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盼然在上班前來醫(yī)院看一眼不知道具體怎么樣了的葉落，一進門就看到葉落靠坐在床頭拿著紙巾擦淚，眼睛紅得像兔子一樣，聞盼然先是驚喜，后又緊張著急，馬上趨前，想抱住葉落又訕訕然，只能坐在床前著急道：“葉子，你哭了？是顧謙那個混蛋欺負你嗎？那男人太可惡了，你舍身救他，差點沒了半條命，又好不容易醒來，他居然欺負你到哭，真是豈有此理！他人呢，我?guī)湍憬逃査�！”聞盼然環(huán)視一圈，沒見到顧謙的影子，更加火冒三丈。說是照顧人，結果大清早的就不見人。

        其實葉落之前被聞盼然威脅又蠻纏的氣憤早已蕩然無存，只是頗為頭疼，只能不遠不近。如果當初聞盼然告知葉落真相時，沒有威脅與逼迫，葉落會很理智地和聞盼然一氣討伐顧謙，要顧謙一個好看。但聞盼然剛開始的種種咄咄逼人的做法，盡管葉落妥協(xié)，但也許是至疏至親夫妻，葉落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她的心在妥協(xié)與逃避中情難自禁的偏向了顧謙。

        時間會變，人心會變，回不到過去，就只能往前看。

        不管怎樣，葉落和聞盼然之間長達十幾年的友誼從高中年少純摯無暇到如今生了裂縫仍割舍不掉。

        葉落看著面前這個早早來看自己，又訕訕然又著急又理直氣壯火冒三丈的聞盼然，雖然從顧謙口中知道她無礙，但看到她這個人好好的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還為自己打抱不平，心里百感交集，徹底放心下來，并沒有解釋自己哭的原因，只輕道：“他出去買早餐了�！�

        聞盼然見葉落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盯著葉落紅彤彤的眼睛，努嘴取笑道：“這就是你哭的原因？他出去買個早餐你都要哭？這么難分難舍？你真是出息了！”

        聞盼然一會風一會雨陰晴不定的，葉落知道聞盼然在逗她，生氣不起來，但又做不到自自然然言笑晏晏的反唇自嘲，只好垂著因掉過眼淚而刺痛的眼皮訕訕地道：“我有那么脆弱嗎？”

        聞盼然要笑不笑地盯著葉落低垂如鵪鶉的腦袋道：“是，你不脆弱，你勇敢，你英勇，你是勇敢威武的女英雄，小小身板也舍己救人，堪比救世大俠女�！�

        葉落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fā)，一副軟乎可憐的樣子，聞盼然想起自己的后怕，停止了冷嘲熱諷，最終跨過十幾年的光陰、跨過心生的隔閡，拉過葉落垂在床上的手。葉落的手不長肉，仍是纖長細膩，也仍是沒什么溫度，但握在掌心能讓人心踏實下來，聞盼然輕輕道：“葉子，我都要被你嚇死了。”

        葉落的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感受著由聞盼然手中傳到自己手中那遙遠又熟悉的溫度。很多女孩子一旦相熟，就會喜歡手拉著手，就算上個廁所，都喜歡拉著手一起去。葉落想起高中兩人相熟時，聞盼然就愛親密的拉著她的手談天說地。一時間，心中緩緩淌過一陣柔軟與歡喜，心中建立起的疏遠壁壘層層倒塌，葉落任自己的手給聞盼然拉著，輕笑著回道：“不要怕了，我不是還好好的嗎？如果當時是你在身邊，我同樣也會奮不顧身做同樣的事情的。”

        這就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盡管沒有言傳，卻可意會。她的葉子過了那么就，心腸還是好又軟，聞盼然聞言心中觸動，眼眶發(fā)熱。

        好半晌，聞盼然輕輕一笑，拿根食指輕輕戳葉落那皮包骨的手背：“你真當自己是女英雄了？你以為你自己是銅皮鐵骨嗎？”

        葉落把聞盼然在她手背搗亂的手緊緊抓住在手心，被聞盼然勾著指尖撓癢，葉落笑著縮回自己的手，把聞盼然追著來的手給拍開，“癢！”

        “哼，我還以為你是銅皮鐵骨呢？原來就這點小癢都怕了。”

        “我又不是外星來的，哪里來的銅皮鐵骨？”

        “你還知道自己沒有銅皮鐵骨��！”

