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死
“給你!”
尹辰逸大喝一聲,并不丟給端木江天,而是直接拋向了深溝。()
“走!”
身子一晃,他攜著厲赟軒飛速消失,剩余的黑衣人聽命,急忙跟了上去。
端木江天虎目一懔,身子飛撲扭落,追向墜向深淵的羊皮紙。
等他捏了羊皮紙上來的時候,尹辰逸和黑衣人們早就都走遠了。
雙拳緊握,端木江天僵了僵,忽然“噌”的扭頭望向滿臉忡怔的沐青陽,一抹冷意劃過眼底。
大約是感受到了冰冷的注視,沐青陽渾身一顫,抬眼對上端木江天的注視,冰冷的寒氣撲抓上后頸,毛發齊齊蹬直,瞳孔倏地張大,被他眼底那抹**裸的殺意驚得冷汗淋漓。
她腳步紊亂,后退了一步,端木江天便往前逼近了一步。
沐青陽不由得苦笑,這個陰謀算盡的帝王終究是容不了她,哪怕她已容顏盡毀,哪怕他知道她的身份,哪怕她已將窺天珠的秘密拱手奉上,他到底還是起了殺意。
就因為她到底是衛家人!八年前她僥幸逃脫已是他的極限,此番再次出現,他哪有再放過她的理由!
斬草要除根,這個血淋淋的教訓,已叫他吃了太多的虧。
一番打斗,天色已經盡暗,火燒云散盡的西天,蒙著一層暗紫發青的面紗,朦朦朧朧卻厚重非凡,無端叫人覺得憋悶壓抑異常。
溫度驟降,凜冽的冷風刮在人耳上,猶如扇人耳刮子似的火辣辣地刺痛。
沐青陽雪白色的裙擺被風掀得胡亂翩飛翻騰,由于激烈打斗而散落的發絲,騰飛攪拐在半空,莫名糾結著糊上面頰,掩住她冷寒的雙眸。
她嗤笑一聲,撥開擋臉的發絲,將冷冽的眼神射向端木江天,手一揚,火靈芝出手而去。
端木江天劈手接住。
“毋須你動手,我自會自行了斷,只是,你別忘記你答應我的事,放了云澤,讓他用火靈芝救活燕王!”
夜色暗沉,端木江天臉上的表情晦暗難辨,但那雙閃著銳光的眼眸卻晶亮異常。
見他不置可否,沐青陽冷哼,“你別忘了,他可是姑姑唯一的孩子,如果他死了,姑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一輩子……不原諒……
端木江天嚯得瞪住沐青陽,雙手微攥,啞著聲音道:“我會饒他不死!”
沐青陽淺淺一笑,這與上次情況不同,上次兩人是獨對,他雖口頭許諾,但她無憑無據,奈何不了他。但今日他的這句話雖然音量不高,卻使周邊的侍衛們都聽見了,向來注重顏面的他,絕對不會出爾反爾。
“謝皇上隆恩……”
沐青陽笑得燦爛,飛快轉身,大步跑向深溝,身子凌空一拋,猶如一只凄美墜落的粉蝶,撲打著潔白絢麗的翅膀,直直滑向深淵。
厲赟軒深受重傷,命將不久矣,端木江天又得了玄鐵巨人,要鏟除厲赟軒的勢力可謂輕而易舉。她出谷的任務如此便也算是完成了,她總算沒有辜負師父的期盼。
死,對她來說,并不可怕。
有句話說的好:生命是偶然的邂逅,死亡是必然的終結。
若八年前她沒有僥幸逃脫,若一年前她沒有出得西寒谷,這一切又會是怎樣一番面貌?
翻滾呼嘯的風撐托起她寬大的衣袍,鼓鼓翻騰,獵獵作響。越往下墜落,眼前視線越是模糊,濃稠的煙霧糊在眼前,天地恍然消逝。
她閉眼,眼角叮嚀一聲飛落一顆眼淚,散碎在風里,片刻便蒸干磨滅。
腦海里一幕幕反復回放著這一年里的經歷,一張妖艷逼人的人與一張邪魅哀傷的臉交錯著飛快劃閃,間或交雜著他們的說話聲,她捂住絞痛的心,喉嚨里哽出一聲悲鳴。
“琢兒,我喜歡你。”
“是我太傻,我以為你心中至少能有一絲絲是在意我的。”
“琢兒,我們走吧,我們逃走吧,我可以為你放棄一切,只要你愿意跟我走。”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琢兒,我會等你,等到你完成你的使命,以前是我太過沖動,我不該不顧你的感受……現在你愿意和我一起等嗎?”
“我愛你,琢兒……”
一瞬間忽的尹辰逸的聲音逐漸淡弱,一個沙啞低沉卻魅惑萬分的聲音像伏起的海浪般,猛地蓋去他的聲音。
“我就是喜歡你,你的一切我都喜歡,你笑的樣子那么美,我見過一次便再也忘不了……”
“在我心目中,你永遠都是最美的。你老了的時候,我也老了,我會依舊待你好,只要你好好呆在我身邊。”
“我說過,只要你好好的,你好好的呆在我身邊,我會對你好,我一定會對你好,你怎么就聽不懂呢?你非得這么做嗎?你就非得要與我為敵嗎!”
“我們可以打個賭,你若輸了,便今生今世都不許離開我。”
“你就這么恨我嗎?”
