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拜別火德宗掌門和門內(nèi)經(jīng)歷了甲申之亂的那位老人。

        他走下臺階，正好看到黎婠捧著茶杯回到路旁的樹蔭下，摸出一顆軟糖塞到嘴里。

        他不由得翹起嘴角，向她走去。

        “事情辦完了？”黎婠也看到他了，朝他迎了上來。

        “嗯，讓你久等了，”王也說著，在她面前站定，“走吧，現(xiàn)在換你帶路了。”

        “你還有好些要拜訪的吧？”

        “倒也沒錯，不過不能總緊著我的事兒啊，你的事兒還沒辦呢。”

        “我沒想反悔，不用催的這么緊……”

        兩人并肩往外走去，一路樹影婆娑、光斑躍動，兩人的身影在其間明明滅滅，竟有種歲月靜好的和諧。

        “我怎么覺著這么怪……”王也一路走著，待走出火德宗山門后，終于忍不住抱怨道，“這些人都干嘛呢？從我們來的時候就一直盯著，防賊嗎？”

        “好像是擔(dān)心他們大師兄再次陷入情網(wǎng)，”黎婠給他解惑，“他們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有時候角度不好，我也懶得換方向……不過大致搞清楚了。之前有個長得挺漂亮的男生到火德宗求藝，結(jié)果他們大師兄眼瘸以為人家是女生就追求上了……然后就把人家嚇跑咯，好像就是這么回事……”

        “嚯，火德宗挺開放的嘛……不過你是挺漂亮的，真要被看上了我也不奇怪……”他向旁瞥了一眼，黎婠比他矮半個頭，他稍微一瞥，便能看到她長長翹翹的睫毛。

        “你也挺漂亮的呀，沒看他們把我倆都盯著在呢？”她略微抬頭，對上他的目光，頗有深意地笑了笑。

        王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咳咳咳……我一男的，這有我什么事兒！”

        “之前那個不也是男的嗎？”黎婠理所當(dāng)然地說道，“誰知道他們大師兄今后到底是自暴自棄只看臉呢還是吸取教訓(xùn)也看下性別呢？”

        “……您這說的好有道理……”他擦擦冷汗，強(qiáng)行轉(zhuǎn)移了話題，“要我說你這讀唇語的技能也挺方便的，再來點巽字術(shù)法，打探消息就是全方位的了，”說到這他也笑了，“怎么樣，要不要跟我學(xué)學(xué)？”見她一臉詫異，他忙解釋道，“我是說普通奇門。”

        “不用了，我學(xué)的東西已經(jīng)夠雜的了，而且奇門遁甲我也了解點皮毛，”黎婠搖搖頭，“在國外那段時間，還學(xué)了不少人家的手段，到現(xiàn)在也沒有完全融會貫通呢。”

        “說到手段，我早就想問了，你這眼睛和頭發(fā)是個什么路數(shù)？”王也對她的頭發(fā)印象尤為深刻。前一天凌晨她趕來救場時，頭發(fā)如同活物一般攻擊那怪人的場景著實詭異又恐怖，他有一瞬間聯(lián)想到年少時和發(fā)小們一起看的一部老電影。

        “……問這么清楚干什么？你這是得寸進(jìn)尺了？”

        “這不得多了解一下你嘛，你又不讓試探，我不得直接問咯？”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反正也瞞不了……我的眼睛啊以前也是和小妧一樣的，深琥珀色，不過后來出了點問題，只能在上面刻下禁制，你現(xiàn)在看到的黑色其實是禁制的顏色……”

        “在眼睛上刻禁制？”王也的語調(diào)拔高了一點，“這簡直就是……”

        “瘋了是吧？”黎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嘲諷，“我也這么覺得，不過好歹是成功了，我挺幸運(yùn)的……我可以自己解開這個禁制，”她按按眼尾，眼中黑色褪去一些，熒光點點浮動，“一般就到這個程度，效果大概就是觀炁加望遠(yuǎn)。”

