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你們是想以普通瓷器的價格來買華國瓷器?”
方市長眉頭皺起, 瓷器市場也是楊市支柱產業之一,他代領書記職務,又主政民生, 當然也很了解。
世界上并不是只有華國在生產瓷器, 但他們或受限于工藝, 或受限于藝術,只是普通瓷器,沒有絲毫歷史底蘊, 國際市場不買賬, 價格并不高。
可現在他是想以國際上那些普通品的價格來買華國的瓷器, 更不要說他們出口的還全都是精品!
“約瑟夫先生,這個價格我們恐怕不能同意。”
“我們來華國之前, 考察了國際市場上華國瓷器的種類和銷量, 事實上, 它并不怎么高。”約瑟夫露出淡然的微笑, “我是說, 它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受歡迎。”
蘇葵一聽就知道, 資本家的尾巴露出來了。
方市長也是官場沉浮多年,當然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眉頭一皺:“你的意思是?”
“我們當然希望能和華國達成友好合作。”他微微頷首, “只是希望能以更加合適的價格。”
“你們并不是第一個來華國買瓷器的外國公司。”方市長沉聲道,“之前幾個國營瓷廠就曾經與國外的公司有過貿易, 如果我沒記錯,那幾家公司并沒有和你們一樣想要這樣大規模地降價。”
“不,這并不是降價。”約瑟夫非常穩得住,“這是將價格交給市場來決定。”
“你知道的,近段時間國際經濟趨勢下滑,市場萎靡, 價格上面我們可能還需要再商討。嗯——”約瑟夫頓了頓,“商討出一個符合當前國際市場的價格……”
“既然國際市場這樣低迷——”蘇葵忽然開口,“能否請您告訴我,威爾頓公司為什么要不遠萬里來到華國考察呢?”
“難道您不是看中了華國瓷器在國際上的競爭力嗎?”
沒有利潤,資本家不會做慈善。
“可它并非不可替代。”即便是被蘇葵說出真相,約瑟夫依舊沒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情緒,他們只在乎利益,分毫都不想讓。
“別的國家也可以生產……”
“您也說了,那是別的國家。”巧了,事關國家利益,蘇葵也絕對分毫不讓,“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是華國,華國的瓷器就是獨一無二,也的確不可替代。”
兩人之間言語隨和,表情始終淡然微笑,卻仿佛有波濤洶涌,形成一種看不見的硝煙烽火。
一瞬間,這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覺得仿佛插不上話。
方市長本來想說什么,看這個情況,沒有打斷兩人。
“威爾頓公司是真誠想與華國合作,可目前看來,你們并沒有把這場合作放在眼里……”他語帶威脅。
“恕我直言,約瑟夫先生,你們好像也并沒有任何合作的誠意。”蘇葵淡淡微笑。
拿低價買入,高價賣出,是貿易公司的財路不錯,但強行把價格拉到和那些仿制品劣等品一樣,再以精品的價格賣出,那就太過分了。
其他外國的公司不是沒有壓過價,但從沒有他這么狠。蘇葵明白他的意思,他們未必真的要開這么低的價,只是一開口先說出來,大家肯定不同意,后續談判他們再慢慢抬一點上去,大家接受起來就比較簡單了。
面對蘇葵的言語,約瑟夫繃著表情,銳利的眼神仿佛要看進她的心里,若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恐怕就要被他的氣勢壓住,在談判中落入下風。
可蘇葵絕不會,她有著兩世的經歷,更具有超前的閱歷和眼光,不會被他說的任何陷阱所迷惑。
兩人陷入了僵局,事關大宗的出口,省里都非常關注,方市長問江秘書省里領導來了沒有,江秘書說剛才接到消息,領導今天臨時有事處理,暫時來不了。
蘇葵跟他說了約瑟夫的意思,方市長想了想,說:“交易確實不是一天能談成的,這樣,今天就暫時到這里,明天等所有領導來了,再商討這個問題。”
約瑟夫等人也沒想過華國一次就會同意他們的要求,何況他們還要順便考察其余項目,這幾天暫時都會待在楊市。
市里安排他們在華僑酒店住下,離這里有些距離。
臨走,蘇葵忽然說道:“約瑟夫先生,不知道卡利亞公司如今在歐洲市場上開拓得怎么樣了?”
約瑟夫正要上車,忽然頓住,他看向蘇葵,蘇葵也看向他。
此刻,他臉上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見,有一種深沉的冷漠。
蘇葵卻毫不在意,像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話,依舊言笑晏晏。
“期待與您明天再見。”
阿諾德走在后面,忽然覺得這一幕非常有張力,他情不自禁拿出相機,把兩人站立對視的畫面留了下來。
一人彎腰回頭冷漠深沉,一人站立身姿笑容淡淡,眼里卻仿佛有刀光劍影。
阿諾德無比感謝現在的自己,留下了這張若干年后被人戲稱為“看不見的硝煙”的照片。
威爾頓公司的人走后,方市長才問蘇葵方才說了什么,為什么他好像被戳中了痛點。
事實證明,方市長看得很準,蘇葵解釋道,卡利亞公司也是歐洲一家貿易公司,但之前一直在開拓北美的市場,這幾年將重心轉移回來,又有北美的支持,勢頭強勁,在未來也會發展成一個龐然大物。
現在市場重合了,兩家可不就是老對頭嗎?
