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盛懷煊的手緊緊包裹著她的手，熱量通過皮膚傳遞過來，原來最好的取暖方式是兩個相互貼在一起。
“那個只是我媽隨意安排的飯局，我去點了個卯。我覺得紫藤花女神給我告白，說什么也應該是要珍之重之，不能隨意就在電話里回復，所以就買了最近的航班飛過來，還好，還有些余票，不然我覺得明天再過來見到的，也許是一尊冰雕了�！�
沈冬沅的手扣了一下他手心上的軟肉。
愛墻在暖橘色的燈光下顯得無比溫柔，就像是在等待著遠行的丈夫歸家的小婦人。
沈冬沅見他盯著滿墻的文字饒有興趣的樣子，便軟著聲音給他解釋：“這是我們外語院當年讀書的時候弄的，名叫‘愛墻’，是仿造巴黎那面愛墻建造起來的，上頭的文字都代表了一個國家的‘我愛你’�！�
“jet\''aime”盛懷煊帶著磁性的聲音飄散在寂靜的夜空中，帶著若有似無的纏綿，就像是情人之間的耳語，耳鬢廝磨的繾綣。
沈冬沅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怎么，法語才女竟然連這么一句簡單的話都沒有聽懂？”盛懷煊的唇角向上彎了彎，柔和了鋒利的眉眼，“那你再聽一聽下一面的。”盛懷煊微微清了一下嗓子，娓娓道來。
“jen\''aienviequedet\''aimer
unorageemplitlavallée
unpoissonlarivière
jet\''aifaiteàlatailledemasolitude
leierpoursecacher
desjoursdesnuitspourseprendre
pourneplusrienvoirdanstesyeux
quecequejepensedetoi
etd\''unonimage
etdesjoursetdesnuitsrégléspartespaupières”
是保爾·艾呂雅的《除了愛你我沒有別的愿望》。
一場風暴占滿了河谷
一條魚占滿了河
我把你造得像我的孤獨一樣大
整個世界好讓我們躲藏
日日夜夜好讓我們互相了解
為了在你的眼睛里不再看到別的
只看到我對你的想象
只看到你的形象中的世界
還有你眼簾控制的日日夜夜
“你怎么會他的詩？”沈冬沅有一瞬間的怔忪。
說不震驚肯定不真實，盛懷煊一個連英語都學得七七八八，高考時候英語分數還拖了些微后腿的人，此時此刻竟然能在她面前背誦出一首完整的法語情詩，而且發音堪稱完美。
“我總要做一個合格的法語系家屬吧�！笔鸯訉⑺氖址胚M暖呼呼的口袋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快到點了，我們先出去吧，不然真得要翻墻出去�！�
沈冬沅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真實，他們這是真的翻篇了，然后在一起了嗎？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那個保安還和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依稀是“有空常回來看看”，盛懷煊笑著回了一聲“好”。
“飯吃了嗎？”盛懷煊問了一句。
“吃了一點，你呢？”沈冬沅說出這句話時，有一種想把自己舌頭咬掉的沖動，人家就是在高檔西餐廳吃飯的，多此一舉。
“也吃了一點，一塊牛排都沒有上桌，就被某人的電話給召喚過來了。估計回家還要開□□大會�！�
沈冬沅想要矜持一點，無奈彎彎的嘴角卻是怎么也壓不下去，她只得輕咳了一聲作為掩飾：“那某人要為你默哀三分鐘�！�
“倒也不必，只要某人愿意和我回去就可以將功補過。”
沈冬沅終是沒有壓抑住內心如可樂氣泡“窸窸窣窣”不斷升騰而上的快樂，咧開嘴巴笑了一下，快樂來得很突兀，原本是已經在午門等待斬首的人，卻在下一刻等來了特赦的圣旨，還御賜了金銀珠寶，一切就像是裹在五彩氣泡的場景，不真實。
“那我們算是在一起了嗎？”沈冬沅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盛懷煊藏在口袋里的手和她的握得更加緊了：“忍冬花，你今天能這么說，我很開心�！�
沈冬沅轉過頭，看見盛懷煊彎了的眉眼，雙眸如黑曜石般閃亮，就像是繁星灑落在他的眸子中，每一次眨眼都帶著星耀的光芒，好像那個站立在全世界光芒中的男孩又回來了，那么耀眼，那么無與倫比。
