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岳元帥罷兵,楊太尉開府。
老楊自打發(fā)走太行兄弟，便全心投入到享受臨安生活中去，除了七寶山下練兵不曾荒廢，以及岳家小爺們的訓(xùn)練不曾落下，其余時間都是老楊的縱情聲色奢侈生活安排。ｗｗw.ＱВ5、Cǒm
只是楊峻盡了力為岳飛脫罪，該來的似乎還是來了。
紹興十一年四月初三，直學(xué)士院范同獻(xiàn)策于中樞，以為諸路節(jié)度久握重兵難制，當(dāng)以三大帥皆除樞密使副，罷其兵。
秦檜聞報，次日即奏入內(nèi)廷，君臣二人隨即達(dá)成共識，以柘皋、黃連兩處大捷，擬論功行賞，此前倒也已經(jīng)下令讓諸帥赴行在，岳飛連鄂州也未回去，回軍途中過了舒州即將大軍交給張憲，自己趕赴行在臨安。
四月十四日，張俊自建康府趕至臨安，四月十五日，韓世忠自楚州趕至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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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此番召卑職來，朝廷畢竟如何處置，還請相公賜教！”秦府內(nèi)，張俊待諸人散去，私下向秦檜請教。
“張?zhí)臼谴笏诬娭性郑侵T路將帥可比，以太尉看來，圣意如何？”秦檜把玩手中一枚玉壺，覷也不正眼覷張俊。
“卑職如何敢妄測圣意！”張俊陪笑道：“相公身在樞府，圣上有如倚山之重，軍國要策，自然還須請教相公？”
“呵呵呵呵！”秦檜笑道：“靖康年以來，社稷日漸安穩(wěn)，大宋稍復(fù)生機(jī)，如今北人方肯與我大宋談和，而非岌岌以圖南下，此間實有諸帥莫大功勞，張?zhí)靖鼮槠渲新N楚，大宋柱石啊！如今圣上明賞罰之制，以副諸帥之功，還能有何意？”
張俊聽罷，細(xì)細(xì)揣摸，緩緩色變道：“相公的意思，此番賞賜，是爵？是財？”
“太尉不顧家室而上63萬緡以救時艱，難道還需要圣上賜還么？大宋朝開國以來，諸帥之位已至武臣極高處，圣上寵眷，一改先王成法，將更上層樓，以副諸帥不世之勛，本相倒要先恭喜太尉了！”秦檜說得親熱，臉上卻一點笑意也無。
張俊臉色“刷”地變白！
諸將帥中，除了蜀中吳氏山高皇帝遠(yuǎn)，以子質(zhì)于臨安外，其余諸帥中只有張、岳、韓三位達(dá)到了“開府儀同三司”的高位，從勛爵上講，已經(jīng)是“使相”的地位，高出武官太尉一層，再高處只有中樞的實授樞密使，那便直追秦檜，可以主宰中樞軍國要務(wù)了。
不過朝中形勢，勢容不下三位武人相公，所謂拜相，只不過是給秦檜做配角而已。
但一入中樞，權(quán)柄歸于秦檜還是小事，自家卻回不得軍中了，須在臨安奉朝請，豈不是明明白白削了兵權(quán)？
“相公，某家有何功勞，竟蒙圣上如此寵眷！只是某家歷年來只在軍中，中樞之事實非張某所長，這副身子骨若是放在臨安，不多日間便朽壞了，他日國家有用時，必不方便！還請——還請相公在圣上面前，成全某家——為國守疆的私志！”張俊情急之下，說話都結(jié)巴起來。
“張?zhí)緢髧模鞠嗌钪樱 鼻貦u放下玉壺，入座端茶：“只是諸帥如此勞累，圣上何忍！倒莫如在臨安籌劃軍機(jī)，參贊國事，為圣上分憂，也稍減秦某肩上重責(zé)！張?zhí)臼卮笏谓烙心辏瑒诳喙Ω撸裟昶絼⒚缰畞y，有定鼎之功，豈能他人同哉！圣上對太尉之寵渥，天下皆知，他日軍中一旦有變，還須太尉出鎮(zhèn)——太尉多慮了！”
張俊一怔，旋即喜上眉梢：“相公所言當(dāng)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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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這張俊、韓世忠倒是來了，可岳飛……”次日中樞內(nèi)，御使中丞王次翁眉頭深蹇，對秦檜道。
