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重生喜、活著難
道人望著猴頭暗暗竊笑,不過他似乎明白了猴頭內心的苦楚,于是不再心懷戲謔,眉心立目里湛藍光華一閃,沖著海水之中兀自直立的赤蛇狠狠一瞪,就見赤蛇突然解禁,搖頭擺尾的落進海水之中。
須臾,赤蛇又鼓水弄浪沖天而起,一陣巨大的水旋風突然席卷挖舟四周的海面,瞬間形成一個球形水霧。
三眼道人輕身飄身出水霧,立目中的那道藍光繼續瞪射水球。
漸漸,水球變得通透。
球內,赤蛇變作的人形慢慢清晰,他身材修長高挑、健碩硬朗,一身刺眼的赤磷在藍光下頻頻閃著耀眼的光芒,那一雙緊閉低垂的雙目和滿頭滿臉鋼針一般閃耀七彩光芒的毛發,瞧那面容,活脫脫就是先前那個生無可戀的猴頭。
道人笑望眼前落盡的海水和懸空靜立的赤紅少年,朗聲道:“一副新皮囊,重生好模樣,我說,你這丑猴頭還不快些睜眼,兀自在那閉眼沉思些什么?”
赤紅少年一聽驀然睜眼,兩道晶瑩澄澈的湛藍之光從那雙目之中陡然射出,直到萬里之遙的蒼穹深處才漸漸止歇。
道人見狀哈哈大笑,用手指著少年,道:“不錯,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猴子嗎,雖然丑了些但也要有點自己的特色才行!”
少年收了目光,回復常態,目光炯炯的盯了道人兩眼再又來回的看了看這副新皮囊,突然學著道人的樣子縱聲大笑,道:“嘿,臭道士,難道我這是重生成人了嗎?”
道人雙手一攤,故作無奈的道:“你看看,這可咋說呢,就這么神奇,你再也不是一個孤苦伶仃、孤助無援的丑猴頭了!”
少年用手摸了摸渾身濕乎乎的鱗甲,語帶戲謔的道:“臭道士,別猖狂,你不會以為幫我弄了副皮囊就能讓我對你感激涕零吧?實話跟你說了,我討厭這皮囊,紅艷艷的,看上去叫人不舒服,若不是我見你一片苦心,忙的辛苦,我還真不如就重新做回一顆頭顱,那樣活的也算清白隨性!”
道人笑吟吟的看著少年,待他把話說完便不緊不徐的道:“那行,既然你不喜歡,我收回就是,且任由你再做回那丑陋的猴頭?”
少年一聽趕忙道:“誒,慢著,我說你這道人怎么這么不幽默?我說不喜歡你就收回?你可真夠實在的,哎,算了,雖然難看是難看了點,我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吧!”
道人哈哈大笑,他知道這家伙口不應心,不過倒也是個可愛之人,于是右手一揮,潮浪鼓涌,瞬間裹住少年落盡在茫茫大海之中。
渺茫無際的海面再次被那陽光染成一片橘紅,一條赤艷醒目的蛟龍在海水陽光之中不斷飛舞攪鬧,神色十分快意。
三眼道人立于海面暗使道法,就見那赤龍突的幻做人形沖天而起,時而又幻做赤龍俯沖海水之下。
漸漸,那人身龍體之中起了剔透的熒光,道人才大笑一聲,道:“恭喜猴子,你成了!”
少年在空中急速的打了幾個旋子,然后又飛速落在道人面前,正自詫異歡喜之時就聽道人道:“自此之后,你可以變化自如,上天入海無所不能,我再賜你一名,如何?”
少年一聽接連搖頭,道:“名字就算了吧,我又不是無名無姓之輩!”
道人哈哈大笑,道:“瞎說!你前生今世的走了一遭,今時今日還與往昔一樣么?”
少年道:“有什么不一樣?”
道人道:“而今,你除了頭顱其他都大為不同,所生、所為都大為迥異,既然生而不同那就一定要換個名字才行,你說,你原來叫什
么名字?”
