拉開隗順，斜倚在囚室門口：“若往日間，此人倒也算忠良，此刻卻是逆臣賊子了，某家都伏侍錯了人！”
岳飛瞋目道：“何出此言！”
獄卒道：“君臣不可疑，疑則為亂，故君疑臣則誅，臣疑君則反。若臣疑于君而不反，復(fù)為君疑而誅之；若君疑于臣而不誅，則復(fù)疑于君而必反。君今疑臣矣，故送下棘寺，豈有復(fù)出之理!死固無疑矣。少保若不死，出獄，則復(fù)疑于君，安得不反！反既明甚，此所以為逆臣也。”
岳飛聞言，轉(zhuǎn)嗔為悲，慨然舉筆畫押，獄卒回復(fù)舊態(tài)，事之恭敬猶勝從前。
萬俟卨得報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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