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1章  三章·“命運(yùn)是巨大的玩笑。（下）”（感謝“書友20220226”盟主）
    至高之主的預(yù)知能力，讓祂隱隱預(yù)知到了蘇明安未來會經(jīng)歷的副本，因此，當(dāng)?shù)k閱讀到蘇明安的痕跡進(jìn)行到了第二個世界，祂試著把未來的事情通過共鳴，傳遞給蘇明安。
    “你會聽到嗎？”至高之主在想。
    祂的干涉手段非常有限，祂只是一個“讀者”在干涉“主人公”，跨越遙遙的宇宙距離，通過意識層面的共鳴，才能把一絲絲反饋送入主人公的夢境，不知道是否有效。
    還好，祂成功了一次。
    ……
    【第二世界結(jié)束后，蘇明安關(guān)閉論壇，倒在床上，很快進(jìn)入睡眠。】
    【由于太疲憊了，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踏過被鋼筋水泥包圍的末世，走過了染血的黑白棋盤，白大褂少女向他遞來糖果，她的身后是藍(lán)天與白云。】
    【他走過冰冷的白色城市，金發(fā)碧眸的女孩拽著他的衣袖，為他哼唱國王與女巫的童話歌曲，忽然間，她于琴聲中消失，仿佛散落的死火。】
    【他走過色調(diào)灰暗的教學(xué)樓，一位少年抱著金色獎杯對他揮手，身形漸漸消散在聚光燈之間。】
    【他走過昏暗的村落，染血的十字架高高掛起，狼人咆哮，幽魂在棺木下嘆息……】
    【夢中，他總能夢到許多人。他們有的叫他“博士”，有的叫他“英雄”，有的叫他“首領(lǐng)”，有的叫他“大哥哥”。】
    【甚至，他還夢見了從未聽見過的稱呼，有人叫他“城主”，有人叫他“圣師”，有人叫他“陛下”……】
    【睡醒后，他盯著灰白的墻面出神。他最出色的地方，就是能及時調(diào)控自己的情緒，變得對那些景象再無波瀾。】
    【——第67章·《公會·燈塔》】
    ……
    不知道這一次“預(yù)知”，對蘇明安有沒有用。
    隨后，至高之主開始完善蘇明安的“時空記錄體”。
    在祂眼里，蘇明安的“時空記錄體”記錄的所有情節(jié)與轉(zhuǎn)折，都會成為極有用的劇憶鏡片，以對抗熵增，甚至能幫祂領(lǐng)悟世界游戲的本質(zhì)。所以祂要做的，是讓它更完美。
    比如，增加一些引言、修飾，縫縫補(bǔ)補(bǔ)，讓它更有序、更規(guī)整、更無法更改。
    祂回到這本書前面的部分，添加了一些引言：
    ……
    【一個人生命中最大的幸運(yùn)，莫過于在他的人生中途，即在他年富力強(qiáng)時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使命。】
    【如果尚且不能勝利，便待到下一輪回去闖。如果尚且無法窺見天光，便將火炬交給下一代。】
    【無人不知曉人類的卑劣和欲望……】
    【……】
    【——摘錄自2024.12.31（未來）游戲開始后，人類論壇Top3火帖《第一玩家蘇明安》】
    【——第1章·《你將擁有光輝明亮的未來》】

    ……
    這一段被祂放在了最前面。
    還有一些其他的引言：
    ……
    【從前，人類就會經(jīng)常有著這個心思。想著會不會有一天，火山突然爆發(fā)，寒潮突然席卷，地震大規(guī)模降臨，海嘯吞沒一切……】
    【世界在進(jìn)步，科技在發(fā)展。人們也轉(zhuǎn)換了懷疑目標(biāo)。】
    【他們會想，隕石會不會憑空而落，太陽是否會轉(zhuǎn)移軌道，人工智能會不會超出掌控，外星文明會不會突然降臨……】
    【——第4章·《他們成為了‘玩家’》】
    ……