“這事你怎么知道?”方市長明白過來,但也很好奇蘇葵怎么知道人家兩個公司的恩怨。
“我有一個朋友,他在國外留學多年。”
蘇葵只說了這一句話,方市長就自己腦補是朋友告訴她的,蘇葵只笑不語。
想起剛才約瑟夫的樣子,看來接下來可以談了。他心里放下了大半。
“小蘇同志,今天非常感謝你啊。”方市長對她笑得和藹,“要不是你來幫忙,咱們今天還開始不了呢。”
說著,他又說順便送蘇葵回教委去。
“市長,我不在教委工作。”
方市長愣了,看向江秘書,不是說人是他從教委找來的嗎?
江秘書也很無奈,說了他找人發生的事。
“原來你不是教委的。”方市長很驚訝,看人這么厲害,他還想這么年輕就進教委不簡單,誰知道不是。
“對,我還是學生,在讀高中,今天我是和我們學校的校長一起來市里找教委領導的。”
“什么,等等?”方市長是真的愣住了,“你說你還是學生,高中生?”
蘇葵點頭:“對,這不是快要高考了嗎,我們學校想要組織一次幾個高中的聯合考試,可教委的領導不同意,所以我們來問問怎么個情況。”
方市長被她驚住好久,好在他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這會兒穩住,又問她:“你說的聯考是怎么回事?”
蘇葵就說了之前舉辦了高考一模的事,說效果顯著,二模就打算聯考。
“我們想著,社會要共同發展,學習也要共同進步,我們有了成績,怎么能落下其他學校,大家一起進步才是真正的進步。誰知道……”
她重重嘆了口氣。把陳校長苦苦做好計劃,一家家上門做工作,有人明明答應了卻中途反悔,又被領導說好心是瞎胡鬧的可憐事跡一一道來。
她的語言很有煽動力,說著,一個善心不求回報卻受到欺壓的老實人的形象一下就出來了。
方市長聽得直皺眉,他未必不知蘇葵的意思,但這件事既然說到他這里了,他就得管。
他讓車子直接開到教委去。
陳校長自從蘇葵走了就一直不放心,那邊給他安排的招待所不遠,他索性出來等著蘇葵,順便看看能不能見到羅開化,誰知他進去兩次,那邊依舊說在開會。
什么會開這么久!
陳校長憋著一口氣,想起蘇葵說的話,就站在門外等著。
蘇葵老遠看見了他,跟方市長說這就是他們學校的校長。
“校長,這是市里的方市長。”幾人下車后,蘇葵向陳校長介紹。
陳校長目瞪口呆,出去的時候是跟人干事走的,回來的時候……是跟市長一起回的?
他怎么也搞不懂,怎么出去一趟,就認識了市長這樣的的大領導,人家還送她回來。
“校長?”蘇葵喊他,“方市長聽說了咱們的聯考,很有興趣,特意來教委了解情況,您準備的資料呢,我們一起進去,給羅主任看看?”
陳校長明白了,和方市長見面握手,說這就進去跟領導匯報工作,就是羅主任可能來不了,他還在開會呢。
“說起來今天的事還要感謝羅主任。”蘇葵忽然感慨,“要不是羅主任開會開了大半天,我們早些時候把事情解決走了,還碰不上江秘書找翻譯這事兒呢。羅主任真是太敬業了,開會到這會兒還不休息。”
方市長皺眉,蘇然告訴他,不如讓陳校長走在前面先去看看。
果然,陳校長一進去,一個干事看見他就是不耐煩:“你怎么又來了,不是說我們主任在開會嗎?不見不見,你們改天再來。”
“開什么會要開一天?”
“關你什么事,領導的事情不要多管……”那干事看見后面走進來的人,臉色忽然變了。
方市長來過他們教委視察工作,他認識啊!
“方市長,您怎么來了?”他面紅耳赤,“我、我這就去通知我們主任……”
“不用了,我親自去看看,看他到底在開什么會。”
他又回頭,沉聲道:“在這里告訴有些同志,你們要記住,我們當做干部的,那是為人民服務的,不是來給人民耍威風的。”
那干事臉色諾諾,低著頭不敢說話。
其余人不敢阻攔,看著幾人往主任辦公室去的背影面面相覷。
在辦公室看到了一直說在開會的人,方市長臉色很沉。
本來看見陳校長進來,羅開化是想擺臉色的,誰知道竟然還會看見方市長?
“市長,您怎么來了?”他連忙站起。
“羅開化同志,不是說你在開會嗎?”
