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105.打破籠子

        迪安開了一刻鐘的車，趕到北拉斯維加斯巴萊特·奎恩的公寓。

        他繞著公寓大樓轉(zhuǎn)了一圈。

        公寓大門上方安裝著明晃晃的監(jiān)控攝像頭，門內(nèi)站著一個黑壯的保安。

        迪安悄悄繞到了公寓背面的巷子，抬頭望去，一排排黑鐵管道從樓頂垂下直達底層，儼然是現(xiàn)成的“垂直爬梯”。

        而且后巷沒有監(jiān)控，附近的陽臺也沒人，是個行動的好地方。

        迪安看好巴萊特·奎恩居住的7-12房間對應(yīng)的管道。

        扭動手腕腳腕、脖子，骨骼關(guān)節(jié)炸鞭炮般劈里啪啦一陣脆響。

        兩手扣住管道，襯衫下兩臂肌肉蚯蚓般蠕動，背闊肌擰成倒三角。

        腳尖在管道和墻壁連接處一蹬。

        一發(fā)力！

        歘——

        迪安手腳并用一溜煙地飛快地往求上躥，動作流暢不見絲毫停頓，宛如貼著墻壁爬行的壁虎，超脫了重力的桎梏。

        一口氣二十來秒，他躥到了七層樓的高度，身形猛然一頓，四肢再次繃緊蓄力，往著右邊的陽臺護欄凌空飛撲。

        矯健的身形飛掠到一半速度減慢，在距離地面二十米的高空一頓，眼見要下墜。

        啵——

        半透明的“影”突然飛到了迪安腳下，變成懸空的踏腳石。

        他右腳輕盈地一踩，借力向旁一跳，手掌按住陽臺護欄一撐，便如貍貓一樣靈敏地翻進了陽臺。

        迪安站在陽臺邊往下眺，深吸一口氣。

        電影里果然是騙人的，如果不是超人一等的身體素質(zhì)和影的協(xié)助，要爬上高樓的陽臺真不容易。

        但他沒時間感慨，上帝視角透過陽臺的木門觀察室內(nèi)。

        尋常臥室大小，四面白墻，布局和陳設(shè)簡潔，整齊、一目了然。

        影穿過縫隙打開陽臺門，迪安雙手戴上手套走入了臥室，用上帝視角搜索起來，房間不大，藏東西的地方不多。

        十分鐘，搜遍了衣柜，抽屜，床底，床墊，枕套內(nèi)部，除了平常的證件，幾套老土的常服，迪安意外一把小巧光滑的鑰匙，成色很新，而且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數(shù)字或者地名，閃爍金屬光澤，顯然使用頻率不高。

        迪安心頭一動，把鑰匙裝進隨身攜帶的透明塑料口袋。

        上帝視角轉(zhuǎn)向衛(wèi)生間，掃過衛(wèi)生間的鏡柜和臺盆柜，最后穿透馬桶水箱。

        迪安眼神一動，嘴角浮現(xiàn)一抹微笑，打開水箱頂蓋，伸手一摸，掏出了一個被石頭壓住的防水袋。

        袋子里赫然裝著一疊照片。

        迪安隨意抽出一張，背景是高文酒店某一層，瓊·卡翠一身紅色連衣裙穿行在走廊間，儀態(tài)萬千，露出漂亮的側(cè)臉。

        迪安一張張翻看起來，除了瓊·卡翠，還有死者杰恩·哈登的人物照。

        而拍攝場地大部分是在高文酒店的走廊、大廳、餐廳、活動室…

        偶爾有拉斯維加斯的大街，商場旁。

        拍攝的角度刁鉆、側(cè)面，斜向居多…看得出拍攝者應(yīng)該是躲在暗暗處偷拍。

        盡管如此，這些照片卻很傳神地展現(xiàn)出這位伴游女郎曼妙的身姿和美貌，光影和色彩交錯變換，顯露出巴萊特·奎恩深厚的照相功底。

        但杰恩·哈登的照片卻又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種風(fēng)格，巴萊特巧妙地利用環(huán)境中的景物和建筑的遮擋，地讓這個身材走形的中年男人變得缺胳膊少腿兒，好似一個生活無法自理的殘疾人、低能兒。

        大部分杰恩的照片上都畫著一道觸目驚心的紅色大叉。

        巴萊特對他的痛恨不加掩飾，在迪安心中的嫌疑無限放大。

        調(diào)查進度由百分之七十跳到了百分之八十。

        ……

        迪安帶著照片和鑰匙原路下樓，開車回到了酒店。

        ……

        下午四點。

        高文酒店頂樓的餐廳，零星的幾個客人品嘗著甜點，悠閑地享受下午茶。

        霍爾登和迪安坐在角落的餐桌邊，目光不時隱蔽地掃過餐廳中的一個單領(lǐng)襯衣，馬甲，黑色領(lǐng)結(jié)的服務(wù)生。

        他有個碩大的鷹鉤鼻，臉上堆著禮節(jié)性的笑容。

        “巴萊特·奎恩工作兢兢業(yè)業(yè)，除了中途發(fā)呆休息了半小時，一句話也沒說，像個啞巴一樣。憑這份表現(xiàn)都可以評選每日最佳員工。”霍爾登喝了口咖啡，“另外，我搜了一下他的儲物柜，只找到一些衣物和照相機，但膠卷沒動過。”

        “我從側(cè)面打聽了一番，案發(fā)那段時間，他沒在工作區(qū)，所以他有作案的時間。”