    大多是未來會出現(xiàn)的世界論壇言論，都是人類自己寫的，不需要祂構(gòu)思，只需要祂把這些言論，加個方括號或者引號，放到書頁前面來。
    一段段言論化作劇憶鏡片，落入至高之主手心，祂將這些劇憶鏡片一塊塊放入蘇明安的“時空記錄體”中，讓它越來越完整，越來越有序。
    ……
    隨后，還有一項(xiàng)大工程。
    越是閱讀，至高之主越是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蘇明安確實(shí)擁有權(quán)柄。
    有許多次，祂都感知到了像是“某一根線斷裂”的回響。蘇明安的意識共鳴會在某一瞬間斷裂，又很快連上。
    那短短的斷裂的一瞬間，也許代表著蘇明安的權(quán)柄發(fā)動了。
    ……是死亡嗎？
    只有死亡會造成共鳴斷裂。雖然看不到蘇明安在那短短一瞬間經(jīng)歷了什么，但一定發(fā)生了類似死亡的事情。
    明悟了這一點(diǎn)后，祂愈發(fā)認(rèn)真地閱讀蘇明安的“時空記錄體”，同時還會一遍又一遍地回看，試圖找到每一個意識斷裂點(diǎn)的相同之處，希望自己也能領(lǐng)悟權(quán)柄的一二。
    ——祂要記下蘇明安每次意識斷裂的時間點(diǎn)，做好標(biāo)記，以便自己一遍遍回看、感悟。
    由于蘇明安每次意識斷裂，都代表了蘇明安發(fā)動了權(quán)柄，也就是至少出現(xiàn)了死亡。所以至高之主決定，以“BE（死亡結(jié)局、悲劇結(jié)局）”來命名這些斷裂點(diǎn)。
    在回看過程中，祂第一個找到的意識斷裂點(diǎn)，是蘇明安在第一世界的前期，地點(diǎn)是疫苗研發(fā)中心，這時蘇明安正在面對一只變異喪尸，由于躲閃不及被咬了一口。看樣子一切正常，但至高之主察覺到了微妙的不對勁，蘇明安的意識似乎斷裂了一瞬。
    這是至高之主發(fā)現(xiàn)的第一個意識斷裂點(diǎn)，應(yīng)該用“1”來描述，也就是“BE1”。
    于是，至高之主在這一頁添加了標(biāo)注：
    ……
    【BE1·傾覆的諾亞方舟】
    ……
    隨后，祂逐漸找到了第二個意識斷裂點(diǎn)，是第一世界的中期，地點(diǎn)位于酒館，蘇明安剛睡醒，正打算出門找線索。
    不過，令祂驚訝的是，不止是祂，蘇明安的這個女同伴也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斷裂感。
    ……
    【他們還在酒館休息，沒有去中央醫(yī)院。】
    【“我做了個一個……不太好的夢。”玥玥輕聲說。】

    【當(dāng)她看向蘇明安時，眼神倏地一凝。】
    【……今天的蘇明安，好像有些不太一樣了。】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讓她有些移不開視線。】
    【“做了什么夢？”蘇明安問。】
    【“嗯……大概是，原本美好的童話故事突然缺了一頁?”玥玥說。】
    【——第11章·《預(yù)知夢》】
    ……
    真是神奇。
    祂能察覺到也就算了，畢竟祂反反復(fù)復(fù)地閱讀、感知、共鳴，才能捕捉到一絲絲的斷裂感。
    這個叫玥玥的，明明只是一個人類，居然能察覺到這種意識斷裂點(diǎn)。
    祂記錄下第二個斷裂點(diǎn)：
    ……
    【BE2·明日】
    ……
    就這樣，祂一直記錄著，大約記錄了29個“BE”。有時候，祂感知到意識斷裂點(diǎn)非常輕微，不能確定是否存在，祂就記錄為“NE”，意為比“BE”稍微好一些。
    祂也知道，自己所記錄的這些斷裂點(diǎn)，只是能被自己感知到的。還有許多斷裂點(diǎn)，祂壓根沒能感知到，太過細(xì)微，太過完美了。祂沒辦法把所有的都標(biāo)注下來，只能放過。
