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胡家來人(一更)
“什么?”顏主任皺著眉, 沒太聽清。
謝煬垂下眼皮,他不喜歡一句話說第二遍,但礙于顏主任還在他們公社當主任, 耐著性子重復一遍。
顏主任臉上帶的笑一凝。
她還真沒想到謝煬會辭職。
祝遠的事還是她父母花了臉面弄進去的, 要不是親女婿的關系還真進不去縣城工廠。
在機要部門磨練出來的敏感,顏主任自動忽略了謝煬的‘被’字。
反而聯想到最近公社抓到的幾個盲流,都是平日里沒事去投機倒把的,難道謝煬也……
顏主任抬頭細細審視謝煬, 看到他的臉,立馬打消了這個揣測人的想法。
平時還沒有好好看,今天一細看,她眼睛微微瞇起, 謝煬一張臉怎么收拾的比女人還白凈。
身高腿長, 鼻子也特別挺直, 這樣一個一臉正派的人哪能干那種事。
她首先否定。
再看到他身上穿的棉線藍色棉襖更加肯定這個想法,袖口處都起毛了,這么個樸素的同志, 她竟然有這種可笑想法。
看來真是最近公社里的暗潮涌動給她整的太敏感。
短短一瞬間, 顏主任想了很多, 臉上陰晴變換。
寒冬臘月晚上的風還是挺冷的,謝煬后悔自己沒穿新棉襖。
打掃衛生穿破舊衣服是謝煬的習慣,就想少洗一件衣服,結果拐角遇到顏主任。
現穿也來不及了。
兩人對視一眼, 顏主任看出了他的愁緒,大環境如此,她嘆了口氣又帶著某種堅決。
“放心吧,這種風氣長久不了。”她想起公社里的人事調動, 其實有點不確定。
兩人關系好像沒到這種程度吧,謝煬挑了挑眉,聽出了顏主任的言外之意,沒應和也沒反對,轉了個話題,“回家上工也挺好的。”
享受慣了縣城工廠,還能心甘情愿種地?
這是在自我安慰。
顏主任笑笑不可置否。
雖然她們一共也沒相處多久,不過后來因為祝遠的原因她去過幾次拖拉機廠,廣播室里謝煬聽著收音機翻譯外語,幾乎是那里頭剛說出來,他的筆就落下來。
她有些可惜。
謝煬是村里的貧農出身,一個生產隊大伯在村里還能插的進話,外面就不頂用了。
除非她去找縣里的爸媽,或許還有一絲可能,只是兩人非親非故,爸媽怕是不會冒險。
不過想到同樣在廠里,祝遠卻一個勁央著她搞關系升職,顏主任眼底涌出濃濃的不耐。
兩人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顏主任是自己風吹日曬一步一步走上來的,這世道雖然口上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但是同樣的一件事男人六七分就算做好,女人必須十分才能得到認可。
這些年她做的很好,唯獨單身受人詬病,好在她有了孩子,可以不用忍受蠢男人。
似乎母子連心,顏主任剛一摸肚子,胸口就泛上來一股惡心,反應之大,顧不得眼前還有個男人,當即忍不住彎腰捂住了嘴。
謝煬連忙剎車,扶住略顯狼狽的顏主任。
“主任你沒事吧?”
“沒事,不打緊。”顏主任攏了攏額間的碎發,掏出手絹擦擦嘴角。
面龐染上紅潤。
不遠處,祝遠手里拿著玻璃瓶,臉上的笑容逐漸僵住。
他去供銷社買了瓶山楂罐頭,才不到五分鐘,顏主任和謝煬聊的滿臉帶笑,兩人還越走越近,都快貼上去了。
從祝遠的角度,顏主任彎著腰就像謝煬在用手按著她的頭強制……
他當即怒了。
也顧不得在顏主任面前低三下四,因為這有關一個男人最在乎的自尊。
祝遠一把拉開兩人,本想借著立場打一拳,結果被人輕而易舉握住手腕,他掙扎了一下竟然動彈不得。
想陰他,謝煬眼疾手快一把擒住然后把人重重甩開。
經過幾個月鍛煉,祝遠這種軟面謝煬還是能輕松拿捏的。
“你對我愛人做什么了,姓謝的!”