        鬧了許久疏遠的兩人終于像小孩子一樣笑鬧，聞盼然的心中一片清明起來，她的葉子終于回來了。

        顧謙回到門口就聽到里面一陣笑鬧，心里極其不是滋味。那兩個女人因他而鬧成仇人一樣，見面都像陌生人一樣。這才多久？就好了！而他仍是里外不是人，伏低做小的哄人，葉落不但不笑，反而還要哭，還要趕自己離得遠遠的。現(xiàn)在卻像個小孩子一樣在玩?zhèn)�手打手都能嬉嬉笑笑，葉落真是個心軟的，又是個重友輕色的。

        里面的兩人并沒有發(fā)覺顧謙已經(jīng)靠在門外偷聽她們的笑鬧，聞盼然再次把葉落的手拉住，看著葉落含著融融笑意的眼睛認真道：“葉子，我為我對你咄咄逼人所做過的一切道歉�！�

        葉落不在意的笑笑，“都過去了。我并沒有怪你，只是當時理智被氣糊涂了而已�！�

        顧謙忍不住吃味計較對比：葉落對友倒是大度，對他卻是小肚雞腸。

        聞盼然算起賬來：“你這個較真鬼，小氣鬼，氣性真大，真是怕了你了，什么都要當真，還不理我那么久！是不是我不厚著臉皮往你面前湊，是不是打算一輩子都要把我當仇人一樣冷眼相待？”

        葉落不置可否，睨著聞盼然的臉笑道：“你也知道自己臉皮厚了？”

        聞盼然看著不置可否的葉落，慶幸著笑答：“你是今天才認識我的嗎？我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的好不好？臉皮厚吃個夠�！�

        聞盼然確實夠臉皮厚的，一直都是，還很理直氣壯，門外的顧謙深感自愧不如，覺得自己在臉皮這方面還得多多向聞盼然學習學習才行。

        葉落搖頭失笑。

        聞盼然往門口看了一眼，自認為自己還是很有愛心的，便認真看著葉落那因笑而氤氳著萬千溫柔的雙眼，認真問道：“葉子，你都理我了，那顧謙呢？”

        她們兩人的種種不快都是因為那個男人，沒有那個男人，她們就不會有矛盾，可她自認為鐵石心腸，卻在幾大百個日夜里，不知不覺中動了心，愛上了那個罪魁禍首，葉落的笑意慢慢在嘴角凝住了。

        聞盼然也知道葉落的遲疑，罵道：“那個男人是個混蛋！”

        顧謙：“……”

        盡管知道，但聞盼然還是想問：“葉子，你愛那個混蛋是嗎？”雖是疑問，卻是肯定。

        顧謙的心中有些迫切的想聽到葉落親口說愛他，雖然知道葉落的心意，但葉落從未嘴上承認過。

        她們之間什么都能說，顧謙卻是一根橫亙在中間不能隨便說的刺，葉落垂著眼，抿著唇，避而不答。

        聞盼然看著葉落這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好氣又好笑道：“你都拿命去救他了，為什么不敢承認呢？你以為，我還會逼著你跟他離婚嗎？”

        原來是聞盼然這個厚臉皮的女人逼迫葉落�？扇~落，卻毫不猶豫地給他扔了離婚協(xié)議書，還等在民政局門口迫不及待地催他解除婚姻關系，還想鬧到法庭上。顧謙再一次見識到了葉落重友輕色的程度，他的地位堪憂，真是心痛。

        聞盼然晃了晃葉落的手，問道：“我們算是和好了吧？”

        這次，葉落倒沒有遲疑了。

        聞盼然又道：“葉子，我們之間是什么話都可以說的，你忘了嗎？”

        葉落還是很快的回答：“沒忘。”

        “那我想告訴你，每一個人必可避免的或多或少都會有過去，那些過去也都會有錯有對，但無論多少，還是對錯，總不能活在過去當中。我和顧謙是有一段過去，但已經(jīng)是過去了，而且是早八百年就過去了。我和他，還有我和你，都是我有錯在先，我是一個大混蛋，我深感抱歉。你應該也知道，顧謙在私生活上不是一個亂來的人，我和他的關系很單純，你不必如鯁在喉。雖然你和他都沒有說過，但我看得清楚，他愛你，你也愛上了他，你拿命去愛他，而且你們還是夫妻。所以，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和他好好過日子，真心的祝福你們幸福美滿一輩子�！�

        顧謙覺得厚臉皮的聞盼然終于不那么讓人牙癢了。

        葉落喉間有些發(fā)酸發(f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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