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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八鬼重聚


  進(jìn)入北海冰原后的第三天,常彥梧與丁原夫婦分手,率著小蛋和歐陽霓前往極地仙府赴約。/Www。qb5、com//當(dāng)然,同行的還有他的同門師姐妙仙子崔彥峨。

  小蛋和歐陽霓尚是首次身臨其境,但初時的新奇感并沒能保持多久。

  一路行來,滿眼除了冰就是雪,除了雪還是冰。唯有一場場突如其來的暴風(fēng)雪,給這片單調(diào)荒蕪的土地增添些許變化。

  小蛋此刻也就不難理解,干爹他們?yōu)楹巫罱K放棄了居住餅數(shù)十年的北海,不遠(yuǎn)萬里迢迢重又回歸天陸中土。

  畢竟,這里的冰雪和寂寥,只適合真正的苦行僧般的修煉者,而非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北海八鬼。

  四人御劍又行了兩日,腳下冰原已到盡頭。前方月光下一望無際的浩瀚海域銀光閃閃,在黑暗中散發(fā)出難以言喻的瑰奇魅力。遠(yuǎn)處星星點點有冰山的雪光閃爍,在海面上隨波逐流,猶如千羽白帆競秀天外。

  常彥梧抬頭看了看天邊初升的明月,道:“明天就是三月十五,咱們不早不晚今晚就能趕到極地仙府啦。他***,要是這回還沒個結(jié)果,老子便不回中土了。”

  小蛋嚇了一跳,勸道:“干爹,找不到貫海冰劍也就算了,這地方不好玩的。”

  常彥梧眼睛一瞪,沒好氣道:“這話還用你來提醒我,所以咱們今次是勢在必得。”

  崔彥峨冷冷道:“光說狠話有什么用?這次來了,能不能活著離開都是個問題。”

  常彥梧想起靈泉山莊九死一生的遭遇,心頭也不由自主地一寒,有點懊悔和丁原分開太早。

  但轉(zhuǎn)念一想,要是有丁原在場,那貫海冰劍哪里還會有他常五爺?shù)姆荩亢螞r人家急于尋回愛子,也未必肯為自己的私事耽擱。

  崔彥峨一馬當(dāng)先踏海凌波,向東北方向御劍行去。

  歐陽霓跟在常彥梧身后,問道:“常老爺子,咱們這是到了哪兒?”

  “閃魂峽。”常彥梧回答道:“穿過它,就離極地仙府不遠(yuǎn)了。”

  四人行出約有百里,猛然海上天色大變,適才還波平浪靜的海面,剎那間變得狂躁無比,颶風(fēng)嘶吼,驚濤拍云,那輪皎潔的圓月也迅速隱沒在濃重的黑暗中。

  隨著撲面襲來的咸濕狂風(fēng),密集碩大的冰雹從天而降,兜頭蓋臉地砸向眾人,再次向這群敢于踏入北海的人展示出無與倫比的可怖威力。

  常彥梧急忙收住御劍術(shù),身子被吹得東倒西歪,揚(yáng)聲向前方還在趕路的崔彥峨叫道:“三姐,咱們先到左首那座冰山上避一避,等雹子過了再走!”

  然而四周震耳欲聾的風(fēng)嘯聲、濤吼聲,猶如隆隆雷鳴充斥在黑沉沉的天宇之下,將他的聲音幾乎完全吞沒。崔彥峨彷似沒有聽見,在風(fēng)暴中漸行漸遠(yuǎn)。