        “我就知道，就是這家伙。”迪安問點了點塑料口袋封裝的證物，“我?guī)Щ氐倪@些照片，和鑰匙能作為證據(jù)定他的罪嗎？”

        霍爾登想了想，

        “照片證明了巴萊特對瓊的癡迷，對杰恩的痛恨，證明巴萊特有作案動機，而且你保存的很好，沒有留下多余的指紋。”

        “而這把鑰匙，剛才試過能打開2-21的房門，應(yīng)該是他悄悄配好的。這證明巴萊特有能力在前天悄悄地提前躲進房間，然后害死杰恩。”

        “這兩者雖然不是直接證據(jù)，但它們含金量不錯，能作為佐證。”

        迪安浮現(xiàn)一抹喜色，緊接著就聽到了一個噩耗。

        “但很可惜，它們是你通過非法手段獲取，不能呈上法庭。”

        迪安臉上笑容凝固，“你在跟我開玩笑？”

        “這不是玩笑，這是規(guī)矩，非法獲取的證據(jù)也可能被非法加工過，不再令人信服。”

        “那我辛苦收集的證據(jù)一點用也沒有？”

        “至少這讓我們進一步確認了巴萊特的嫌疑。”霍爾登把照片遞還給迪安，“伱先把證據(jù)物歸原處，等我們拿到搜查令，再去他家里搜到這些證據(jù)，那就名正言順可以拿出來用。”

        “那搜查令？”

        “搜查令不像逮捕令那么好申請，我們得先確認巴萊特的嫌疑，至少得花個幾天時間…不相信？打呂克維爾的電話問一問，這位大律師會跟你解釋更清楚。”

        迪安歪著頭看著霍爾登嚴(yán)肅的臉，“我現(xiàn)在算是明白，COP辦案效率為什么這么低。”

        “事實就擺在眼前，你們非要按照法律和規(guī)矩全部推翻重來一遍，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但換個角度看，這種死板嚴(yán)格的法律，也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冤假錯案，避免屈打成招和栽贓陷害。”霍爾登看著點義憤難平的同伴解釋，

        這番說法不由讓迪安腦海中閃過一個新聞，后世有個著名的辛普森殺妻案，就因為警察們采取了某些非法手段，導(dǎo)致重要證據(jù)失效。

        最后這個辛普森被判無罪繼續(xù)逍遙法外。

        “我曾經(jīng)也像你這么滿腔熱血和正義，利用心理學(xué)知識摧垮嫌疑人的心理防線，讓他們崩潰不打自招，然后順利結(jié)案。”

        霍爾登續(xù)道，

        “即使沒有掌握證據(jù)，我仍然采用這種極端的做法，并且引以為傲。”

        “后來…我吞下了苦果。”他語氣一頓，臉上掠過一絲苦澀，深呼吸，

        “總之，多年前，管理比較隨意的鄉(xiāng)下小鎮(zhèn)，你的辦法或許行得通。”

        “但現(xiàn)在是81年，我們在拉斯維加斯這種大城市，在杰恩·哈登家人聘請的律師嚴(yán)正以待，卯足力氣非要把瓊送進監(jiān)獄的情況下，我們必須按照規(guī)章制度辦事，讓他們無可指責(zé)。”

        “耐心點，迪安…”霍爾登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掃了眼不遠處倒茶的服務(wù)生，“我們已經(jīng)鎖定了目標(biāo)，只要按照法律程序一步步來，兇手百分百逃不了。”

        …

        可系統(tǒng)給的時間只剩一天。

        迪安端起咖啡猛灌了一口，心中涌起淡淡的無力感。

        憑他的能力要神不知鬼不覺解決這個嫌疑人巴萊特簡直輕而易舉。

        但要救出被冤枉的瓊，又不得不按照人類社會的規(guī)矩，按照嚴(yán)格又緩慢的程序，定下巴萊特的罪。

        他彷佛被關(guān)進了一個狹窄、陰暗、沉悶的、名為法律的鐵籠子里，有勁無處使。

        “難道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他沖著霍爾登問，“既符合規(guī)矩，又能快速地結(jié)案？”

        “當(dāng)然有…”霍爾登抿了口咖啡，淡淡的水霧籠罩住他臉上玩笑的神色，“如果讓巴萊特·奎恩投案自首，那么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你說什么？再來一遍！”

        動靜稍微有點大，旁邊的客人紛紛投來好奇的注目。

        霍爾登連忙朝著眾人歉意一笑，指了指同伴，又指了指自己的腦子，然后壓低聲音重復(fù)，

        “我說真兇投案自首！”

        讓他自首？！

        迪安突然激動地滿眼驚喜，就仿佛中了彩票大獎！

        霍爾登莫名感覺后背發(fā)涼，

        “你這是什么表情？”

        德爾！

        迪安打了個響指，咧嘴一笑，

        “多謝你的提醒，等救出了瓊，我請你吃豪華版面條。”

        “別沖動！”霍爾登想到了什么，臉色一緊，

        “相信我，伙計，我讓你失望過嗎？”迪安起身拽起西裝披在肩頭，“走吧，先把照片和鑰匙物歸原主。然后…杰恩·哈登的尸體還在停尸房嗎？”

        “應(yīng)該還在，你究竟要干嘛？”

        霍爾登眉宇間隆起深深的溝壑，心頭升起一股不祥感。

        “我要把這個乏味的籠子打破！”迪安臉的笑容中流露出強大的自信，“我要從源頭上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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