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龍的嘴臉
這些天,我以最快的速度辦好了來順的戶口,去中化小學給他報了名,到月底就可以上學了。/
我用剩下的錢幫王東支起了一個水果攤子,就在淑芬以前的那個理發(fā)店的旁邊。
淑芬不見了,問王東,王東不說話,憋得小臉通紅,估計他知道淑芬的下落,不想提她,我不問了。
前幾天我去找了模具廠的李廠長,對他說我想回來上班。李廠長很為難,說這個廠已經(jīng)沒有我這個人了,想要回來就得重新就業(yè),可是今年廠里沒有招工的打算,讓我另想辦法。我走了,一句話也沒說。晚上,我去了他家……三天以后我上班了,還在那個車間抬鐵水,不過是換了搭檔,福根不抬鐵水了,成了我?guī)煾怠D莻宿舍自然也就成了我的,我把它收拾得就像一個家,窗明幾凈。不知什么原因,同事們不讓我出力干活兒,幾乎把我供起來了,我的任務(wù)就是喝茶,陪他們聊天。
問起上次就業(yè)的時候那個請我喝酒的老青年的下落,福根對我說,那位大哥抓起來了,因為他六月份跟在一幫學生后面游行,把一輛公交車推倒,點了,被警察抓了,封了個別號:暴徒,判了十多年,罪名近似反革命。我笑了,活該啊這是,人家學生反官倒反腐敗,你跟著瞎攙和什么?剛回來的時候我找過金龍,沒找到,后來才知道這家伙也是個“暴徒”,抓在看守所受審呢。我以為他的結(jié)局會跟我們廠那個老青年一樣,誰知道前天他回來了,一回來就跟蘭斜眼吹牛,說他是個堅強的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政府是不會錯抓人的。蘭斜眼趕來告訴我他回來的時候,我正跟王東商量著怎樣“加工”家冠,一聽金龍回來了,我的心一陣暢快,打發(fā)蘭斜眼走了,點著王東的胸口笑:“哥們兒,金爺下山了,咱哥兒倆有事兒干了。”
王東興奮得臉都黃了,一個勁地別褲腰:“趕緊給他放電,趕緊給他放電,操他先人的,憋死我了。”
我說:“咱們最好先別去找他,看他的表現(xiàn),這叫后發(fā)制人。”
王東直搖頭:“后發(fā)制人?他已經(jīng)先發(fā)制了咱們,咱們還后發(fā)個雞巴,直接砸挺他拉倒!”
我說:“聽我的,他現(xiàn)在就是貓爪子下面的老鼠,咱們必須‘抻’起來玩他。”
在這之前我已經(jīng)了解了金龍的底細。他從勞教所出來以后,先是回了洪武那邊,一直沒在街面上露頭,跟蒸發(fā)了似的。后來他帶著他姐姐出現(xiàn)在下街,姐弟倆在廣場擺了一個服裝攤位,賣女人衣裳。過了一陣,他姐姐不見了,據(jù)說是嫁人了,嫁到南方去了,嫁的是給他們提供貨源的一個小老板。轉(zhuǎn)過一年來,他撤了攤位,帶著幾個以前跟過他的兄弟跟了家冠,有時候在街面上橫沖直撞,有時候聚在冠天酒店喝酒。他帶的那幫兄弟里沒有一個長腦子的,全是“小螞蟻”,棍子那樣的在他們里面就算是個猛人了。這幾個兄弟很快就不聽他的“嚷嚷”了,全聽家冠的。沒有多長時間,家冠就當著他那些兄弟的面揍了他一頓,讓他卷鋪蓋走人。他在外面流浪了一陣,又重新在廣場支了一個服裝攤子,這次是跟蘭斜眼合伙,干了兩年,生意還算不錯,只是經(jīng)常跟蘭斜眼“打唧唧”(爭吵),估計是“分贓不均”的緣故。我估計他一旦知道我出來,一定會來找我,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跟我表演。我對王東說,這事兒你先別管,好好經(jīng)營著你的水果鋪子,有事兒我會找你的,就回廠里住下了,靜觀其變。如果順利的話,他后面的路我已經(jīng)給他設(shè)計好了,他是我案板上的肉,想吃,我就割他。
過了沒幾天,金龍找我來了,那天上午我正在車間跟福根他們喝茶閑聊。
福根一見金龍,忽地站了起來,一拉我:“龍哥來了。”
我早就看見他了,故意裝糊涂:“龍哥?哪個龍哥?名字這么猛,香港黑社會的?”
金龍站在車間門口的那抹陽光里,直豎豎的像一根棍子:“寬,寬哥,我來了。”
“呦!金爺,”我裝做剛剛認出他來的樣子,動作夸張地沖他招了招手,“趕緊過來,趕緊過來,想死我了金爺。”金龍皺一下眉頭,磨磨蹭蹭地晃了過來:“寬哥,別這么稱呼……那什么,我剛知道你回來了,就趕緊過來看你。剛才在路上遇見王東了,他告訴我你在這里上班,不然我先去看看老爺子。”“難得你有這份孝心,”我忍住惡心,指了指旁邊的一只凳子,“坐下說話。”福根他們似乎看出了什么,悄悄離開了。金龍坐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沓錢,從桌子角推給了我:“寬哥,我知道你剛出來需要這玩意兒,沒多,三千。我也不富裕,剛出來呢。”見我收起錢,他長吁了一口氣,“寬哥,啥也不說了,你回來就好,金龍還想跟著你干。”我笑笑說:“我不混社會了,你沒看見我在上班嗎?”金龍瞄我一眼,貌似隨意地說:“不玩兒了也好,沒意思,現(xiàn)在全民下海,還是干自己的實惠……寬哥別笑,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不管上班還是做生意,有事兒干著就好。”我給他倒了一杯水,笑道:“你來找我,不會是專門來給我上政治課的吧?”
“哪敢?”金龍將眉頭撇成了八字,臉一紅,“我是跟你道歉來了。”
“你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對,我對不起你,”金龍的眼圈有些發(fā)紅,“那年我一時沖動,告了洪武,然后就被警察扣了……”
“扣了你,你就把我出賣啦,”我摸著脖子哈哈大笑,“你就想告訴我這個是不是?”
“我沒出賣過你,”金龍的臉上閃出一絲恐懼,“是他們問我的,我受不住,就說了。在這之前,王東……”
“金龍,你還是沒打譜好好活,”我收起了笑容,“好了,繼續(xù)說下去我就不想讓你活了。”
“寬哥,我錯了……”金龍撒了氣的皮球一般萎靡下來,徹底放棄了辯解,“我該死。”
“知道錯了就好,”我用一根指頭點著他的鼻子,一字一頓地說,“什么也不要跟我解釋,我全都知道了。聽著,以后盡量不要在我的面前晃蕩,我還想多活幾年……”緩一口氣,笑了,“如果你的經(jīng)濟條件還說得過去的話,就再拿幾個錢出來,算是你對我的補償,以后我發(fā)展好了會還你的。如果困難就算了,我不會賴著你的,以后應(yīng)該怎樣做,你自己清楚。”
金龍垂一下頭,猛地抬了起來:“寬哥,謝謝你還拿我當兄弟對待!看我的吧,以后就是赴湯蹈火……”
我搖了搖手:“這些話我已經(jīng)聽煩了,你先回去吧,想你了我會找你的。”
金龍摸著膝蓋站了起來:“寬哥,那我就先走。麻煩你勸勸王東……我怕他沖動。”
我一腳踢飛了他坐過的凳子:“害怕就給我離開下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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