聲音交疊著飛快說著,越說越快,直到音色混雜模糊,一句一句,如同悶重的鐵錘鑿在心頭,苦痛異常。
“啊——”沐青陽捂住耳朵,嘶啞哀號。
兩兄弟的聲音吧嗒掐斷,眼前又浮現出他們的臉,兩張七八分相似的臉交錯飛轉,不停地環著位置,然后嘭一下,疊在一起,化作一只血盆大口,嗷嗚嘶吼著撲向沐青陽。
沐青陽凄楚慘笑,猛地一個翻身,以面朝下,撲向深不見底的深淵底部。
不必再糾結了,真愛也罷,作戲也罷,一切都該結束了……
但唯獨有一點她放不下,沐青陽愧然收笑,雙手抱住高聳的腹部,眼角閃落一串淚珠。
孩子,對不起……沒想到你堅強地存活到今天,最終狠心剝奪你來世權利的兇手,居然會是娘親。
可是……對不起,娘親真的太痛,太累了,娘親沒有別的選擇了……請你原諒娘親……
“叮呤——”一塊通體火紅的鐵牌從沐青陽身上滑落出來,在風的掀動下,在空中旋轉不休。
至真八年六月中旬,端木江天率領三萬精英攜五千玄鐵巨人,一舉摧垮了厲赟軒殘留在西域的所有勢力,赤云峰也被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兇猛暴卷的火海深處,一個黑影抱著一抹血紅站在山崖邊緣,跳動閃爍的火光將他們的雙目映照地通紅幽深。
這是赤云峰的另一面,這里有赤云峰最高險的山崖,從這里掉下去的東西,連回聲都聽不見。
“哥,她死了。”
“嗯。”
“我想去找她。”
“嗯。”
尹辰逸淡笑,溫柔地將厲赟軒飛散在空中的發絲,抿住攏在耳邊。
厲赟軒的毒已經被他用冰蟬王解了,但是端木江天踢在他心口上的那一腳,卻震碎了他的筋脈,他如今已經是個功力盡失的廢人了,且一輩子都再練不了武功。
“哥,逸兒從來沒有怪過你,逸兒知道你也喜歡琢兒,現在你我的已經是一樣的了,到了地下,尋到琢兒,咱們便公平競爭一場吧。”
厲赟軒愣了愣,顫顫抬頭,水光流轉的眼底深紅一片,他凝望著笑若春風的尹辰逸,挪了挪唇瓣,喉嚨哽咽,終究是沒有說出話來。
鳳眼含淚,輕綻笑顏,從鼻腔里逸出一個“嗯”字。
尹辰逸彎眼一笑,抱緊了厲赟軒,衣袍一蕩,頭也不回地縱身跳下赤云峰最陡峭深邃的一處懸崖。
黑紅交織著,鋪開一朵華麗的牡丹,決絕地下墜,下墜……
“主上——”
無霜在火海另一頭嘶喊,望著人影消失的懸崖峭壁,面露悲愴,軟跪在地。
身后傳來喊殺聲,一直追擊著她的士兵揮舞著刀槍朝她奔來。無霜憤然咬牙,惡狠狠地回頭一瞪,撐地站起,猛地沖進了火海。
熾熱的火舌竄跳著舔上她的面頰,燙焦她的發稍,灼痛她的臉,宛若張牙舞爪的火龍,咆哮著要撕裂她的軀體。
無霜悲號,絲毫不顧被火燙傷的臉,一鼓作氣穿過火海,躍上厲赟軒墜落的山崖。
裙擺搖蕩,發絲飛舞,她面上噙著心滿意足的笑,張開雙臂,像擁抱情人似的,仰面撲落。
“主上!霜兒來了——”
半年后。
“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貫穿耳膜,聽在耳里,無端叫人心中悲涼。
一個面年衰容的老人彎弓著身子撐在案幾上,蜷縮著身子咳嗽不已,每咳嗽一下,他隆起的背就高高起伏一下。
他按在桌面上的手隨著咳嗽聲的加劇,靜脈彈起,哆嗦不已。好半天他才堪堪止住咳嗽,拿起汗巾揩拭嘴角,顫顫地將汗巾舉到眼前,一抹黯淡的血紅赫然乍現,渾濁的老目不由一顫。
端木江天苦笑,收起汗巾藏進懷里,蹣跚著攀著桌子,走向龍椅。才一坐下,卻忍不住要彈跳起來。
今日的椅面似乎分外冰冷硌人。
敲門聲叩叩響起,洪公公小心翼翼地在門外請示,“皇上,長孫殿下來了。”
“讓他進來。”端木江天閉眼,緩緩靠上椅背。
暗啞的吱呀聲響過,一抹明白閃進屋內,稍作請安,便急急追問,“皇爺爺,為何要處死徐公?他已經告老還鄉了,他怎么可能還會謀反?那些所謂的證據一看就知道是有心之人捏造的,皇爺爺你怎么會這么糊涂就信了呢!”
他口中的徐公正是太子遺妃韻妃之父,當朝的開國大將——徐飛龍。一個時辰之前,端木江天以謀反罪名將他處死,一代功臣名將毫無預兆地無端端喪了命。
今日死的徐飛龍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后一個,端木江天已經處死了五名元老級大臣了,他的魔爪接下來極有可能要伸向宰相藍青云。
端木嶸平痛心疾首地甩袖,兩眼毫無忌憚地直視端木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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