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爸爸，我知道了。”梁哲瀚說。

他想起往日在宴會上見到方凝然，那樣亭亭玉立又落落大方的樣子，舉手投足之間麗質天成。

梁哲瀚其實也知道方凝然的端淑之名，大概圈子里是沒有人不知道的。不過他聽來時，心中還是要多幾分思量，畢竟他自己就常年戴著一副玩世不恭、不務正業的面具，難保這位聲名遠播的名媛淑女……她那樣的性情是真還是假呢？

世界上真就有這么完美的人嗎？

他對這樣的女人很好奇，以往在一些社交場合碰面，他并沒有什么機會和方凝然多交談，也不想做得太明顯招人眼球，這一次的約會……剛剛好。有一就有二，他想，以后想要了解方凝然，就簡單得多了。

梁哲睿在旁笑了笑，說：“這下就好了，之前爸爸媽媽不太放心哲瀚你的態度，這邊還特意叫我回來幫個腔。我就說嘛，這么多年過去了，哲瀚怎么會一點都不長進呢？”

杜鈺婷沒料到梁哲睿會說出這番話來，她錯眼看了看梁哲瀚的表情，見他沒有什么明顯地不悅的情緒，才稍微放心了點，說：“沒那回事，我只是想著哲瀚好久沒回家了，咱們一家人也沒能好好聚聚，所以哲瀚說要回來，我就叫哲睿一起回來了。”

她說著，又略帶心虛地看了一眼梁哲睿，像是不知何地該怎么接話才好。

梁哲睿抿唇一笑，道：“也是，是我想得太多了。”

梁榮軒插言道：“說起來，你們兩個也太不像話，你們媽媽不叫你們，你們就這么久不著家，像什么樣子！”

梁哲睿垂下頭，說：“對不起，爸爸、媽媽……”

梁哲瀚則是似笑非笑地模樣，說：“我和二哥的孝心，爸爸媽媽都看在眼里呢，只是外面真的有事，就像這一回，二哥把‘怦然心動’交給了外人，連帶著我本來打算給媽媽、還有這次有意給方小姐準備的首飾都一起交出去了。”

梁哲睿揚眉道：“三弟今天真是顯得太計較了，你早說你把‘怦然心動’看得這么重要，就不要開立了項目之后又不聞不問，把大部分瑣事都交給我。我管不好的、或者不想管的事，當然就就交給新人練手去了。”

“不敢、不敢。”梁哲瀚笑道：“我絕對不是在抱怨二哥，只是那項目現在既然不在我手里了，要給方小姐準備的首飾我就要另費心思了，還有媽媽這，”他說著轉向杜鈺婷，輕笑道：“抱歉，媽媽，我和方小姐的約會近在眼前，您還要多等幾天。”

杜鈺婷微抿著唇，說：“我不缺什么，你安心準備和方小姐的約會就好。”

“好。”梁哲瀚道：“那么，需要我幫您準備那天和方夫人見面的衣服嗎？”

杜鈺婷說：“不用了……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我這里不缺什么東西，不用你費心了。”

梁哲瀚又說：“那么……周日晚上，我來接您，好嗎？”

杜鈺婷點頭答應了。

梁榮軒看著自己難得聽話的小兒子，心中也很滿意，他隨即轉頭看向梁哲睿，說：“哲瀚最近有事忙，公司的事，你也多幫幫忙，讓他專心準備和方小姐的事情。”

梁哲睿唇角揚起一抹笑意，落在梁哲瀚眼中，卻顯得諷刺極了。

他說：“那是當然，我這肯定是要幫三弟的忙的。而且這一次……我一定會慎重一點，不會隨便地就把項目亂分配了。”

梁榮軒說：“那件事過去了就算了。一個珠寶項目，沒什么大不了的，倒是溫州灣工程那里，你可要盯仔細了。”

梁哲瀚笑道：“爸爸你這一聲是要白交代了。二哥不是一直就挺關注那一塊的嗎？說起來，高利在溫州灣工程那一塊，出力可大著呢。前幾天我剛回國來，就聽阿修說……”

梁哲睿驀然輕笑了一聲，打斷了梁哲瀚的話，道：“說起來，我也聽高利提過，說哲瀚不在北市的這段時間，他看著陳修真是辛苦，里里外外的那些項目、連溫州灣工程也沒有放松，沒有哪一樣是怠慢了的。高利說，自己覺得內疚的很，沒有這種獨當一面的本事呢。哲瀚真是找了個好助理。”

梁榮軒聽了卻是微微沉了臉，說：“你說……陳修？”

“是啊。”梁哲睿笑道：“陳修真的好本事，比我身邊的高利強太多了。啊，說起來，他那個弟弟，陳升，本事也不錯，前一段時間看大哥經常在外面忙碌，公司里也是陳升支撐著那一部分的。”

“哦……陳升？”梁榮軒微瞇起眼，說：“哲瀚，你身邊那個陳修，確實用著放心嗎？”