  常彥梧大急,剛想御劍追趕,不防斜刺里一股颶風(fēng)飛旋而至,裹挾起鋪天蓋地的冰雹,將他的身軀硬生生扯入。

  虧得他生于斯,長于斯,對這等惡劣的天氣并不陌生,在身影被颶風(fēng)吞噬的剎那,左掌在風(fēng)柱的邊沿運(yùn)勁一拍,借力騰身朝斜后方飄飛。

  可沒等重新穩(wěn)住身形,常彥梧的腰間猛地一緊。他匆忙低頭一瞥,卻是小蛋在后面揮出金蝎魔鞭,一振一收將他拽了回來。

  原來小蛋曾在瀛洲仙島的天梯上修煉多日,對眼前的暴風(fēng)狂流反顯得更加得心應(yīng)手,探臂攬住歐陽霓,施展出穿花繞柳身法在風(fēng)浪間隨心所欲,極是熟練。眼瞧著常彥梧遇險,他不假思索射出金蝎魔鞭,把干爹救了回來。

  孰知常彥梧毫不領(lǐng)情,氣極敗壞道:“臭小子,你拉我做什么,快去找你三姑!”

  小蛋對干爹的訓(xùn)斥不以為意地“哦”了聲,當(dāng)即功聚雙目穿透夜幕,卻已看不見妙仙子崔彥峨的蹤影。

  常彥梧運(yùn)功連聲呼喊崔彥峨,也始終得不到響應(yīng)。他又急又怒,把一肚子邪火盡數(shù)發(fā)泄到小蛋頭上,斥喝道:“愣在這兒干嘛,還不把你三姑找回來!”

  歐陽霓安慰道:“常老爺子別急,以崔三姑的修為斷不會有事。等風(fēng)暴過去了,咱們再找也不遲。就算一時失散也沒關(guān)系,到了極地仙府也總能會合。”

  常彥梧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迅速冷靜了下來,不情愿地哼了聲道:“也只有如此了。”

  說不清是漫長還是短暫的一炷香過后,風(fēng)浪驟歇,海面上濃墨般的烏云,如一群奔騰的野馬風(fēng)馳電掣朝東南方迅速遠(yuǎn)去,重又露出銀白色的月光。

  風(fēng)變得柔和,海也沉寂了下來,彷佛方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然而崔彥峨的身影也如同這場倏忽來去的暴風(fēng)雪,消失在浩瀚無涯的蒼穹下。

  常彥梧素知自己這位三師姐的修為,在北海八仙中首屈一指,方才的天變雖然可怕,卻也奈何不了她。一多半的可能,還是崔彥峨冒雪行進(jìn),已徑自走了。

  想想都到閃魂峽了,崔彥峨還拋下自己獨自前往極地仙府,常彥梧老大不開心。小蛋見干爹神色不善,自然也不想去觸這個霉頭,和歐陽霓靜靜守在他的身后。

  常彥梧默立片刻,視線掃過海上,悶悶道:“走吧。要是去晚了,不知道那幫混蛋在背地里會如何算計老子。”

  三人埋頭趕路,半夜時分前方出現(xiàn)陸地,一道高聳云霄的銀白冰崖,巍然屹立在閃魂峽的盡頭,像一位眺望滄海的巨靈神,亙古守護(hù)著它身后的土地。冰崖上,鐫刻著碩大的四字草書:“極目天涯”,月色下閃耀著清冷的銀輝。

  常彥梧不發(fā)一語,正對著“極目天涯”四字的方位,身形一沉潛入海中。小蛋和歐陽霓功運(yùn)全身,護(hù)住衣衫,亦步亦趨緊隨而入。

  眼前光線一黯,三人已潛到海下。

  幽暗的銀光浮動,前方的冰崖隨著三人的下潛,不斷向海底延伸。

  四周的水壓越來越大,溫度也急遽地下降,彷似進(jìn)入另外一個世界。

  當(dāng)小蛋以為要一直下沉到海底,常彥梧忽然止住了身形,旋即游向冰崖。小蛋定睛觀瞧,卻見冰崖上有一段巨大的凹槽,猶如張開的鯊魚嘴,一條條冰棱倒垂,宛若它顯露出的猙獰獠牙。