“若論路程，岳太尉也要遠(yuǎn)些，王大人如何不能多等他一日半日？還怕他……不成？”秦檜神色雍容，似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相公說的是！”王次翁拱手道。
“韓、張二帥眼下如何安置的？”秦檜一邊翻著各地折子，一邊隨意問道。
“按相公吩咐，西湖之上，美酒佳人，一日不得缺，必要兩帥滿意！”王次翁答道。
秦檜點點頭，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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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一日，臨安北水門外。
“咴！——”
岳飛一勒馬韁，駐足臨安城門處，與諸親衛(wèi)下馬緩步進(jìn)城。
“岳爺！”
守門的小校拱手為禮。
坊間正將岳飛、楊峻軍功說得比天還大，雖然岳飛早已經(jīng)是軍中“神人”，眼下這些兵卒見到岳飛，仍有另一番敬意，與往日不同。
其時天已近暮，天街之上行人不多，但岳飛所到之處，販夫走卒之類都拱手回避，連沿街酒樓上的座客都起身問候，岳飛還禮不迭，心下甚慰。看來民心所向，大宋北定中原有望啊！
與此同時，一騎如飛直抵秦檜府：“相公！岳飛到了。”
“是么？！”秦檜正與王次翁等閑坐，聞訊連手中茶也傾了出來，渾不似口中說得那般閑適。
王次翁卻是大喜，正要向秦檜道賀，看到秦檜失措模樣，悄悄將話吞回腹中。
兩日后，楊存中加檢校少保，開府儀同三司，同時兼任殿前副都指揮使，沾楊峻之光，這個開府為使相的賞賜居然沒有太大異議，雖然坊間已經(jīng)為其改名為“蠢種”。
三日后，三帥于垂拱殿受表，韓世忠、張俊皆任樞密使，獨賜張俊玉帶，岳飛任樞密副使，皆使參知政事。三鎮(zhèn)之兵由其副職代治之。岳飛軍中由王貴接替岳飛，擔(dān)任鄂州駐扎御前諸軍都統(tǒng)制，張憲擔(dān)任副都統(tǒng)制，二人負(fù)責(zé)指揮原岳家軍。岳飛帶到行在的軍中幕僚一概外委地方職務(wù)，著即赴任，一個也不許留在臨安！
四月二十七日，下旨廢淮東、淮西、湖北、京西路宣撫司，各帥節(jié)度使、宣撫使，以及岳飛的屯田使等實職也一并撤消。同日取消諸軍原來的稱呼，岳飛所部的后護(hù)軍，改為御前后護(hù)軍，以示直屬趙構(gòu)。諸軍統(tǒng)制以上將官及所部士卒，凡需調(diào)度，需要通過三省、中樞及圣旨方可實施，直接把兵權(quán)盡收于臨安！同時對原來軍中由朝廷委派的“領(lǐng)軍”一職，也改為負(fù)責(zé)“節(jié)制”諸軍，負(fù)責(zé)報發(fā)朝廷和各軍之間的往返文件，預(yù)聞軍政，實際為“監(jiān)軍”矣。
旨下日，朝內(nèi)轟動，王次翁罷朝回家，聽兒子王伯癢談到此事，呵呵大笑道：“吾與秦相謀之久矣！”
同日稍晚，王德、楊峻、田師中同領(lǐng)旨進(jìn)節(jié)度使之職，老楊終于實現(xiàn)了大宋朝武人“建節(jié)”的最高夢想！
老楊看著身上的紫袍魚袋，不知道應(yīng)該是喜是悲。
“岳老大，你兵權(quán)也就罷了，只是這命保不保得住哇！”被楊存中灌得不省人事的楊峻半夜醒來，再不能安睡，坐在熟睡的秋香邊上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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