“開完了,這剛開完。”
羅開化不知道陳校長是怎么找上市長的,想也知道是告了他的狀。
他當然是為自己開脫:“之前我在會議室里,有些干事不懂事,沒把陳同志來的事情告訴我,我也是開完會才知道。”
方市長沒有和他多說,直接問他怎么否了聯考的事。
羅開化看了陳校長一眼,說:“就是下面幾個縣里的一點小打小鬧,怎么就驚動您了?”
話里話外都在怪陳校長沒事找事,讓他否了還不夠,竟然還跳過他去找人告狀。
“聯考的事情我看了,沒有必要,純粹是給大家增加負擔,有些事情不讓做非要做,難保不是為了借此為自己累政績,謀私利……”
陳校長怒了:“羅主任,你說我謀私利?”
“陳同志,不要激動嘛。”他擺著一副大義凜然的臉,“這個提議它確實不好……”
誰知話沒說完,方市長卻打斷他:“羅開化同志,我看蘇葵同學的提議很好。”
什么蘇葵同學?誰?
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那個女孩子。
“這建議還是一個學生提出來的?”他不可置信,“這也太荒唐了,市長,她一個學生隨便亂說,咱們還能跟著她瞎胡鬧嗎?”
“羅主任,我做過高考的分析……”
“你?分析高考?”羅開化看她跟說天書的一樣,“你一個學生懂什么高考,你這么厲害,是覺得自己能考上京大了?”
“能啊。”蘇葵回答得輕松。
羅開化就忽然噎住。
“我做過了高考的分析,針對此,我們提出了模擬高考的決定,目前在我們學校舉行,效果顯著。因此決定帶著其他學校一起學習進步——”
蘇葵繼續說:“都是對學生有利的事情,洪校長之前明明答應了,事到臨頭居然反悔說領導不同意——很奇怪啊,有些事情明明可以做卻不讓別人做,難保不是為了有些人以權謀私,借此將事情攪黃后再提出,好給自己攬功……”
她把剛才羅開化說的話換了個殼子又倒了回去。
“你——”羅開化還不知道什么叫陰陽怪氣,這就體會到了,這女娃子不就是明里暗里在說他是因為跟下面人有私交才為難他們?居然還說他想自己攬功?
“你胡說!我什么時候以權謀私?”他盯著蘇葵,壓抑著怒火。
“羅主任,不要激動嘛——”蘇葵繼續微笑,“我這個提議確實很好,連方市長也覺得好。您說不好,請問您懂高考嗎?參加過高考嗎?您當年考上過京大嗎?”
這不就是剛才話的翻版?!
羅開化被她氣了個半死,手指著她不知道說什么。
“好了,羅同志,你當領導的,跟一個孩子置什么氣。”方市長說,“我聽過蘇葵同學的計劃,非常具有代表性,聯考的事情不是沒有好處。”
只要是有眼光的人都看得出來聯考絕對是有益無害的,難道羅開化不知道?蘇葵說的話指不定就是踩在了他的痛處。
“市長,以前根本就沒有過什么聯考,我們貿然搞這個,跟省里怎么說?”
蘇葵察言觀色,見狀提議道:“市長,我們可以說,是將本市的這次聯考當作是全省的一次試點,如果效果好,甚至可以推向其他市,這對其他高中是具有參考性的。”
“試點嗎?”方市長品味著這個詞,心里一動,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好,那就在咱們楊市開展一次聯考試點,假如這次效果好,我親自報給省里,推廣開來。”
見事情已經定下,羅開化只好給自己爭取最大利益:“這件事情我會負責跟進的。”
誰知方市長卻說:“這事你不要管了,我會交代曾楚飛同志負責。”
羅開化僵硬了。曾楚飛是教委組織部的,說起來兩人當時都競爭過副主任的位置。
“這段時間,你就好好整頓一下教委的風氣。其他事情,就先讓曾楚飛同志代替。”方市長語氣沉沉,“當干部的,還是要把事情放在為人民做實事身上,而不是把目光放在和底下人的私交上。”
羅開化做的事情可大可小,方市長為人公正,干脆停了他身上的職務,這個整頓不出意外就是永久。
解決了這件事,蘇葵卻還不能回去,因為談判僵持,她可能要耽擱兩天,就讓陳校長先回去。
陳校長放心不下蘇葵,但方市長承諾一定保證她的安全,到時候還會派人送蘇葵回去,而且學校的事情也離不了他,陳校長只好在周天坐車趕回去。
約瑟夫幾人住在華僑酒店,蘇葵因為充當翻譯,很早就和市里的幾個干事一起到了酒店。
約瑟夫看見她,笑容溫和地向她問好,仿佛昨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蘇葵當然也是微笑問好,阿諾德在她旁邊,興奮地告訴她,昨天他拍下了一張非常有藝術性的照片。
今天他們不打算去紅旗瓷廠,反而提出想要在楊市其他地方看看。
蘇葵正要說什么,忽然江秘書到了酒店,說是京城派來的翻譯人員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東航的事情,真的很難過,大家一定要珍惜身邊的人呀,出門在外一定要跟家里人報平安,過好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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