或因喜得軀體,大獲新生,少年聽了道人的一席話倒也在心底起了幾許波瀾,他乖順的道:“無生!”
道人一聽哈哈大笑,道:“這是何人給你取的名字?如此難聽?”
少年聞聲臉色大變,身體迅疾的在人與龍之間變幻著,他大聲吼道:“住嘴!我不準你這樣說我師傅!”
道人突然止了笑聲,臉上立時拂過一絲冷峻,道:“從今往后,你記好了,天地之中,你只有我這一個師傅,若敢再叫他人一句師傅,我定叫你粉身碎骨,不得超生!”
少年一聽登時變作赤龍,猙獰咆哮的撲向道人,道人一見不慌不忙的伸出右手,對著面前噴水吐氣的龍頭接連揮手幾巴掌,打得那龍頭東倒西歪的落進海里,瞬間變作了人的模樣。
道人矮身蹲在少年面前,似笑非笑的道:“聽話,我會很愛惜你,不然,你就生不如死,記住了嗎?”
少年浮在水面像被禁錮了一般,動也動不得,那一霎他才想起往昔種種,那一盞豆大的燈火下,那穿針引線的慈祥老人,那個任他自由卻總有包容的師傅,難不成自此之后就果真再也不能親近了嗎?
萬般晦澀聚涌而來,雖然此際重獲新生可那難忘的許多總會有所煎熬,這樣的日子又得來何用?
少年終于忍耐不住,沖著大海的盡頭撕心裂肺的喊出了一句‘師傅’,道人聽罷縱聲大笑,道:“對嘍,這樣就乖了!”
少年瞪著赤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道人,而那道人卻視若無睹的背起雙手轉身踏水而去。身后,少年就像一座雕塑般被海浪推涌著,緊隨而去。
海面上,遠遠的激蕩著道人的聲音,“丑猴子,記好了,從今往后你叫水生,水里重生的水生。這是為師苦思冥想才給你琢磨出來的名字,你仔細品品,是不是很有意境?是不是很有底蘊?”
少年靜默尾隨,直到道人那不善的笑聲激蕩在整個海面之上時他也沒發出一字回應,想來,他一定又被人把嘴給封住了,不然以他的性格一定會大加咆哮,拒絕這莫名其妙的名字,畢竟他生的有名有姓,活的頂天立地,雖然身遭不測,得此輪回,可那無聲的鄙棄又怎適合他那倔強的秉性?
道人的笑聲漸漸遠逝,一道晚霞再次映紅海面,那些懸空飛舞的彩魚都紛紛幻做了七彩的水滴相繼落入到大海之中。
須臾之后,一道炫彩水柱沖天而起,直到海面十丈高處才漸漸止歇,然后水花一翻噴濺出一朵流光溢彩的巨大彩蓮,蓮花之中徐徐走來一個獅頭鷹面的侏儒,他笑吟吟的望著晚霞沉吟片刻才又把目光投向了道人和少年消失的方向咂了咂嘴,道:“不要臉的家伙,逼著人給你叫師傅,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還取了那么個土掉渣兒的名字,可真有你的。”
平靜的海面終于涌起滔天巨浪,遮天蔽日的把那最后的霞光掩映到了夜幕之中。
侏儒乘著相貌猙獰的蝰魚逆浪而行,瞬間消失又轉眼疾現,在那進進出出之中全然不顧海浪吞噬的危險,玩的不亦樂乎。
自那深海鼓涌而來的巨浪形成的颶風已經漸漸逼近青都板塊,它們吹折了蔥蘢挺立的草木,掀翻了孤立的樓臺亭榭,帶著一股摧枯拉朽般的滅世淫威,一路推進,慢慢迫到了世人的眼前。
南郡金梁府建的金碧輝煌、門庭高貴,是青都出了名的豪門。只是豪門奢華亦不能阻擋風雨飄搖的侵擾,且聽那雨落如豆,噼啪飛濺;風聲過境,呼嘯不絕。
這風雨的嘈雜傳到呆坐內堂的金若予耳中就如燕雀萬千共同喧囂,吵得他
心煩氣躁,怒火焚燒。側目擰眉,思慮半晌,他猛地起身撲向半遮半掩的窗戶。隨著一聲門窗破碎的凌亂,金若予狼狽的滾落到院落的雨水之中,他在地上瘋狂的打著滾,縱聲亂叫狂嚎,像一頭受了傷的野豬,更像一個得了失心瘋的癲子,舉止荒誕,無所顧忌。
“大少爺?大少爺?”