  常彥梧在凹槽上站定,盯著對面冰壁上的“洞天福地”四個冰雕大字,神情似喜似悲默立良久,然后緩緩伸手在頭頂上方那根最長的冰棱上輕輕一按一轉(zhuǎn)。

  “嗡──”海水一陣波動,腳下的冰面徐徐煥放出奇異的淡金色光芒,彌漫整道凹槽。小蛋只覺得神思微一恍惚,已置身在一條幽長死寂的甬道中。

  常彥梧流露出罕有的惆悵之色,悠悠道:“這里就是極地仙府了。原本除了咱們師兄弟八個,當(dāng)世再沒有人清楚它的具體位置。不過,如今卻難說了。”

  小蛋打量著上下左右的冰面,卻有些傻眼。

  只見冰面上到處都是凹坑,有的深逾一丈,就像一張原本滑膩秀美的臉龐,硬是生出斑斑駁駁的小絆疤,讓人覺得慘不忍睹。

  不消問,這必定是北海八仙為尋找貫海冰劍,掘地三尺的后果。

  常彥梧提醒道:“這地方說大不大,但地形錯綜復(fù)雜好似迷宮。你們兩個要緊跟在我身后,萬一走丟了,可不好找。”

  說著他舉步前行,袖口里的點金神筆已悄悄滑落到掌心。盡避二十余年不曾涉足,但極地仙府中的一草一木,甚至挖下的每一個深坑,都早已清晰印刻在常彥梧的記憶里。

  他一路行來駕輕就熟,三人彎彎繞繞走出約有百余丈,來到一座空闊的大廳中。里頭的桌椅器具悉數(shù)用寒冰制成,連擺在桌面上照明用的都是冰燈。

  常彥梧停住腳步,皺了皺眉頭道:“奇怪,這兒怎么一個人也沒有?往常聚會時,大伙兒都該到這座『冰倫廳』里候著才對。”

  小蛋望了望桌上的冰燈,道:“干爹,這燈亮著,說明已經(jīng)有人來過。”

  常彥梧哼道:“廢話,就你聰明?我奇怪的是人都到哪兒去了。就算別人還沒有到,你三姑總該來了。怎么她也不在這里?”

  歐陽霓閃著大眼睛,問道:“常老爺子,她會不會逛到別的地方去了?”

  常彥梧想了想,道:“跟我來。”領(lǐng)著小蛋和歐陽霓穿過冰倫廳,拐入左首一條甬道,一邊走一邊介紹道:“極地仙府共分上下兩層。咱們現(xiàn)在走著的,是底層,上面還有一層是死老鬼生前專用的,不得允許誰也不能上去。”

  霸下不甘寂寞地從小蛋懷里探出腦袋,問道:“死老鬼是誰,你師父么?”

  常彥梧嘿然道:“他活了一百八十多歲,已老得不能再老。人死燈滅,沒能羽化成仙,只好去往陰曹地府做鬼。老子叫他『死老鬼』有錯么?”

  歐陽霓聽呆了,雖說天陸仙林中師徒間恩怨糾葛,反目成仇的例子比比皆是,可作為弟子,再怎么痛恨自己的師父,至多不過在背地里詛咒痛罵,腹誹幾句。像常彥梧這般明目張膽,把師父罵成“死老鬼”的也委實罕見。

  常彥梧卻是滿不在乎,踩著一排冰階上到了極地仙府的第二層。

  也許因為這里是北海仙翁生前的居所,被挖掘翻找的痕跡較之底層更加厲害,幾乎三步一坑,五步一洞,連一些可能隱藏貫海冰劍和絕學(xué)寶典的家具物什,也教北海八鬼砸得四分五裂,到處散落。

  小蛋瞧得觸目驚心,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都絕不收弟子。實在不行,也只能收一個。如干爹這樣的徒弟,恐怕也只有北海仙翁消受得起。

  他正想著,常彥梧已引著二人走進(jìn)一間冰室,張望了眼道:“居然也不在這兒。”