祝遠擔憂,眼里滿是愛憐,“顏顏你怎么樣,肚子有沒有痛,我好擔心啊。”
說著看了一眼謝煬。
這被工廠辭退的謝煬,竟然想求到公社這里。
祝遠一下就炸了。
可他說了半天,往謝煬臉上打一巴掌的場面沒有發生。
什么情況?
他給顏主任使眼色,顏主任淡淡看了他一眼,反倒走到謝煬身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和謝煬說了什么。
謝煬回了什么,祝遠不想聽。
他是孩子的爸爸,還有比他更親近的人嘛。
當眾給他沒臉,又想到不是一次兩次,祝遠黑了臉。
謝煬一貫那么氣人,接受了顏主任話語里的關切,祝遠眼里的怨憤他愣是看不見。
至于顏主任說的會給他想想辦法,這種官場話,謝煬全當左耳進右耳出。
倒是對顏主任多了一絲好感,只是她要失望了,未來幾年都會是這樣。
但看見顏主任眼里的光,這是一個充滿激情與理想的年代,謝煬也不點破。
廠子里晚上的敲鐘聲響起,工人還在加班,謝煬則告別顏主任。
路上直接把行李塞進空間,他騎著自行車回了村,快到家門口才把行李重新放到車后座。
看著家里的方向還亮著燈,謝煬心里一暖,視線瞄到隔壁黑暗的房子則臉上表情凝重起來。
謝小軍的房子緊趕慢趕還是只建了大半,有個輪廓地基,這么晚了來干活的村民都走了,怎么有兩個人影晃動。
看身影是男人。
謝煬腦中浮現第一反應是小偷。
謝小軍的房子沒人住,隔壁可是樊幼娟幾個女人和小孩。
難道來踩點的?一直來回轉悠。
想躲也來不及了,謝煬騎自行車的動靜很難不被發現。
謝煬警惕著,黑暗里的兩個人影卻小聲說起來,最后兩人像是達成統一意見,往謝煬這邊走過來。
剛要開口說話,突然一束光照到他們,兩人相視一眼都大為震驚,他們一路走來黑乎乎的,居然在農村見到了手電筒。
還有來人騎的自行車,如果沒看錯的話,是鳳凰牌,看來謝家頗有家資。
兩人不由自主看向后面的大房子。
雖然這時候手電筒亮度不夠,謝煬還是依靠著這白光看清楚了面前人的長相。
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男人。
雖然風塵仆仆,面帶疲憊,但是一打眼就知道挺富貴,穿得都是體面的棉皮鞋。
身上更不用說,棉襖一塊補丁沒有。
父子倆面白臉圓,在普遍面黃肌瘦地農村里,這倆人很突兀。
等等,為什么說是父子,因為這倆實在太像了,都是圓臉蛋,眉毛濃密。
五官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唯一不像的點,大概是中年男人帶著眼鏡,看起來比較斯文。
年輕的就不行了,脾氣火爆,上來面帶譏諷,“紅旗渠真是好風水,養人,把人心養野了。”
謝煬看他的目光如同看傻子。
大半夜沒事干來他面前說這里風水好?