老家仆金貴聞聲慌忙奔出廂房,一眼望見癲狂嚷鬧的金若予,不禁臉色大變,步履踉蹌的撲到雨水中,伸手剛要攙扶,就見金若予臉上立時拂過一絲詭笑,然后大手一揮,重重的扇了他一個嘴巴,打得他眼冒金星,搖搖晃晃的倒了下去。
金若予目不轉睛的望著金貴,飛濺的雨水噴了他一臉,他驀然長笑,雙手拄地縱身躥起,舉步踏過金貴的身體,一路蹦跳著出了金梁府,來在空曠的石街上左右環顧,突的拔足狂奔,轉眼間便消失在漫漫風雨之中。
“來人吶?快來人吶,大少爺又出府了?”
老家仆金貴差點沒被少主人的一巴掌給扇回老家,待他摒棄眼前金星,精神稍覺清醒時便忙不迭的大聲呼喊。
一群家丁聞聲趕來,七手八腳的攙起金貴,簡單幾句交代,眾人吵吵嚷嚷的出了府門,各自尋找少主人而去。
金若予雨中疾奔,歡暢淋漓,爆豆般的雨碎聲被疾風吹散,七零八落的再也進不了他的耳廓。
颶風席卷街巷,樹木拔地而起,屋頂旋上了蒼穹,一條黃犬哀鳴著被風吹向了遠方。
金若予終于被那恐怖的景象嚇得停了下來,他氣喘吁吁的站在動蕩的風雨之中嘿嘿傻笑,然后,又一股勁風吹過,把他和路旁的一株大樹一同裹上了天。
“哈哈!”
一陣詭笑突然響徹蒼穹,緊跟著,一陣毀天滅地的雷暴布滿蒼穹。
雷暴之中,那人又惡狠狠的道:“老賊兒,你是不是在萬惡草場呆傻了?你覺得有人會信你向善積德嗎?”
金若予飄蕩在電閃雷鳴之中,仿若一只斷了線的風箏,隨時都有被雷暴炸得粉身碎骨的危險。但是,他卻笑了,笑的欣喜若狂。
突然,一道閃電落在他的身上,就在那即將灼燒炸裂的瞬間,一道身影猛然沖破濃云,闖進他的身體。
漫天的電光雷暴以及那激蕩肆虐的風雨瞬間被吸納進身體,金若予止了笑聲,目光呆滯的懸浮空中,只等那濃云滾涌漸散、風雨消弭之后才慢慢睜眼,望著天際漸開的一縷清朗之色暈開蒼穹,他悠然詭笑,道:“老匹夫,你看我換做這副模樣,可有人信我么?”
晴空里,一道彩虹漸漸浮現。
彩虹上,一個身披雷火袍的赤面老者,手捋長髯,慢慢的踱著步子,望著金若予微微淺笑,道:“皮囊倒是不錯,就只可惜,你害了人家的性命,這樣做,還說積德行善,鬼才信你。”
金若予慢慢飄落于地,朗聲道:“老匹夫,不要拘于此等小節,等我把事情辦妥,自然會給這孩子一個好去處。”
彩虹上的老者仰天大笑,道:“從你口中說出向善之詞,我總是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也好,您能徹悟善惡也屬喜事一樁,無論怎樣,我這個老友都該支持你才是。”
金若予昂首看了看彩虹,道:“老匹夫,此次逃離萬惡操場,你居功至偉,不過闖下滅世橫禍,你也依舊難辭其咎。好了,謝與不謝我都不說,此去人間,你我還有聯手之時,但求,倒時你不要手生腳懶,害了我們的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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