說起來，陳升和陳修兩兄弟，從小就隨父親或者母親各自分開了，后來各自跟隨人做了助理，兩位老板竟然又是關系如此微妙的兩兄弟，當時幾個人都覺得這事……挺巧的。

可是拋開這種難以評斷的關系，那時候梁哲昱和陳升還有梁哲瀚和陳修之間，各自都已經積攢了一定的默契，所以幾個人回去商量之后，還是決定將這件事壓下不提。

兩位老板給了兄弟兩人絕對的信任。

只是沒想到，他們幾個知道這件事沒過兩天，梁榮軒竟然也得知了。

那個時候，梁哲昱和梁哲瀚其實都在梁氏集團掛了一個不重要的、位置也不高的閑職。他們的助理是自己招來的，梁榮軒本來并沒有在意過。可是如果大兒子和小兒子的助理是這樣關系微妙的兄弟，而他的兩個兒子之間又是那樣的……微妙，梁榮軒當然不愿意小兒子身邊跟著這樣一個人。

梁榮軒本來沒有聲張這件事，他先找梁哲瀚談了一次，發現梁哲瀚要留陳修在身邊的態度很是堅決，才轉道要從陳升那里下手。

理所當然的是，梁榮軒要動梁哲昱身邊的助理，就不會像和梁哲瀚這樣，還坐下來和他心平氣和的談話。當時梁榮軒直接找了一個借口，要開除陳升，利用的是梁氏集團的公事來做文章，只是沒想到被人給擋下來了。

至于這個保留住陳升的人，不是梁哲昱。當時梁哲昱在梁氏集團沒有這樣的勢力。可究竟是誰，梁榮軒也沒能查得出來。他只能憤怒又無奈的接受了一個事實，他沒能把陳升趕出梁氏，他的大兒子和小兒子身邊，終究保留了一份微妙又古怪的羈絆。

梁哲瀚回答道：“爸爸，我早說過了，您放心，阿修不會做什么對我不利的事情。”

梁榮軒道：“你相信他，無可厚非，可是梁哲昱那邊還帶著陳升，如果他要做什么事呢？你防的過來嗎？”

梁哲瀚胸有成竹道：“那就要各憑本事了，不是嗎？與其說擔心大哥只是陳升去做什么事情……興許，大哥才更應該有這份擔心才對啊。”

梁哲睿笑道：“看來三弟用人還是有數的，我看爸爸您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梁哲瀚聽到這話，睨了一眼梁哲睿，嘴上是笑著應“是”，心中卻在暗自計較著。他一直懷疑，幾年前把陳升和陳修的兄弟關系捅給梁榮軒的到底是誰。陳修和陳升從小就分開，后來他們的父母又各自成家、再散，兩個人的戶籍幾經變動，從證件上，應該是看不出他們兩人的兄弟關系才對。

至于查證……當時梁哲瀚和梁哲昱在梁氏都默默無聞，根本沒什么值得人調查的地方，更何況是他們兩人身邊的小助理。梁榮軒身為董事長，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去了，更不可能留意到這種小事。

那么除了他和梁哲昱，誰還知道這件事，并且捅到了梁榮軒面前呢？

可是后來，梁榮軒設計要把陳升趕出梁氏集團，又是誰在其中做了手腳，讓陳升避開了陷阱沒有跳。梁榮軒找不到借口，后來只好做罷了。

而且梁榮軒設好了計，雖然沒能成功地圈住陳升，但還是被梁哲昱察覺到了這件事。后來梁哲昱自請去完成一個費力又不討好的任務，帶著陳升去了外地，本意就是要帶著陳升避開風頭。

他們都了解自己的父親，氣不順的時候，更是不達目的不罷休。

梁哲瀚直覺，利用陳修和陳升的兄弟關系做文章的人，只能是梁哲睿了。

他有那個本事去查，更有本事攬下梁榮軒給梁哲昱設下的陷阱。

現在看來，把事端拉到臺前、再從中斡旋、攪局，看起來這事跟這一次溫州灣工程的事情又有點像了。

梁哲瀚不禁在琢磨，他的二哥這到底是什么樣的作風？怎么看起來那么……無聊呢？

梁榮軒點點頭，又問：“從今天開始，咱們跟霍氏合作的那個項目……啟動了？”

“是的。”梁哲睿點頭道：“今天上午大哥到公司來，處理的也是這件事情。”

梁榮軒說：“你能跟著？”

梁哲睿點頭道：“有一些流程上的功夫要經我的手，所以盯著沒什么難得。”

“那么……以后要跟進，也沒什么問題了？”梁榮軒意味深長地問。

梁哲睿微垂下頭，道：“沒問題，爸爸您放心。”

這兩人仿佛什么都沒有說，梁哲瀚在旁邊聽得微瞇起眼，又笑說：“說起來，我看豫園那個項目也差不多要收尾了，后續工作我那邊會做好的。”

梁榮軒道：“那也好。”

梁哲睿說：“對了——爸爸，您的生日就在下個月底，您有什么打算嗎？”

這時，有傭人給幾個人換了新的果盤上來，又給主人們的杯子里添了茶水。梁榮軒頓了頓，才說：“宴會還是要辦的，只是如果按照哲瀚說的那樣，如果訂婚宴還要辦，時間會不會太緊湊了？”

梁哲瀚道：“訂婚宴的事情只是我自己預想的，還不知道方小姐那邊是怎么說呢。再則如果方小姐那里不介意訂婚宴準備得快一點，我們可以盡量在這個月內辦完，爸爸的生日是在下個月底，時間上來說也算是錯的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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