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威脅梁哲昱一點要以自己的名義更換鋁扣板原材料的供應商，那只是為了給瀚提供方便罷了。

薛詩岑確實需要一個全面的系統的身體檢查……可是普通醫院是沒用的，鎮靜劑也就算了，薛庭用的藥劑，想也知道是檢查不出來的。

其實薛庭在賣給他股權時，粗略的說過那種藥的作用。他給薛詩岑注射了一種慢性毒藥，剛開始的時候并不明顯，去做體檢也根本查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藥性蟄伏的時間會比較長，過了那段時間，薛詩岑身體的免疫機能才會漸漸下降。

到時候，他們會在哪里，會做著什么呢？

也許薛詩岑到時候就會像癌癥晚期的病人那樣，有時是不受控制的流鼻血，有時是臉色青白，有事還要重重地咳嗽兩聲……

她大概是承受不住的。

他，就更加承受不住了吧。

霍凌夷腦子里亂七八糟地在想事情，手上卻一點也沒閑著，他兩手不停地給自己剝著夏威夷果吃，正吃得起勁時，門鈴響了。

霍凌夷丟開手上正撬了一半的堅果，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手，又走到門前去開門。

不出所料，門外站著的是梁哲瀚。

霍凌夷看見是他，扭頭就往屋里走，根本沒有說一句要把死黨迎進門的客套話，嘴上還嫌棄地說：“你這兩天來得也太頻繁了，不怕被人看到了？”

沒有人歡迎，梁哲瀚就自動自發地往里面走，經過玄關處時只是抬腳在那張藏羊地毯上輕輕跺了跺腳，也不換鞋就繼續往里走，還一邊說：“平日里‘關心’你和我的人，今天都有點忙，沒人會看到的。”

霍凌夷輕輕“嘁”了一聲，又坐回沙發上去剝夏威夷果吃，根本沒有要招待死黨的意思。

他的死黨也不用他招待。

梁哲瀚自覺地在酒柜里拿了一瓶酒，又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兩個酒杯，走到沙發前坐下來。他看著霍凌夷的臉色有點不同尋常，沉靜里帶了少許怒意，奇怪道：“你這是怎么了？在跟誰生氣？”

霍凌夷本來應該是言笑晏晏地去算計別人的類型，即使是當年在德國，奪位之爭發展到白熱化階段，霍凌夷付出的代價極為慘痛時，霍凌夷也沒有這么明顯的表達過怒意。

霍凌夷不回答，看到梁哲瀚拿來了酒，直接接過來開了封，往兩個人的酒杯里倒。

梁哲瀚眨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想了想，又回過頭來問：“薛詩岑已經被接走了？”

霍凌夷沉默地點了點頭，又端起酒杯來把里面的酒一飲而盡。

梁哲瀚這時候卻稍微懂了點死黨的心思，他有些無奈道：“事情都是你說了算的，你說讓梁哲昱更換原材料供應商，別人答應了；你說簽完正式的合作合同就放了薛詩岑，別人也答應了，而且從頭到尾沒有在暗中找茬。你現在是在不爽快什么？”

霍凌夷微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在會場的時候，我看見梁哲昱沉不住氣的急切樣子，有那么一瞬間，我想讓他更加急一點，我險些就撥出去電話，命令手下殺了薛詩岑……”

原來是這樣啊。

梁哲瀚偏頭思考了一下，轉移話題般的問：“Adi最近跟你聯系了嗎？”

梁哲瀚曾經在暗中參與了德國霍氏的奪權之爭，所以他和Adi也是認識的。只是Adi不怎么待見梁哲瀚，認定了他是有預謀的接近他的堂哥、圖謀不軌。

Adi說出來的這幾個詞，讓兩個人啼笑皆非。

梁哲瀚當然是有預謀的接近霍凌夷的。

有時候擺明了來意，就沒有什么可怕的。相反倒是關上了門，再重新打開門時卻已經不是舊日的風景……

Adi不待見梁哲瀚，表現得十分明顯。可惜梁哲瀚對于無關緊要的人和事向來不放在心上。

不過梁哲瀚和霍凌夷一直走得很近，所以Adi這個人，也不容忽略地經常出現在梁哲瀚眼前。

霍凌夷聽到梁哲瀚的問話，聳了聳肩說：“那小子估計正籌劃著‘大開殺戒’呢，沒有膽子給我打電話。”

現在仔細想想，也許他們霍氏的血液里確實有幾分野獸的基因，虧他平日里還經常教訓Adi要收斂戾氣，他自己呢？在關鍵的時刻，萬一某一次他控制不了自己了呢？

梁哲瀚對于Adi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聽霍凌夷的話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問道：“柏林那里出麻煩了嗎？”

霍凌夷說：“一點點吧。我不在德國坐鎮，就總有幾個賊心不死的人想出來蹦跶幾下。”

“所以這種‘清理門戶’的工作，你交給Adi去做了？”

