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賀禮
尚悲云的婚期尚未來臨,又一場大雪突如其來,大雪下了一天一夜,足有兩尺來厚。WWw。Qb5.Com\雪停之后,天又冷了一層,屋里只燒一個火盆已無法御寒,好在取松院鋪設有地熱,平常時候用不著,這時候卻應了急,當下命人架火燒起來,整個房中如春日般溫暖和煦。
洛小丁在房中呆著,只覺熱烘烘地悶人,于是便走到外面廊下透氣,正是清晨時分,空氣冷冽而清新,院子里正有幾個仆人在清掃積雪,一邊拿鍬鏟雪一邊抱怨天冷,洛小丁走路極輕,眾人竟沒察覺她在廊下,依舊絮絮叨叨地說著。
其中一個家仆搓著手呵氣道:“他娘的……這天真是太冷了,只怕要凍死老狗。”他年紀在幾個家仆中最大,其他幾人聞言,立刻便哈哈大笑,紛紛指著他道:“便凍死你這老狗就好。”
洛小丁在旁聽得有趣,也不覺跟著微笑。那家仆也不生氣,又道:“聽說小寒山那邊的山路都被雪封了,昨天有人要上去送飯,都沒能上得去。”
另外一人接口道:“這時候小寒山還有人哪?那可不是要凍死了……”
洛小丁心頭沉了一沉,便聽先前那家仆道:“你們不知道呀,茹惠院岳主事的小弟子前陣子被罰去面壁,如今還……”話說到這里,忽然一轉眼看見站于廊下的洛小丁,這話便咽了回去,再不敢說話。
其余人都是極機靈的,見他忽然閉嘴,馬上覺出不對,順著他的眼光一看,也都瞧見了洛小丁,當下院子里再無人聲。
洛小丁笑了笑,回身叫鷓鴣將柜子里僅剩的兩百緡錢都拿了出來,打賞給那幾個家仆,笑道:“天冷,大家伙兒看身上還缺什么,拿這些錢去添置兩件,可別凍著了。”幾個家仆誠惶誠恐地接了,都向她道謝。洛小丁便問先前那家仆:“岳主事的小弟子是不是叫薛稚燕?”
那家仆連連點頭:“是,是……”
洛小丁微蹙起眉:“她……如今果真還在山上?”問完才覺自己問的是廢話,薛稚燕被罰面壁半月,這才不過七八天而已,不在山上又在何處?
那家仆吶吶地道:“小的也是聽旁人說……并不太清楚……”
洛小丁也不好再多問,朝他溫然一笑,一面示意他繼續干活,一面抽身回了她自己房里。坐了沒多久,便聽見外面鷓鴣在跟小郭說話,一會兒小郭便走了進來,作揖道:“三公子,城主請你過去。”
鷓鴣進來拿一件厚厚的斗篷給她披上,洛小丁系上帶子跟著小郭到了師父房中,只見外面起居室內的桌上堆著好幾個箱奩,李玄磯正打開盒蓋一樣樣查看,見她進屋,面上微露笑容,問道:“你今日有空沒有?”
洛小丁忙道:“有空……”她心里想,有空的很,整天都閑著。
李玄磯指了指幾個箱奩,道:“這幾樣東西都是送給你大師兄的賀禮,你帶小郭找兩個人一起幫我送過去。”
洛小丁應道:“好,我這就過去……”
李玄磯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問道:“對了,你送悲云的賀禮準備好了沒有?有的話,也一并送去。”
洛小丁遲疑了一下,道:“在晉陽的時候買了一副白玉帶鉤,離開的時候太急,沒有帶回來。”
李玄磯道:“晉陽那邊傳信來,說你房中被竊賊洗劫一空……什么也沒留下。”眼望洛小丁變色,一霎時竟好像失了魂魄,站在那里呆呆發愣,話也說不出來了。他不由得嘆氣,自柜屜里拿了一個長方形的錦盒出來,放于她面前,不動聲色道,“看看,是不是這個?”