    漸漸的，在蘇明安正在經(jīng)歷第三個世界時，至高之主生起了妄念。
    ——祂想奪走蘇明安的這個權(quán)柄。
    實(shí)在是太厲害，太誘人了。
    不過，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yuǎn)，只能靠意識共鳴，蘇明安甚至不知道祂的存在。要想奪走，幾乎不可能。就連主辦方都不可能找到機(jī)會。
    唯一的辦法，是讓蘇明安親口、主動出讓。
    于是，至高之主冥思苦想……想好了話術(shù)。
    在蘇明安結(jié)束第三世界的那一刻，至高之主準(zhǔn)備已久、全力以赴地發(fā)起了意識共鳴，把自己的聲音傳給蘇明安。
    為了這次跨越遙遠(yuǎn)距離的傳聲，祂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希望能成功。
    祂在誘惑他，放棄權(quán)柄。
    只要蘇明安親口出讓，祂就有了機(jī)會。
    ……
    【“你做出了正確的決定。”主辦方說。“那么，請認(rèn)真準(zhǔn)備吧，度過試用期。這個身份能給你一個向更高層次進(jìn)化的階梯。我們很期待……你能變成同我們一樣的存在。”】
    【“第四世界，希望你能帶給我們驚喜。”主辦方說著，漸漸隱去。】
    【蘇明安站在殿內(nèi)，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漆黑的卡。】
    【他按住胸口，壓下來自心中那股驟然升騰起的錯失感。】
    【這一刻，他仿佛又聽到了回蕩在自己腦海中的幻聽聲。】
    【“——此后你將不斷絕望，不斷期望。”】
    【“——你將失去一切，得到一切……”】
    【……】
    【“不能言說，不能傾訴，不能信任。”】
    【“世人大多妒你、誤你、不理解你。你的愛意將成為執(zhí)念，你的苦痛將成為永恒。唯有死亡會讓你感到溫暖與休憩。”】
    【“一旦踏上這條路，你再也無法回頭。即使回頭，也會被來自世界的重負(fù)和自己的愧疚感壓死……”】

    【……】
    【“——此后你將經(jīng)歷孤寂入骨、背負(fù)億萬墳冢的漫長歲月。”】
    【“——你的人生本該有許多條未來，每一條未來都將美滿幸福、鮮花盛開、無數(shù)友人作伴，都遠(yuǎn)比自己選擇背負(fù)人類文明更好。”】
    【“即使這樣——”聲音語氣極重，仿佛在對蘇明安的心門叩問：】
    【“——你依然要選擇這條無法回頭的拯救贖回之路嗎？”】
    【——第100章·《TE·光輝未來》】
    ……
    至高之主很有信心。
    祂說的都是實(shí)話，不存在詐騙權(quán)柄的問題。因果也找不到祂的頭上。
    只是把結(jié)果說得更加恐怖、更加嚇人。
    這也是祂作為“遙遠(yuǎn)宇宙盡頭的讀者”，給予蘇明安最后的機(jī)會。如果蘇明安愿意放棄，祂可以拿走他的所有苦痛與責(zé)任。因?yàn)榈k幾乎能想象到蘇明安之后的未來……那實(shí)在是恐怖至極、難以逃離、也令人恐懼的未來。
    蘇明安但凡有半點(diǎn)動搖，就還他自由，讓他做一個快樂的大學(xué)生。
    經(jīng)過精神共鳴與監(jiān)視，祂已經(jīng)完全鎖定了他的位置和靈魂，但凡他有半點(diǎn)動搖，祂就能趁虛而入。
    至高之主等待著回答。
    ……
    【蘇明安閉目。】
    【他緩緩，緩緩地笑了笑。】
    【他真的是太累了吧，連幻聽都能這么慷慨激昂。】
    【蘇明安睜開眼睛，仿佛看到了更多的世界，更多張素未相識的臉。】
    【但這個答案，】
    【當(dāng)然毫不猶豫地——】