“你知道的，我把公司的大權都交到Adi手上了，這件事不可能不經過他的手，再說以他的性子，即使這件事最開始繞過了他，只要被他知道了事情的存在，他就一定要摻合一腳進去的。”

梁哲瀚想了想霍凌夷的話，覺得十分有道理，點頭道：“的確，事情發生在柏林，根本就不可能避開Adi。話說回來，柏林那里到底要不要緊？要不然你回去一趟？”

霍凌夷往嘴里填了一塊蘋果，咀嚼了幾下吞咽下去，才說：“目前還沒有發生什么打不了的，只是小打小鬧而已。不過聽說昨天Adi處理了一個人，可是鬧出這場風波的人分明不是那位。現在Adi卯足了勁要抓幕后主使。”

梁哲瀚微微皺起眉頭，苦笑道：“我怎么聽你這么一說，反而覺得要出大事了呢？你有不在德國，誰還能管得了Adi？”

霍凌夷說：“反正即使我在德國，我也管不了他。Adi被我管束收斂了幾年，現在的勢頭就像是積攢了幾年的力量要爆發出來，我在這個時候回去管他，豈不是回去撞槍口嗎？”

“那你就放任Adi坐鎮霍氏、用他的習慣去處理事情了？”

霍凌夷道：“也不算放任，只是這兩天先不管他，等他抓到了那人，一定會跟我聯系的，到時候再說。”

梁哲瀚突然問：“你說Adi要抓在霍氏集團搞事情的幕后主使……這事你是從誰那聽到的？”

“為什么這么問？”

“好玩唄。按你說的，Adi已經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他這樣違背你的意愿做事，還敢直接跟你說話嗎？”

霍凌夷輕笑了一聲，道：“你是猜的沒錯，這件事我是從助理那里得知的。”

梁哲瀚一臉的“你看吧”。

霍凌夷說：“我的助理還說，Adi說他打不通我的手機，只好匯報他那里——活見鬼了，除非他拿的是爪哇國的通訊卡，否則怎么會打不通我的手機？這小子分明就是心虛想躲著我！”

“那……你就順勢這樣避開他了？”

“說是避開，現在的北市我也確實走不開，所以柏林那里干脆交給Adi好了。”

梁哲瀚挑挑眉：“北市這里的事情一時半會兒完結不了，你那堂弟眼看著就要出大招了，你放心？”

“不放心也要放心。”霍凌夷聳聳肩道：“北市這里的人脈、關系網我也算建立好一大半了，現在抽身回德國，我這幾個月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別的不說，Adi那里……我還是給他多雇幾個保鏢算了。”

梁哲瀚點點頭，舉起酒杯說：“是是是，我們霍總的辦事效率也真是高，這短短時間內已經能掌握北市的不少事情了……凌夷，感謝你不顧柏林、不遠萬里地飛回來幫助我。真的感謝你。”

霍凌夷有點愣，他前一秒還在發愁自己那個讓人不省心的堂弟，下一秒，居然有人這樣鄭重其事？

霍凌夷愣愣地跟梁哲瀚碰過那杯酒，喝完之后，霍凌夷又想起一件事來，問：“今天在會場，看到你和你爸、還有那個方總在一起，你爸的意思是……？”

梁哲瀚頓時“嘁”了一聲，說：“差不多吧，就是那個意思。方家的小女兒還是單身，沒有婚約，老頭子大概跟宋家那邊的積怨也深了。如果這次讓老頭子如愿以償、那么收攬了方家，就是對宋家最好的報復了。”

霍凌夷抓住機會，立刻問出他有點想不通的問題：“可是方家為什么會幫你們家？我可是聽說方氏集團剛來北市的時候，遭受了很多排擠，其中梁氏就算一個。”

“商場上哪里有永恒的敵人？只要不是殺父之仇，情誼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合作多年的聯盟關系也可以輕易被瓦解。”

霍凌夷驚訝道：“什么，你們已經把宋家和方家的交好關系給瓦解了？哎？等等等等——你又要訂婚了？”

梁哲瀚聽到“訂婚”兩個字，無奈道：“你的思維還能再跳躍一點嗎？”

“我說的不對嗎？方家和宋家互為聯盟，那么宋家和梁家交惡時久，方家當然沒道理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跟友軍交戰的敵方。但是如果方家和宋家的聯盟形式散了，那梁家這里……又多了幾種可能性。所以現在梁榮軒最想干的，不是再給你找一個強有力的岳家嗎？”

“他想歸他想，我自己的婚事，還是要我自己點頭啊！”

霍凌夷聽梁哲瀚這么說，有些詫異：“你不愿意？你怎么會不愿意？”

“我為什么要愿意？”梁哲瀚白了他一眼：“我認識那個方小姐是誰嗎？我就愿意？”

霍凌夷凝神回想了一下，說：“這位方小姐……聽說是性子溫柔，長相清純可人，這么多年只談過一次戀愛，后來和平分手，除此之外私生活方面沒有其他消息。是一個無可挑剔的豪門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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