  小蛋凝目望去,這間冰室相對而言已屬保存完好,里頭空空蕩蕩,唯有一座巨大的冰棺靜靜停放在屋子的中央。

  透過棺蓋,里面仰天躺臥著一位面色紅潤的白髯老者,雙目微合神色安詳,兩手放在身前,猶如睡去的模樣,自是北海仙翁無疑。

  自靈泉山莊遇險后,常彥梧一直都在擔(dān)心北海仙翁當(dāng)年是故意假死,又或培養(yǎng)出了那個名叫“雪瑤”的關(guān)門女弟子。直至此刻他再次親眼看到師父的靈柩,才徹底放下心來,確信北海仙翁是真的死去了多年。

  小蛋只見他一臉古怪地端詳著自己師尊的面容,正在擔(dān)心他是否會做出什么更加異常的舉動,耳中突然聽到他喃喃低語道:“你死了倒也落得清靜,卻教我們師兄弟八個你爭我奪,不得安生。

  “死老鬼,到底還是你贏了。也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貫海冰劍,可你死了這么多年,還能教老子跟馮老大他們拚得頭破血流,不死不休,就沖這點,我常老五也該叫你一聲師父。”

  歐陽霓聽得啼笑皆非,輕聲問道:“常老爺子,你說冰劍會不會就藏在棺材里?”

  小蛋苦笑道:“歐陽姑娘,難不成妳想讓我干爹再把冰棺也砸碎了?這座極地仙府里,也只剩下眼前的冰棺和仙翁的遺體是沒被驚動過的了。”

  歐陽霓自知失言,俏臉一紅低下了頭。

  常彥梧不悅道:“人家歐陽姑娘都在出主意幫老子找貫海冰劍,你小子卻多什么嘴?說起來我還是你干爹,不幫忙找也就罷了,卻還敢指責(zé)歐陽姑娘的不是,你的孝心都叫狗吃了。”

  突然聽到一個聲音笑道:“到了這鬼地方,孝心可不都叫狗給吃了么?”

  常彥梧勃然大怒道:“王八羔子,你陰陽怪氣地罵誰呢?”

  小蛋趕緊把霸下的頭按進(jìn)去,提議道:“干爹,咱們還是趕緊去找三姑吧。”

  常彥梧一腔邪火不得發(fā)泄,干脆連崔彥峨也一并罵上道:“這臭婆娘一聲不吭便甩下老子走了,我憑什么要去找她?”

  歐陽霓道:“常老爺子,是我不好,不該自作聰明出什么餿主意。”

  常彥梧搖頭道:“妳不曉得,這座冰棺是死老鬼生前由咱們師兄弟八個一起親手鑄制的,通體透明,有只小飛蟲也能一眼看清,根本藏不了東西。”

  他氣稍平些,道:“走吧,我們回冰倫廳去,說不定這會兒已有人到了。”說著三人離開冰室,往原路返回。

  走出一段,小蛋的步履忽地一停,手捂小骯微微地皺起眉頭。

  歐陽霓一驚,扶住他胳膊問道:“是圣**要發(fā)作了?”

  小蛋搖搖頭,道:“這回是我體內(nèi)的靈泉仙流在作怪。往常都該在我睡著以后才發(fā)作,這次不曉得為什么醒著的時候就來了。”

  歐陽霓關(guān)切道:“那怎么辦?要不要我輸入真氣幫你引導(dǎo)疏通?”

  小蛋忍痛一笑,道:“不用,我坐下來運(yùn)會兒功就好。”盤膝在冰地里一坐,抱元守一默運(yùn)有容乃大的天道心訣,徐徐化解暴走的真氣。

  常彥梧在拐角停下腳步,不耐煩道:“一會兒這痛,一會兒那不舒服,懶驢子上磨屎尿多。早不痛,晚不痛,偏趕這時候痛。”

  小蛋神游太虛,已聽不到常彥梧的抱怨。歐陽霓素來溫馴,從不與人頂嘴,也一笑而過。可霸下卻恨道:“再多也沒你嘴里噴出的多。”