    ……
    可是。
    偏偏。
    偏偏。
    從第一到第十一，蘇明安動搖過無數(shù)次，無數(shù)次在廢棄周目掙扎到流下眼淚，無數(shù)次破碎得鮮血淋漓，也輕微地?fù)u擺過。
    如果在這一刻，他有半點(diǎn)動搖，一切就改變了。
    ——他卻偏偏，偏偏在這一刻沒有動搖。
    命運(yùn)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
    于是。
    至高之主聽到了19歲年輕生命的回答。
    遙遠(yuǎn)的回響，在時空記錄體的另一端——在宇宙的盡頭——在永無止境的熵增中——在逐漸完善的遺書中響起了，青年清澈的聲音。
    “我當(dāng)然……”年輕的生命說：
    “會繼續(xù)選擇這條無法回頭的拯救贖回之路。”
    “因?yàn)槲沂翘K明安。”
    “因?yàn)槲也幌胱屓祟愇拿饔肋h(yuǎn)停滯在這一年——我不想再看到愛麗莎那樣的孩子死于世界的悲劇，不想再看到小寒那樣的人死于黎明之前，不想再看到那一碗涼掉的蔥花面。”
    “我不想——看到先驅(qū)者丟棄了信條，追逐者忘記了奔跑，理想主義者斥理想為中二、奉麻木為圭臬。”
    “因?yàn)槲夷茏龅健！?br />    ……
    ——你做不到。
    至高之主想這么說。
    但讀了那么久，共鳴了那么久，祂又清晰地知道，
    以青年的毅力來看，這個結(jié)果是可能的。

    ……
    主人公。
    主人公啊。
    ……可悲又可敬主人公啊。
    時空記錄體之外的“讀者”，渴望著取代這位“主人公”，渴望著把主人公的時空記錄體打造成最完美的熵減道具，渴望著拿到故事中的權(quán)柄。
    但遙遠(yuǎn)的彼端，聽到“讀者”的誘惑之語后，故事中的主人公只是親吻了一下手中的黑卡。
    這一刻，似有陽光灑在了他的頭頂，宛如一個光圈。
    陽光親吻著他的黑發(fā)，
    他踩著自己的骨骸和血肉，大步前行。
    “嗒。”
    一聲輕響，
    ——仿佛一步踏入光中。
    ……
    他的神情像在悲戚地祈禱，
    可他卻露出笑。
    ……
    偏偏。
    偏偏。
    命運(yùn)真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
    終有一天，這個逐步完整的“時空記錄體”會繼續(xù)流浪，流淌在宇宙之中，被除至高之主以外的生命體發(fā)現(xiàn)并閱讀。
    比如，被一些和平有序的星球人類所閱讀并見證，例如地球，亦或其他。
    再比如，意外流落到羅瓦莎，被神明安和蘇明安發(fā)現(xiàn)第一章。
    在這個時空記錄體可視化的羅瓦莎世界里——一直身為“主人公”的蘇明安，終于作為“讀者”，看到了自己的故事。
    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移開了視線。
    至高之主對他而言，只是背景板。這個記錄體對他而言，也并不重要。
    他只在乎現(xiàn)實(shí)，只在乎眼前正在發(fā)生的一切，只在乎——近在眼前的神明安，為什么要引導(dǎo)紅日降臨，殺死所有人。
    面對神明安的提問，蘇明安冷冷回答：
    “我都不喜歡。”
    “我不要任何人定義我的END，是快樂的，悲傷的，還是中庸的，真實(shí)的。”
    “我討厭你的問題——神。”
    熵增部分理論出自《時間簡史》、百科與大學(xué)物理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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