一看到那錦盒,洛小丁便是一楞,那錦盒同她留在晉陽盛放白玉帶鉤的那個盒子簡直就一模一樣,心頭疑惑,卻又不好問出口來,于是便將那盒子打開,里面果然便是自己在晉陽買的那副白玉帶鉤。洛小丁心里面直犯嘀咕,師父說晉陽那邊失竊,怎么這東西卻又到了他手里?莫非那賊是他派去的?如此一想,心頭頓時明白過來,望著李玄磯結結巴巴道:“那……那……”
李玄磯冷了臉道:“別問那么多,拿去送你大師兄吧!”轉身走開,想了一想卻又站住,回頭跟洛小丁道,“其它的東西多半都是毀了……你也別再惦記著。”
洛小丁松了口氣,對李玄磯道:“師父……那……我這就去了。”李玄磯點頭道:“去吧,送完了早些回來。”洛小丁忙喚小郭帶人進來搬東西,她自己拿了白玉帶鉤的盒子抱著跟在幾個小廝后面,一行人出了取松院,往大師兄的住處而去。
尚悲云住在城中逐云閣內,離取松院不遠,往西走過一個街口便到,家人聽說是城主前來送賀禮,慌忙熱絡絡地迎進去,走進內院,洛小丁一眼便瞧見了霍元宵,她今日倒涼快,外面的大衣裳也不穿,只穿了件銀紅貂鼠皮襖,正挽著袖子站在廊道里指揮底下人掃雪,忙得不亦樂乎,儼然便是這院子的女主人。
因為薛稚燕的事情,洛小丁看見她便有些發怵,若不是送禮,她真想掉頭溜個無影無蹤。正猶豫著,霍元宵卻已經看見了她,她硬著頭皮走過去,沒事人似地笑著打趣:“元宵姐姐——你膽子也真大啊,都快成親了,也不避著點兒,這么點空子,還往我大師兄這里跑。”
霍元宵柳眉倒豎,又把袖子往上擼一擼,徑直沖了過來,罵道:“好啊,你個混帳小子,我沒找你算賬,你倒派起我的不是了。”一邊說一邊就動上了手,去擰洛小丁的耳朵。
洛小丁護著手里的錦盒,腳下往側邊微讓,身子一旋,輕而易舉便躲過了。她個子要比霍元宵高,輕身功夫也比霍元宵強,左轉右轉,引得霍元宵圍著她團團轉。霍元宵一時間得不了手,氣得頓足大叫:“洛小丁……洛小丁,你再敢躲一下試試看。”
洛小丁也知霍元宵的性子,這要不讓她擰上一下子,必不能平下這口氣去,只好站住了不動,道:“好……我不躲,不躲。”正鬧著,尚悲云從西首廂房走了出來,恰巧看見霍元宵的手揪住洛小丁耳朵,連忙出聲阻止:“元宵,別胡鬧,快松手!”
霍元宵雖然潑辣任性,對尚悲云到底有幾分忌憚,慌忙縮回手道:“我教訓教訓這個壞小子……”尚悲云瞪她一眼道:“輪得到你教訓,上面不是還有師父?”
“我——”霍元宵氣得張圓了嘴,一時無話反駁,睜大眼睛也把尚悲云瞪著。
霍元宵下手的確有點狠,松開手好一陣,洛小丁都覺耳朵火辣辣地,這時見霍元宵臉上下不來,只得忍著,陪著笑打圓場:“大師兄別生氣,元宵姐姐在跟我鬧著玩呢。”
“誰跟你鬧著玩?你這壞小子……回頭再跟你算帳!”霍元宵橫她一眼,也不理尚悲云,轉身走進屋去。
洛小丁在后面叫她:“你不看看師父送來的賀禮?”
