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先生……你這……”

        王文斌再次打開錢包，拿出三張一百的遞給了代駕，道：“來，坐下，吃點東西，陪我聊聊天。”

        代駕愣了愣，干了這么久的代駕第一次見到有這種要求的，但是看著王文斌也不像是壞人，便坐在了王文斌對面。

        “來，吃，別客氣，酒你就別喝了，你要喝了我還得再找個代駕來送我回去。”王文斌笑著對代駕說著，然后自己大口喝著啤酒，笑著問代駕：“多大了？”

        “二十四。”

        “我比你大五歲，你結婚了嗎？”

        “結婚了，在老家，我孩子都兩歲了。”代駕回答著。

        “真好，真幸福，很羨慕你。”

        “我有什么好羨慕的，我才羨慕你呢，你看看你，比我也大不了幾歲，穿這么好的衣服開這么好的車，這么有錢，你看我，什么都沒有，一無所有，為了養家糊口拋下妻兒老小一個人來這，白天送快遞，晚上干代駕，活的一點人樣都沒有，太累了。”代駕顯然也是有感而發。

        “我知道我說我羨慕你這樣的生活你肯定不信，但是實際上我是真心的羨慕你這樣的生活。你看看你多好，除了身體累一點，但是心里是安定的、是溫暖的。”

        “什么人才最累？不是你干了多少份工作，每天工作多少個小時，這種累都不算累。我告訴你，心累才是真的累。你有過那種感覺嗎？就是心在漂泊，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根本就無處安放。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究竟哪屬于你、不知道自己明天在哪、也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怎么樣。我告訴你，這才是最痛苦的，因為你活的連你自己是為什么活著為什么堅持都不知道。”王文斌一邊喝著酒一邊對代駕道。

        “兄弟，有人夜店撒錢尋歡，有人三餐并成一頓食，你覺得到底誰更快樂更幸福？答案是不一定。十元溫飽的不一定不快樂，但是夜店撒錢尋歡的一定不幸福。就像你我，我坐在這消費，你在為錢奔波，你不一定快樂，但是我是肯定不快樂，因為快樂的幸福的人不會一個人深夜坐在這喝悶酒，你說是不是？”王文斌笑著說著，他沒想喝醉，也沒想找人訴苦，他只是單純的想找個人聊聊天，一個陌生的讓他什么都可以說的人聊聊天，因為，他心里是真的難受，他也真的孤獨。

        “你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代駕好像真的在認真聽王文斌說話，仔細揣摩王文斌的話之后點點頭。

        “兄弟，能不能告訴我，結婚好嗎？結婚之后是什么感覺？”王文斌在喝了一大口之后問著代駕。

        聽到王文斌問起這個，小代駕有些臉紅害羞，不好意思了起來。

        “沒關系，就是隨便聊聊天。我過幾天也結婚了，想問問你結婚之后是什么感覺。”王文斌笑著問著。

        “你老婆一定很漂亮吧？”

        “你為什么這么問？”

        “你這么有錢，你老婆肯定是年輕漂亮呀。”

        聽到這，王文斌哈哈大笑，說道：“對，我老婆的確很漂亮，也比我年輕。不過你看錯了，我真沒錢，我比你強不了多少，說不定還不如你，我早兩年一直在擺攤賣燒烤，這兩年才開了一家小吃店，賺得不比你多。這車是我老婆家買的，不是我的。”

        “那你老婆家一定很有錢吧？”

        “是，很有錢，非常非常的有錢。”王文斌點頭。

        王文斌說完之后從代駕的眼神里都能看出羨慕的神情。

        “真羨慕你，能找到這么好的老婆。哪像我，娶個媳婦傾家蕩產，丈母娘要彩禮要的兇。”代駕一臉的憤慨。接著又笑了笑道：“結婚的感覺嘛……嘿嘿，挺好的。一個人過是自由，但是有時候也覺得過得特沒意思，不知道自己為了什么在活。但是成家了就不一樣，有老婆有孩子，你就覺得你有義務養著他們讓她們過更好的生活。有時候辛苦了一天，老婆給你打個電話關心你幾句，孩子叫句爸爸，就覺得再辛苦也值了。”

        小伙子說到這滿臉的幸福，這種幸福王文斌很羨慕，就像小伙子羨慕他有個又漂亮又有錢的老婆一樣。這就像是《圍城》里說過那句話一樣，籠子外面的鳥想住進去，籠內的鳥想飛出來。在城里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沖進去。誰也體會不了別人的苦。

        王文斌拉著代駕說了很久的話，他很久很久沒跟人說過這么多的話了。對李雯沒辦法說太多，對徐薇他不想說太多，對聶子琪他不能說太多，還得騙著她說。因為，他有太多的顧及和苦衷，因為這些苦衷他不能跟她們說的太多。可他心里實在太難受，也太寂寞，急需找個人來陪自己聊聊，而這個完全陌生的代駕就成了最好的聊天伙伴。

        喝完第五瓶啤酒之后王文斌覺得肚子脹的難受，站了起來把車鑰匙扔給了代駕，說道：“吃飽了，差不多了，走吧，兄弟，送我回去。”

        王文斌坐在了副駕駛，代駕開著王文斌的車根據王文斌指的路把王文斌給送回了家，當然，對王文斌來說這個地方不是家，而是一個惡心的地方，一個讓他覺得自己很惡心的地方。

        他并沒有喝醉，而且很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喝醉，為什么要這么清醒。

        洗了個澡，來到了給他準備的大臥室里，躺在那卻怎么也睡不著。

        最后自己去倒了一杯茶坐在陽臺上抽著煙看著月亮發呆。

        也不知道到了幾點，王文斌最終拿出手機給聶子琪的銀行卡上把聶子琪之前給自己的錢全部打了過去。他知道這筆錢打過去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聶子琪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理會自己，聶子琪什么脾氣他知道，可他不得不這么做。

        他不想讓許敏感覺到一點是他幫了她，更不能讓許敏聯想到他是因為要幫她才選擇與張欣怡結婚，她不想讓許敏在心里覺得虧欠自己，因為那樣許敏這一輩子可能就再也走不出這個感情的旋渦了，他明白這種感覺，比坐牢更加難受。所以他只能選擇這么冷酷這么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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