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劉波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情似乎不佳。

        他一路垂頭喪氣，走進一家酒肆喝悶酒，一喝就喝到了晚上。

        寧慈皺著眉頭觀察，這劉波行為好像沒什么異常，就是拜師被拒絕了喝下悶酒。他對自己的懷疑不禁產生了動搖。

        天色漸晚，街上的酒肆也開始收攤了，行人漸少，劉波也喝得醉醺醺的，打包了個食盒，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難道是我猜錯了？”

        寧慈看著劉波的身影，正想放棄繼續追蹤的打算。

        忽然間，劉波的身影拐了個彎，消失不見。

        “嗯？！”

        寧慈神色一動，連忙追了上去。

        穿過城中的小巷子，寧慈很快發現了劉波的身影，只見他正在一個香火鋪的前面，叫住人家準備收攤的老太婆，掏錢買香燭和紙錢。

        “這個時候買香燭和紙錢？是要去祭拜誰？”

        寧慈一下子毛骨悚然，按常理來說，這個時候的老百姓一般都在家里，可看劉波的這個樣子，分明是有在夜晚去祭拜亡魂的打算啊！

        他強壓下心中的情緒，繼續跟在劉波的身后。

        “嗝~”劉波買了香燭和紙錢，用一個食盒提著，他手里還拿著半壺酒，醺醺然道：“濤弟，文波...幾天不見，為兄想你們得很！我已經準備了好酒好菜，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寂靜的小徑上，劉波踽踽獨行，不時往嘴里灌幾口酒，連衣襟都解開了，像個不羈的狂生。

        太陽已經下山，可劉波卻不回家，而是朝城外走去。他嘴里不時念叨著什么，咕噥聲隨著夜風飄來，給人一種很詭異的感覺。

        寧慈不動聲色，跟在劉波的身后，最后跟著他來到了城外的河邊。

        “這里是....”寧慈睜大雙眼，“這里是那幾個書院的學生出事的地方？！”

        眼前，河水濤濤，陰風怒號，這陰惻惻的地方，不正是他回府城時在河面見到浮尸的地方嗎？！

        “對了，我想起來了，當日在姜家宴會上，劉波說過死者之一的劉濤是他的表弟，只是他為什么選擇這個時候來祭拜？”

        寧慈腦子里有很多疑問，不過他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繼續看了下去。

        “喝！濤弟，文波，來喝！”

        劉波帶著食盒來到河岸，先是把衣帶解開，然后拿起酒壺往地上一倒，像個瘋子一般嬉笑道：“你們兩個平日里生性頑劣，最是貪玩，對家里的生意避之不及，整日流連于山水....現在好了，你們早早地去了，留下為兄照顧你們的父母妻兒，收拾這副爛攤子，真是不像話...”

        “濤弟剛剛成家，倒是苦了弟媳婦。還有文波，你的老父親聽聞你的死訊，直接中風病倒，為兄每天都要去往你們府上一趟，多麻煩啊。”

        劉波一邊倒酒一邊嘀咕，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你們兩個，為何要走得這么早啊？”

        他輕拭眼角，忽地長吟起來，卻是一首悼念亡魂的哀歌！

        人生在世。

        去如朝露！

        魂歸來兮！

        哀我何悲？

        ....

        晚風呼嘯，輕聲唱和著劉波的哀歌。

        寧慈在一旁沉默下來，他沒想到，這劉波竟然如此有情有義，半夜來到河面悼念亡魂，怎么能不令人動容？

        不過，對方這樣的做法，還是透露著一絲詭異。寧慈也不覺得這樣的悼念，就能改變什么現狀。

        劉波繼續唱著哀歌，突然咳嗽了幾下，他手里的酒壺落下，整個人就這么醉倒在河岸邊，極其不羈。

        “這家伙...”

        寧慈一陣無語，就這么倒在這里，也不怕被野狼給叼走了，真是心大！

        他正準備現身，這時河面突然一陣波動，詭異的動靜傳來，一下子讓寧慈的身體僵住。

        “是劉波兄嗎~”

        河面的河水波動，一道人影從河中心游了過來，聲音凄惻，令人毛骨悚然。

        “是劉波兄嗎~”

        劉波躺在地上，聽到熟悉的聲音，迷迷糊糊的醒來，他看到了河面的人影，雙眼不禁瞪大：“是濤弟？！”

        沒錯，那自河面上走上來的書生，面如冠玉，英姿勃發，不正是他的濤弟又是誰？

        “濤...濤弟？你怎么還活著？”

        劉波醉醺醺地站起來，含糊著問道。

        “劉波兄，為弟那日乘舟遠行，卻是因緣際會，遇到了仙人...”

        “仙人？”劉波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你傻，這個世道哪里有仙人？都是一些圖你錢財的騙子！真是仙人哪是你我這種凡夫俗子所能見到的？”

        “為弟跟隨仙人潛修多日，收獲不小。此番前來，卻是想起我在人間還有你這么一位哥哥，想將你接走，與我一同共享仙緣...”

        “共享仙緣？好好好！”

        劉波樂不可支，不停地拍手。

        他好像魔怔了一般，腳步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劉濤的話語邁出，一步一步，整個人很快就沒入了水里。

        “妖孽，住手！”

        就在劉波整個人都將沒入水中之時，遠處傳來一聲怒喝，卻是寧慈暴掠而來，宛如仙鶴展翅，雙足在地上連點，眨眼間便撲至劉波身后。

        他抓住劉波的后頸，往岸上一丟。

        原來，在劉波面前的人，哪里是活著的劉濤？明明是一具腫脹發爛被河水不知浸泡了多久的死尸！

        “嘶吼！”

        那具在水里泡著的尸體發出嘶吼，徑直朝寧慈撲來，一口尖牙好似刀鋒，分外雪亮！

        寧慈毫不畏懼，往后一退，然后運起形意拳，朝水中一轟。

        砰！

        火光乍現，水花炸開。

        那具死尸卻是靈活得很，借助水流的波動避開了寧慈這一拳。

        它潛入水中，不知去了何方，只是不一會兒，河面便出現漩渦，河水變得腥臭/逼人，一股子死尸的氣味。

        “孽畜！”

        寧慈臉色一變，意識到是這水鬼在作怪！他也不留手，深吸一口氣，將形意拳的勁力運轉到了極致！

        “虎形拳，三倍火攻！”

        他一聲低喝，如同肋生雙翼，踏浪而起，雙拳順勢朝底下一轟，無窮火光轟然爆發，照亮了整個河面。

        轟！

        河水蒸發，那水鬼只來得及看清一片巨大深沉的黑影投射而下，它所掀起的水浪，便被那個男人的拳風所攪碎。

        下一瞬，它的頭顱仿佛被巨大至極的鐵錘轟中，視野猛然變得一陣血紅。

        緊接著。

        血紅將它的世界盡數充斥，再進一步，陷入黑暗。

        “寧...寧慈？”

        劉波站在江岸上，被剛才這一出一鬧，酒已經醒了大半，“你你又救了我？”

        寧慈面色陰沉，來到他身邊：“告訴我，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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