  常彥梧一跳老高道:“你敢罵老子滿嘴噴糞,我割了你的**??咦?”他目光一凝,竟是發(fā)現(xiàn)前方道口身影一閃而沒,依稀就是妙仙子崔彥峨。

  常彥梧再顧不得跟霸下計較,揚(yáng)聲叫道:“三姐!”縱身追了過去。掠出數(shù)丈,又像是想起什么,匆匆回頭道:“你們留在這兒千萬別亂跑,等我回頭來接。”

  幾個起落,常彥梧到了道口,往崔彥峨消逝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她的背影正飛快朝著另一條甬道轉(zhuǎn)過。常彥梧風(fēng)疾火燎地緊追不舍,待又拐過一個彎,崔彥峨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盡頭一間門戶虛掩的冰室之中。

  常彥梧一怔,情不自禁放緩了腳步,心里開始覺得不對勁。

  無論如何,這么近的距離,崔彥峨也該聽到自己的呼喊才是,沒有不回頭跟他打個招呼的道理。他望著盡頭的冰室,隱約預(yù)感到在那扇虛掩的門后,或許正隱藏著不可知的危險。

  如果不是崔彥峨,而是北海八鬼里的其它師兄弟,常彥梧此際連理都懶得理。但他在遲疑了須臾之后,仍舊小心翼翼地往冰室走去。

  那間冰室對常彥梧并不算陌生,是北海仙翁昔日貯藏丹藥的地方。里頭的東西在他死后,早被八名弟子瓜分一空,只留下一排排空空如也的冰架。

  所以,崔彥峨無端端地跑進(jìn)丹室里做什么?

  他在門外又站了會,舒展靈覺察探丹室內(nèi)的動靜,卻未發(fā)現(xiàn)任何異狀。

  “三姐,妳在里面嗎?”常彥梧全神戒備地推開冰門,做好隨時出手的準(zhǔn)備。

  然而門開處,卻是虛驚一場。丹室里一片靜謐,飄蕩著薄薄的寒霧。

  崔彥峨獨自站在一排冰架后,正冷冷地看著他。

  常彥梧卻仍不敢掉以輕心,緩步走入丹室,小眼睛不停巡視四周,問道:“三姐,妳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馮老大他們呢?”

  崔彥峨眼珠一轉(zhuǎn)不轉(zhuǎn)盯著他,生硬地回答道:“老五,你在找馮老大他們幾個?”

  常彥梧不安的感覺越發(fā)強(qiáng)烈,手里攥緊點金神筆道:“三姐見過他們?”

  崔彥峨僵硬的唇角,忽然浮現(xiàn)出一縷詭異的笑容,眸中幽光一閃道:“我在等你。”

  常彥梧猛覺不妥,未及作出反應(yīng),腳下的冰面如水波綻開,探出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從后方一把抓住他的腳踝,魔氣頓時如鋒銳的冰刀破入經(jīng)脈。常彥梧腦海“轟”地一聲顫響,身子搖了搖已失去了知覺。

  待他再醒來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在一間密室的冰墻上,丹田被人禁制,雖還能舉手抬足,但已發(fā)不出一絲一毫的真氣。

  一睜眼,就看到倚坐在對面墻角的弄潮子馮彥海,他的兩個兒子神情委頓,一左一右癱坐在父親的身側(cè)。再往左首,顧彥竇、顧彥岱、魏彥雄、花彥娘等人也盡皆在此,還有幾個不認(rèn)得的,想是他們請來的幫手。

  而距離自己最近的,還是妙仙子崔彥峨。獨自呆坐在一旁,仰望著天花板。

  常彥梧漸漸回過神,記起昏迷前的情形,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暗道:“不好,我適才心神受制,也不曉得是否說出了貫海冰劍的秘密。假如今日之事與上次靈泉山莊之事都是同一伙人所為,那可大事不妙。”

  他正忐忑不安地想著,那旁魏彥雄隱含幸災(zāi)樂禍的語氣,說道:“常老五,你不是號稱咱們兄弟幾個里最狡詐多變的一個么?怎么也被他們誆進(jìn)來啦?”

