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黑衣劍眉的男子小心地扶著病氣漸沉的白袍男子坐好，不滿地瞥了一眼綁在他發辮上面的白色發帶，刺目的銀光如刀割過，火一般灼痛了他萬般凜冽的眼。他牽了牽嘴角，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趁他不備，將它取下來。

        “別動。”明明是打著倦容在閉目養神，他卻好似憑空生出了感應一般，那只指節分明的手剛欲觸到他垂落在肩的發梢，毫無預兆地張開眼，容色肅然地阻止。

        “大哥。”他毫無尷尬之意地收回了伸在空氣中的手，映出白光的指甲迅速在空氣中劃過，明明的影子一瞬間閃過，隨即消散。他轉眸，眼中的寒光極快地滌蕩，更深的疑慮伴著凝成針尖一樣銳利尖刻的寒光一閃，彌漫在空氣里，化雪成霜。他抬頭，如鯁在喉了一晚的話終還是不吐不快：“今日，大哥的舉止不一樣。”

        “哦？”對面的喉嚨咕嚕動了一下，眼睛被似累極地輕輕閉上。借著微微落進馬車的明光，微微翹起的睫毛，在他的眼皮上，繪了一層濃墨重彩的黑色，淡然的神色好似天空的浮云一樣捉摸不透，“哪里不一樣？”

        “對那些投懷送抱的女子，表面溫和有度的大哥你，從來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不假辭色，大哥，那個叫子夜的女子，明明不過是計劃之外偶然邂逅的路人，她錯認了你也好，刻意接近你也罷，那樣荒唐的要求，你不僅沒有拂袖而去，反而縱容著她為所欲為。”人如其名的黑衣男子，雙眉如刀，臉削似劍，冷硬的線條匯集眉峰，雕刻出一張如蒙霜雪的五官鮮明的臉，迫人的寒氣從腳底流淌發梢，揮之不去地籠在他身上，如同黑袍之外重新又罩了一件衣服。

        “寒，你想多了。”恬淡的聲音從白衣男子微微蒼白的唇角流溢而出，被風吹落的淺笑極淡地打在他隱約疲倦的臉上，五官卻蒙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灰敗。

        馬車橫穿人潮而出，七拐八彎地離了鬧市，很快轉進一條昏暗得望不到盡頭的悠長巷子。青石小路在夜色下泛著青冷的白光，馬蹄嗒嗒，在這條格外冷清的巷子里顯得特別的突兀。拉著車子的馬匹腳步在韁繩的勒緊下漸漸放慢，環視左右無人的韓影轉過頭，壓底了聲音，機警地道了一聲：“主子，采蓮巷到了。”

        余音還未落下，白袍男子猛然張眼，星眸如電地一閃。他起身，臉上的神情一剎那恢復先時的云淡風輕，卻極凝重地伸手去掀垂在馬車一側的車窗簾子。

        深沉難測的視線交錯地落下，不遠處，長長的一堵白墻似山巒般起伏如障，靜靜地豎立在黑沉沉的夜幕之下。高墻之上，高聳的古樹婆娑起舞，半空影搖，重疊而生的葉片縫隙之中，隱隱露著一角朱閣，半盞燭火，細看，應是誰家大宅的后院。

        “帶我去。”沉沉的聲音不似之前的清亮婉轉，卻有著難以言說的壓抑悸動，仿佛一瞬間山崩海嘯，天地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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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伊過節嘍。教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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