        “在羅天大醮上，你就是這樣看到奇門局的？”

        “嗯……你和諸葛青交手那兩下連五行生克都違背了，我下意識就看了看……真是嚇了一跳……”她眨眨眼，熒光黯淡下來，重被黑色覆蓋，“昨天我就是用這個找到你的，畢竟你沒給我發(fā)定位嘛……”

        “哎…我那會兒不是不想把您扯進(jìn)來嘛……”

        “哼，至于我的頭發(fā)嘛，是法器，”她輕哼一聲，心意一動，長發(fā)隨之浮動起來，如同漂浮在海中的水母一般，起起落落，一張一合。

        “法器……頭發(fā)還能做法器呢？”王也看著她這長發(fā)浮動的樣子，不但沒有攻擊時那種恐怖之感了，甚至還有點兒仙氣飄飄的。

        “這個嘛……人類的奇思妙想總是很多的……”她的長發(fā)落下來，隨著她的心意自動編了個辮子搭在胸前，“反正我也沒得選……”她喃喃道。

        “你…唉……你這在國外都是待在什么地方呢？”

        “……不是什么好地方。”

        “行，我不問你了，”王也放棄繼續(xù)追問，轉(zhuǎn)而說道，“換你問我了。”

        “問你什么？”

        “隨你呀，你看一直是我問你答，這多不好意思，”他摸摸頭，“也該你問我答了。”

        “……”

        “咱倆既然要同行一路，合該互相了解，還是說，你已經(jīng)把我摸透咯？”

        “……你風(fēng)后奇門怎么學(xué)的？”黎婠挑了挑眉，一臉“看你怎么回答”的表情。

        “呦，你還真是敢問，”王也想了想，“只能告訴你一點兒，我這風(fēng)后奇門自然是在武當(dāng)學(xué)的，但不是明面上的，你可得給我保密咯。”

        “哦……原來當(dāng)年周圣還是回了武當(dāng)呢……看看這位前輩的手段，愣是沒有人能找得到他……”

        “您這是……埋汰我呢？”

        “看你自己怎么理解吧，”她摸出一顆軟糖塞進(jìn)嘴里。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了前山。

        來的時候他們把車停在旁邊的村里。這個村不少人都是火德宗歷代弟子的家屬、親戚，火德宗在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常年有來學(xué)藝的人，在未被宗門接受之前在村里住下，希望有一天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嗯……我要去的地方是這里，”黎婠在地圖上標(biāo)注了一下，是個和她之前所在方向完全相反的地點，“也不算太遠(yuǎn)吧，就是現(xiàn)在出發(fā)有點遲，等過去就半夜了。”

        “不是太急的話，我們先到這兒住一晚上？”王也看了看導(dǎo)航的路線，全是山路，他指著中途路過的一個鎮(zhèn)子，建議道。

        “也好，我們先在村里吃個午飯，”她點頭同意。

        “對了，其實我還有個問題剛忘了問……”他憋了半天，還是問了這個腦洞清奇的問題，“你這頭發(fā)掉了怎么辦？還是說不會再掉頭發(fā)了？”

        “……”黎婠有一瞬間語塞，“它已經(jīng)是法器了……你不能以普通頭發(fā)的標(biāo)準(zhǔn)看待它……”她按了按額角，“你知道御物和化物吧？我所御和所化之物皆是它，它有損傷的話，我也能以炁修復(fù)它。它就像是……”

        “象拔？”王也隨口接道，“呃……”他迅速反應(yīng)了過來，絞盡腦汁想要彌補(bǔ)自己的口誤。

        “……”黎婠被他的神來一筆說得哭笑不得，“你說的也挺像的，不過我一直當(dāng)它是觸手來著……”

        “對，觸手，我昨天一見你這頭發(fā)就想到一個電影……”

        “極度深寒是吧？”她了然，“見過的人都這么說。”

        “國外的朋友？”

        “熟人罷了。”

        “哦~”他尾音有一點上揚(y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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