霍元宵忽地撩開門簾,探出頭來,滿臉喜色,笑道:“怎么不看?快拿進來。”
尚悲云拉著洛小丁走進去坐了,小郭同另外兩個小廝跟進來將賀禮放在桌上,洛小丁對小郭道:“你們先回去,我在大師兄這里坐一坐。”尚悲云見小郭面有難色,忙吩咐人打賞,小郭拿了賞錢,再不好說什么,帶著兩個小廝退了出去。
霍元宵忙著看桌上的東西,共有紅雕漆長屜匣兩對,雕紫檀長方匣四對、紅填漆菊花式捧盒二對,她不好意思都打開來看,只將最上面的一個匣子揭了條縫往里面瞅了一眼,卻是一對金并蒂蓮如意簪,上嵌東珠數顆,紅寶石數塊,光燦燦直晃人眼,霍元宵由不住“呀”地一聲,又將匣子關上。
尚悲云斜睨她一眼,半是寵溺半是嗔怪,皺眉道:“你快回去,只這幾日了,別叫人笑話。”
霍元宵嘟起嘴道:“你再趕我……我就……”她后面本想說“不嫁給你了”,看看洛小丁,就沒好意思說出來,對洛小丁道,“喂,你送的賀禮呢?”
尚悲云嘆道:“竟有你這樣逼人送禮的。”
洛小丁笑道:“在這里……一點心意,大師兄看看。”正欲將手里的錦盒交給尚悲云,卻被霍元宵一把搶了過去。
她打開盒蓋往里看,卻是一副嵌了寶石,雕工精細的白玉帶鉤,不覺抿嘴一笑:“臭小子很有心哪,這帶鉤正配你大師兄。”
洛小丁聽了這話,心頭砰然一跳,竟仿佛是做了虧心事一般,頗有些不自在起來。尚悲云對霍元宵道:“呶,看也看完了,可該走了罷。”
霍元宵雖不樂意,卻也無法,將錦盒塞給尚悲云,拿了斗篷往外走,走到門外又氣沖沖跑進來,對洛小丁道:“稚燕妹妹被大雪封在山上,你也不去看看,真夠狠心的。”
洛小丁不知怎么答她,磨蹭了一陣才苦笑道:“為什么非要我去看她?我跟她又不熟……”
霍元宵道:“不熟?不熟還要看人家的荷包,看完了又不要,洛小丁,你也太欺負人了,惹得稚燕師妹難過成那樣,要不是看在你大師兄面上,我非狠狠揍你一頓不可。”
洛小丁給她一頓罵,越發覺得理虧,低了頭不作聲。
尚悲云正低頭看洛小丁送的賀禮,見此情形,慌忙放下錦盒,將霍元宵拉開,道:“元宵,你少說兩句,這事情不怪小丁,是稚燕師妹一廂情愿。”
霍元宵聞言更覺惱怒,從尚悲云手中掙開,指著洛小丁鼻子道:“好啊,你了不起,浮云城第一美男子是不?這就瞧不上人了……稚燕妹妹哪里不好,你說,哪里不好?”
洛小丁猛地抬起頭來,雙眸晶亮,隱然含了一絲惱意,道:“沒什么不好……我知道元宵姐姐喜歡她,可若因元宵姐姐喜歡,便硬逼著我喜歡,那可也過分了些,元宵姐姐也很喜歡大師兄,難道也要逼我去喜歡大……”話音嘎然止住,她張著嘴愣在那里,她一準是瘋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臉上火燒火燎,心慌意亂下,忙抓過茶杯往嘴里灌茶,借以掩飾心頭的慌亂。
尚悲云愕然望著她,望了一陣忽然埋頭悶笑,隨后便趕霍元宵走:“快走快走……你再呆這里,小丁非給你氣糊涂了不可。”
霍元宵奇道:“咦,你不喜歡大師兄?大師兄對你那么好,你竟然不喜歡他……真是沒良心……沒良心——”說著話已被尚悲云推了出去,還是不肯就走,尚悲云好言相勸,她也不聽,尚悲云被她纏磨得沒奈何,只好回頭跟洛小丁道:“師弟先坐一會,我先把這禍害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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