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黑乎乎的，什么也沒看見。一陣風刮過，黑暗里葉暖陰測測的聲音夾雜著霜雪吹來。

        “李乾，還我命來”

        李乾手一抖，手里的東西直接被蘇氏拽了過去。他抖著聲喝道：“別以為死了我就怕你，鬼怕人的，有本事你來呀！”

        隨同前來的另外兩個同伙也緊張的左右張望，互相扯著袖子嘀咕道：“李乾，我們還是趕緊跑吧，等過了頭七再來。”

        李乾梗著脖子，強行裝出一副兇狠的模樣，粗聲罵道：“賤人，有本事來打我”

        啪！黑暗里，左腦挨了一板磚，整個人直接被拍飛出去，緊接著就聽見小孩兒咯咯的笑聲，散在風里格外嚇人。

        向來堅強的蘇氏突然悲慟大哭，嘴里念道：“阿暖，小虎，是你們嗎？你們來接娘了。”

        其余倆人嚇得鬼叫，拔腿就要跑，黑暗里又是啪啪兩聲，緊接著是一聲又一聲的慘叫聲。那聲音委實滲人，村里陸陸續續亮起燈，狗吠聲一聲比一聲近。

        腳步聲夾雜著人聲往這里來。

        天開始蒙蒙亮，一群村民邊系著衣服帶子邊擠進葉家的們，透過晨霧，瞧見院子里跪著三個一臉青紫的高瘦男人，鵪鶉似的邊打自己巴掌，邊喊祖宗。

        昨夜才被傳死了的葉暖和葉小虎姐弟站在一旁笑。

        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鬼啊！”

        村民開始往外沖，沖到一半又全都回來了。不對啊，現在天亮了，葉家姐弟怎么能出現？

        金村長還算比較鎮定，拿著沒點燃的煙桿子敲了敲，試探的問道：“你們是人是鬼？”

        回過神來的蘇氏撲過去抱住女兒，語氣不悅的接話：“我女兒當然是人，我就說他們一定沒事的，阿暖嚇死娘了”

        “小虎，給娘看看”

        葉小虎顛顛的跑到蘇氏身邊，一把摟住她脖子，暖甜暖甜的喊：“娘”

        這確定是活人了！

        金村長指著地下的幾個人道：“這是怎么回事？”其實怎么回事，村里人大概也猜到了，這三個人無非是趁著葉家姑娘遇難，跑來欺負她寡娘。

        葉暖上前一步，直面金村長問道：“村長是不是說過，村里不許偷盜，一旦發現就會逐出村子？”

        李乾三人見村長和村民都來了，仿佛看到救星，哭喊著就想往那邊爬。

        “村長，救命，我們快被葉家的小娃娃打死了。”他頭頂還流著血，缺了門牙的嘴漏著風，手朝奶萌奶萌的小娃娃指控。

        人群里的金秋看不過眼，沖到前面淬了一口：“你胡說也有要限度，人家小胳膊小腿的奶娃娃能把你們打成這樣，我看分明是你們偷盜不成就想誣賴葉家。”

        不少人附和，那小娃娃才多大，也就五六歲吧，能一打三？

        騙鬼吧！

        李乾三個人在一群人的聲討中淚流滿面，他們說得都是真的，怎么就沒人信呢。葉家那小子提著他們腿就亂甩，差點沒將他們肺給摔出來，一屁股下去骨頭被被坐散了。

        葉家太怪了！

        小姑娘兇狠連野獸都不敢動她，小娃娃力氣大得能單手掄飛成年大漢，絕對是妖怪！

        人群里，只有隔壁的馮大柱沉默不語，他是親眼見過葉家娃娃單手拎石磨的。被他打一頓還能全手全腳的爬，也是個奇跡！

        見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李乾含著一口老血哭道：“就算不是那小娃娃打的，也是葉家人打的，我們不可能自己把自己打成這樣。我們真沒想偷東西，白天葉家姐弟出事，我們也在的，就想來安慰安慰她娘，沒想到被平白無故打了一頓。村長，你可要明辨是非，不是說傷人也要趕出村子的？”

        葉暖都快被氣笑了，反咬一口的本事還真強。

        好好的一個人，怎么就長了一張嘴！

        “安慰？安慰人用得著半夜來，一來來三，地上散落的東西難道是自己長腿跑出的？”

        她話落，村民才瞧見蘇氏腳邊落了一地的白菜，大蒜。

        李乾支支吾吾道：“這，這我怎知怎么回事”這話說得自己都沒底氣。

        所有人都看向金村長，等著他拿主意。

        金村長其實不太想管這檔子事，李乾三個勞力如果趕出村未免有些可惜，葉家這個看著也是個不省心的，拔不出什么毛來。當即輕咳出聲，打馬虎眼道：“你們各說各的，都沒證據。但李乾你們三人半夜跑葉家來確實不對，被打了也是活該。葉家的，人也被你們打成這樣了，要不讓他們道個歉算了。”這話看著公平，但任誰都看得出其中的偏頗。

        金秋不滿的喊她爹。

        金村長橫了她一眼。

        葉暖站在原地與金村長對視，倆人各不相讓。又僵持了片刻，她道：“道歉不如干活來得實在，他們三人今天把院子里的地全翻出來，我就不追究了，否則今天沒完！”

        瘦削柔弱的小姑娘立在晨霧里，面紗下的雙眼透著不容商量的執拗。

        “對，沒完！”蘇氏抱起兒子站到女兒身邊。

        葉小虎拍著小手彎著眼笑，奶聲奶氣的跟著喊：“沒完！”