  常彥梧心不在焉地一哼,想的卻是那些人一旦將同門八個師兄弟的口供悉數(shù)弄到了手,即可取出貫海冰劍和師門秘籍,事后定會殺人滅口,斬草除根,額上不覺滲出冷汗,苦苦思索脫身辦法。

  花彥娘問道:“五哥,你那傻干兒子小蛋有來沒來,不會忘了帶他了吧?”

  常彥梧嘿然道:“妳問小蛋做什么,他來不來跟妳有什么關(guān)系?”

  花彥娘嘆了口氣,道:“別看這傻小子不聲不響,上次在靈泉山莊救了咱們的還是他。如果他在外邊還沒被抓住,咱們幾個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jī)。”

  常彥梧默然片刻,低聲道:“他來了,只是多半還不曉得咱們被關(guān)在這里。”

  聽聞小蛋也到了這里,連馮彥海的眼睛里都閃過一絲希冀,稍稍振奮道:“這地方只要不是太笨的人,都一定能找到。就怕他也落到了別人的手里。”

  常彥梧自己都沒想到小蛋在幾個同門師兄弟心目里,居然有如此分量。他轉(zhuǎn)念一想,多半是這些人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把小蛋當(dāng)最后的救命稻草。

  花彥娘掃過馮氏兄弟和那幾個魏彥雄請來的狐朋狗友,說道:“至少目前還沒有,不然早已被他們送到了這里。”

  常彥梧問道:“他們是誰?和上回在靈泉山莊遇見的,是不是一伙人?”

  馮彥海苦笑笑,道:“我們和你一樣,也不曉得那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只是每次送人進(jìn)來的,都是褚老二和四個**上身的大漢。”

  常彥梧恨恨道:“天殺的褚老二,竟然把咱們北海門的老窩也一塊兒賣給了外人。”

  突聽屋外褚彥烈宏聲大笑,推門而入道:“老五,咱們兄弟不是彼此彼此么?”

  崔彥峨聽到他的聲音,似如夢初醒,惡狠狠朝著褚彥烈“呸”了一聲。

  褚彥烈恍若不覺,笑道:“三妹,在海上抓妳回來的,可不是我。再說剛才若非妳那么賣力地配合,老五能這般輕易上鉤?”

  常彥梧冷笑道:“那是三姐被你們迷失了神志,全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褚老二,你休想在老子面前再挑撥離間,搬弄是非。”

  褚彥烈哈了聲,道:“老五,我一直不明白,三妹賣過你不下三次,為何你非但不計較,還總是拚命護(hù)著她?”

  常彥梧獰笑道:“你問我?好,我告訴你。當(dāng)年死老鬼收老子入門的時候,老子才六歲多一點,你和老四仗著早入門幾年,會點三腳貓功夫,成天欺負(fù)捉弄老子。要不是三姐攔著,我常老五早被你們折磨死十回了。”

  褚彥烈嘿嘿陰笑道:“沒想到你常老五還會顧念舊情,褚某從今后當(dāng)對你另眼相看。”

  魏彥雄突然哀求道:“二哥,我什么都聽你的。看在咱們同門多年的情分上,放了小弟吧!”

  褚彥烈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道:“想活命不難,只要你們中誰能說出摩崖石刻在哪里,我立刻放人。否則,我縱想饒過你們,別人也不會答應(yīng)。”

  花彥娘怒道:“你又不是不清楚,咱們找了那么多年,有誰見過摩崖石刻了?”

  褚彥烈搖搖頭,道:“大師兄,你入門最久。而且據(jù)我所知,老鬼臨死前的遺囑里,也只對你提到了摩崖石刻。別人不曉得,你總該知道吧?”

  馮彥海把頭一扭,壓根不理睬他。

  褚彥烈臉上殺氣一閃,揮手令兩名赤身力士揪起馮秉正,一手按在他額頭上,陰**:“我只數(shù)到十,看你說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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