外面的自行車聲,屋里的樊幼娟自然聽到了,不過她在忙著揉面,謝小茜被支使去喊樊幼錦,胡連在養胎,大兒子去后院喂豬,拎著燈去開門就成了謝家寶的活。
謝煬每次回家都會帶好吃的回來,謝家寶一聽,忙不迭從炕上呲溜下來,蹦跶著去開門,一個爸字還沒出口,看到門口的場景,他小心關上門,縮著頭回了屋。
“媽,那個叫胡通的非纏著爸。”謝家寶聽了一嘴,見他爸人單力薄,連忙回來搖人。
說完他就后悔了,屋里只有他媽,小姑謝小茜,小姨樊幼錦,還有未來嬸子胡連。
嬸子還有小寶寶了。
沒一個壯男人。
看來他得去后院把謝解放叫來。
他們哥倆勉強算一個壯男人,二對二不虧,謝家寶小腦瓜狂轉著。
謝小茜一聲慘叫,“二嫂你干什么呀。”
母子倆對視一眼望過去,謝小茜捂著腳氣哼哼。
她就是出來倒杯水啊,招誰惹誰了。
“小茜啊,對不起,屋里黑咕隆咚我沒看見,沒踩傷你吧。”
“能有啥事,你沒摔著就行,不然我怕媽把我吃了。”
謝小茜本來還要嚷嚷,對上樊幼錦冷冷的眼神,立馬閉上嘴。
心里不住嘀咕,她也沒想到樊幼錦在屋里換衣服呀,一推門不就看見了。
那也是嫂子讓她過去喊人的。
她驕傲地挺直腰板。
只是瞄了眼樊幼錦,原來她肚子上真有一道大疤,長長一道,還有……身上倒是比她臉白。
想著,謝小茜摸摸自己有些黃的臉蛋,又想到她哥謝煬一個大男人都比她皮膚好,頓時一陣不公平。
不過她好像聽到謝煬有麻煩了,誰敢惹她哥,剛要開口,沒想到身邊人比她速度更快。
胡連大驚,直接沖過去,拉住謝家寶的手,“你說誰和大哥糾纏?”
她心里有一絲希冀,謝家寶只覺得手被握的有些疼,看了眼樊幼娟,才對胡連說,“胡通,好像是叫這個。”
“嬸嬸,你怎么了,怎么臉這么白。”
“你這小竹竿,還沒明白嗎,你嬸嬸叫胡連,那個男的叫胡通,兩人明顯是一家子。”謝小茜說完也捂住了嘴。
沒記錯的話,胡連家可是遠在京都的,這會咋突然過來了。
在看到胡連推開門出去后,屋里的幾個人都知道這怕是來者不善。
尤其想到這兩人作下的事。
謝小茜興奮地挑起眉梢,只想立馬飛去老家找謝小軍,叫他這段時間過得滋潤,來報應了。
謝小茜一樂,生生被口水嗆住。
樊幼錦本來過來是因為樊幼娟想著她妹妹記性不錯,以前在江南吃過不少糕點,她想著能不能做出幾樣。
這會外面突然來客,樊幼娟肯定顧不上她。
倒了杯水就要回去,看到被口水嗆到的謝小茜頓時無語。
“這有溫水。”她敲了敲桌子,輕聲道。
謝小茜趕緊捧過來一口氣喝了,擦擦嘴倒覺得樊幼錦難得干了一件好事,拍拍她肩膀,想想一會可能發生的事,眼里閃著精光,連忙竄出去。
樊幼錦看著肩膀上的灰塵印子,沒什么表情,和樊幼娟對視一眼就回了屋。
謝家寶也想像小姑一樣竄出去,躍躍欲試,被喂完豬回來的謝解放不贊同地拎回來。
“有爸還有小姑呢,你跟我去老家喊爺奶。”
“還有……別讓小叔跑了,不然咱家可遭殃了。”謝解放把學的新詞活學活用,放下喂豬的盆。
想到以往謝小軍的惹禍戰績,謝家寶對他哥的安排使勁點頭。
還是他哥厲害,小叔要是跑了,不還是他們受罪,爺爺奶奶肯定一邊氣一邊收拾爛攤子。
兩人雖然年紀小,也都知道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他們是男方家人,怒火肯定往他們這發。
可明明是小叔干的事,他們可不背鍋,謝解放不想讓剛要過好的家被謝小軍搗亂。
攥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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