        干活就干活，這又不關自己的事。金村長笑呵呵的道：“這樣也好，李乾，你們幾個今天就把葉家的地翻出來，翻不出來就滾蛋。”三個大男人不可能一天幾畝地都搞不定。

        “其余人都散了，散了，該干嘛干嘛去。”

        村民見事情解決都各自回去，金村長也要走時，葉暖出聲喊住他，快走兩步道：“村長今日要去造物閣嗎？”

        金村長上下打量她，目光落在她斜跨的布袋上，瞇著眼道:“怎么，撿到石頭了？”

        葉暖點頭，又問道：“村長能帶我一起去嗎，該給您的三成不會少，我就想去看看造物閣有沒有什么新奇的東西。”她拿下布包，把里頭的石頭攤開給他看。

        整整半布袋，瞧石頭表皮，水色應當都不錯。金村長眼神探究，昨日突然地動，大部分人都沒什么收獲，甚至還死了幾個人。這葉家小姑娘不僅沒事，還帶回來這么多石頭，看來有幾分本事。

        金村長抓起一把石頭在手里，頗為滿意的道：“數數總共有多少石頭，按照成色和數量來算，然后告訴我你想換什么。”

        不接她的話，就是不能帶她去了？

        葉暖眼眸微暗，也沒表現出來。蹲下，順手將石頭全倒在地下，挨個數起來，總共三十三個石頭，上等九塊，中等十二塊，剩下的全是下等，居然沒有一塊廢料。

        金村長目光越發深。

        這葉家的有點門道！

        葉暖想換鹽，一大半全換成鹽和油，其余的換成面粉。荒原菜的品種少，來來回來只有蘿卜，青菜之類的，這些她已經有了，可以種活。心里遺憾，怎么就沒小麥種子，小麥粉可以做很多美食，譬如：包子、饅頭、花卷、拉面，刀削面，煎餅想想就美味。得想辦法解鎖靈泉空間才行，她又看了看空間里黃瓜和豆角種子。

        金村長提著石頭走了，金秋卻站在原地看著她。葉暖疑惑道：“阿秋姑娘還有事？”

        金秋冷著小臉，沒好氣道：“我還以為你真的死了，我娘讓我問你，為什么這次做出來的苦豆腐吃完好像皮膚沒變好？”

        呃，當然是沒加靈泉水。

        葉暖思考一瞬道：“大概是吃多了，不覺的吧。”

        金秋上下打量她，又看看她身邊的蘇氏，狐疑道：“那，你娘的氣色怎么越來越好？”難道非得吃她家的才成？

        “大概我家的水好。”

        金秋嗤笑：“得了吧，誰不知你家吃的是雨水，沒吃死算你命大。”說完一扭腰，氣悶的走了。

        蘇氏抱著兒子莫名其妙，指著她背影嚷道：“什么人，吃個豆腐還指望長生不老？我氣色好，是因為心寬，有一雙好兒女！”金秋雖然幫過她們，但也不能無緣無故咒她女兒。

        “好了，娘，你帶小虎看著這三人翻地，鋤頭不夠就去馮家借，我先熬點米粥給你吃。”她娘一看就哭了好久，眼睛都腫成核桃了。

        “好好，你去吧。”

        蘇氏去馮家借了鋤頭來，和葉小虎倆個人坐在院子盯著被打得很慘的三人鋤地。誰不聽話就抱著葉小虎往旁邊一站，各個嚇得面無人色。

        葉暖透過半開窗戶往外看，瞧見弟弟笑，眉眼里全是溫柔。想到她們肚子應該餓了，找來糙米洗凈，用木桶將洗米水裝好，手腳麻利的開始燒火，煮粥。

        前世她一個人生活慣了，自己洗衣做飯，種菜翻地，直到有了靈泉，她才一步步從一個小平民變成了擁有牧場的農場主。有錢后偶爾剛看電視微博上的美食，她也會親自動手，像這樣一碗糙米粥還真沒吃過。

        比起后世的精制大米，糙米雖然口感差點，但至少營養，也沒什么不好的。

        柴火噼啪作響，煙火氣讓灶房暖和起來。鍋里的水燒開后，葉暖不斷攪動糙米，微黃的米粒吸飽水后在熱力的作用下綻開了花。熬了片刻，軟爛的米粒不斷翻滾，濃稠的米香在灶房飄散開。

        粥煮好后，她特意打了一碗純白的米湯留著，又炒了個青菜，煎了兩個雞蛋。農村里的菜，沒放油，大火抄出來翠綠翠綠的，雞蛋金黃脆香。

        早飯做好，太陽已經升起。

        她先搬木凳子放到太陽底下，盛了兩碗粥放著，端來雞蛋和青菜喊道：“娘，小虎，快來。”

        蘇氏抱著葉小虎坐下，拍著木凳子道：“這東西隔壁大柱做的，我拿食物給他，他不肯收，說是你已經給過他們好多東西。”

        葉暖捧著濃香的米湯抿了口，有些燙，“娘，等種出菜再拿一些給他們就是，馮大哥人不錯，他的便宜我們不占。”

        蘇氏笑笑，隨口道：“我瞧那小子喜歡你。”

        葉暖愣了愣，接著又喝了口米湯，臉上并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娘不在乎門第嗎？”葉暖好奇的問，畢竟她娘曾經是榮國公家的嫡女。

        蘇氏搖頭：“現在想想這樣老實的人沒什么不好，像你父親那樣滿腹經綸反而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我阿暖心善，斗不過這種人，找個疼你，知冷知熱，是個粗人，武夫也沒事，只要你喜歡。”但看樣子女兒對隔壁那人無感，難道？

        蘇氏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問：“阿暖可是還念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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