時間就像是一只手，不斷地撥弄著他們的人生軌跡，他們被它推著走散，忘記了初衷，只記得疼痛就像是呼吸一樣無處不在，每喝一口水，每吃一口飯，身體都能誠實地記起那些印刻在靈魂深處的傷疤，一日復一日，永無停歇，于是咬牙切齒，發出最狠毒的誓言，說出剜人心的惡語，可時間又裹挾著滾滾巨浪，將他們拍打到一起，兩只手牽在一起，傷口就神奇地痊愈了，凝結成一點朱砂，殘留在心口，時不時提醒著他們，曾經在年少無知的時候，做過一件蠢事，以為自己有能力處理好，結局卻總是像最壞的方向發展去。
沈冬沅將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插進盛懷煊的手掌中，嚴絲密合，就像是亞當終于找到了遺留在人間的肋骨，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圓，就像是丘比特金色的箭終于大發慈悲穿過了達芙妮的心口，月桂樹化作了女神和阿波羅墜入了愛河，就像是宙斯終于法外開恩，使恩底彌翁從永久的沉睡中永遠醒過來，和塞涅勒有情人終成眷屬。
沈冬沅挽起唇角，笑了笑，忍不住心底又冒出了粉色的泡泡，忽然忍不住幻想，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在意那些985、211的抬頭，會不會他們早就能夠這么幸福？
我愛你，如鯨向海，似鳥投林。沈冬沅忽然想起了黃碧云的一首詩，后面一句接的是什么？她歪著腦袋想了想，對了，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所以他們就在一起啦，手牽著手，一起走向未來不可知的歲月，但那又怎么樣呢？他們還在一起啊。
盛懷煊的腿長，步子也邁得大，每每和別人走路的時候，總會不自覺走在別人前面，可是每一次他們在一起走路時候，他總會不自覺地調動自己的步伐，沈冬沅回過頭看了一下落在身后的腳印，一大一小，并肩而行。
雪花絮絮揚揚地飄散在空中，沈冬沅伸出另外一只手，攤開來，金城晚上的風似燒刀子般刮著，呼嘯地來回，沈冬沅卻并不覺得有多冷，也許正是應了那句老話“有情飲水飽”，所以有了愛情，連著平日里最懼怕的風雪在此刻也變得分外地多嬌。
盛懷煊卻是伸過了另一只手，將她凍得有些發青的手包裹進去：“這么冷，怎么不戴手套？”
“忘記了呀，很久沒有回金城了，都忘記這里的冬天如果裝備不齊是多么難熬了�！�
“那你不裹在口袋里，伸出來干嘛？”
“我想看看這些雪花，是不是和圖片里一樣的�！鄙蚨淅蠈嵒卮�。
“你把手揣兜里，我來接�！�
兩個人就像是稚氣未脫的孩子。
走了一段路，看到有一家拉面店還開著，盛懷煊扭過頭問她：“吃嗎？”
沈冬沅點了點頭。
兩個人走了進去，已經是凌晨，里面沒有什么客戶，老板和老板娘坐在收銀臺邊聊著，是一些很家常的話，比如今天牛肉還剩下多少，明天需要去市場買多少蘿卜，沈東沅愛這種煙火氣息，是生活的味道。
“兩位要吃點什么？”看他們走進去，老板娘迅速迎了出來，老板也鉆進了后廚房開始準備起來。
“我要一碗牛肉泡饃，你吃什么？”沈冬沅很快就選好，她扭頭問盛懷煊。
“那就兩碗牛肉泡饃吧�！�
“好嘞，兩位稍等，先喝些面湯暖暖身子�！�
他們兩個道了謝，沈冬沅便坐在一邊安靜地一小口一小口喝起來，她喝東西的時候很文氣，總是一小口一小口地進食，看起來頗賞心悅目。
“你還記得那天收到的琉璃骰子嗎？”
怎么會不記得，一個帶著古怪氣息出現的東西，到現在都沒有人來認領。
她抬起一雙懵懂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收到了琉璃骰子？”
盛懷煊喝了一口湯：“那是我在網上下的單子，忍冬花，其實我早就投降了，我對自己說，既然那么多年，能認出來的只有一個你，何必再做無所謂的浪費，如果你收到的盲盒里頭是一顆琉璃骰子，我就打算一個月后和你告白�！�
沈冬沅吃了一驚；“那如果寄出來是剪刀一類的呢”
他用一種凝視白癡的眼光看著她：“那家只賣和愛情有關的信物，只是我內心定的時間不一樣罷了。不過幸好是骰子，如果寄出來的是香囊，估計我又要說服自己提早行動�！�
店里的燒著水暖，不一會兒，沈冬沅便覺得全身回暖，由于寒冷被冰凍的血流也像是被鑿開了一個口子，涓涓流動了起來。就像是春天在她身上復蘇過來，血液如暖流般蔓延過全身，帶著養分覆蓋了荒蕪的土地，一剎那萬物生長。
“我很高興，能搶了高嶺之花的風頭�！�
這時候，老板端著兩份牛肉泡饃到了他們這一桌。
“好咯，你們二位慢慢吃，我們店不急著打樣�！�
“謝謝老板�！鄙蚨涮鹛鸬氐乐x。
兩個人閑閑地聊了幾句，無非是楊羲和最近表現怎么樣，工作上有什么雞毛蒜皮的事情。
吃完飯接了賬，沈冬沅忽然想起一件事：“你今晚酒店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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