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3章 應(yīng)過一人
“皇上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兵部無糧可供?!”
“到來年春天都沒有糧草,這、不是逼著我們撤兵嗎?”
“撤兵事小,放過南蠻事大!這次好不容易趁阿霍勒不在,王爺帶咱們攻破敵營,擒獲王族近百人,難道就這么前功盡棄嗎?”
“可沒有糧草,能怎么打,讓咱們的士兵餓著肚子上戰(zhàn)場嗎?”
大營中七嘴八舌吵成一片,有脾氣暴的武將破口大罵,直說兵部昏聵誤國。
云殊靜靜坐在桌案后,右手抵額,修長的手指握著一卷書簡,任憑他們吵得沸反盈天也未出聲。
那傳旨使節(jié)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嚇得瞠目結(jié)舌,他不停地擦著冷汗道:“各位將軍,息怒、息怒啊!皇上這也是為民生考慮,咱們國庫確實沒有存糧了……”
他這話剛一落,秦恒也忍不住站出來道:“大人,這并不是民生的問題!打仗勢必會勞民傷財,可南蠻欺我河山、犯我疆土,難道坐視不管嗎?您說民生,這一仗又何嘗不是為了邊關(guān)百姓的民生打的,這個時候萬萬不能退兵啊!”
使節(jié)啞口無言,只能捧著圣旨道:“秦侍衛(wèi),您的話下官明白,可皇上圣旨已下,總不能抗旨啊……”
營帳中安靜下來,武將們面面相視都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領(lǐng)兵在外,最怕這種突如其來的圣旨,那完全就是外行指導(dǎo)內(nèi)行,所以才會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說法。
可以他們的立場是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只能眼巴巴地望著宸王。
云殊仍舊低頭看著書,那清冷謫仙的臉龐沒有因這道圣旨起分毫波瀾,營中寂寂,秦恒上前道了聲“主子”,他擱下書簡,修眉清目一抬,卻是淡淡掃了眼那名使節(jié)。
“確定沒糧了嗎?”
不高不低的聲音,也沒半點質(zhì)問的意思,可不知怎么就讓那使節(jié)心里發(fā)虛。
他下意識縮縮脖子,低頭道:“回王爺,真、真沒有了……”其實還有糧草,國庫哪怕再空虛,也從不短缺軍糧,這是當年宸王掌兵時立下的規(guī)矩。只可惜這次拿主意的是皇上……
想到出京前上司的吩咐,使節(jié)心里也是一沉,他何嘗愿意如此啊!
云殊聞言沒有說什么,轉(zhuǎn)頭同秦恒交代兩句。說罷,他走出營帳,秦恒臉上由憂到喜,快步走到那使節(jié)面前道:“大人,主子說了,他不為難大人,但請大人帶著幾個人回京,稟明皇上,再給我們一月的糧草。”
使節(jié)面露難色,只見秦恒拍拍手,十幾個南蠻人被帶入營帳。
這些南蠻人個個高鼻深目,衣著不菲,并非一般的部族!
“這……”使節(jié)驚訝地看著秦恒,秦恒道,“這都是我們上次俘虜?shù)耐踝澹驎r間倉促,還沒得及向皇上稟報……”
使節(jié)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攻破南蠻大營、擒獲南蠻王族,這可是大功一件,拿著這份功勞去換取一個月的糧草,皇上沒理由不應(yīng)!
他正色道:“秦侍衛(wèi)放心,下官一定把話帶到!走——”
營帳外,北風蕭瑟。
秦恒走出來時云殊正在馬槽邊站著,他趕緊走過去道:“主子,外面風大,您的身體……”
“無妨,她說過要多在外面走走。”云殊淡淡說著,抓起一把干草扔進馬槽,馬兒頓時湊上前咀嚼起來,而神畏鬼懼的殺神唇角邊,竟帶著一抹罕見的柔和。
秦恒無力地翻了個白眼,對主子這時不時就提一嘴王妃的舉動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他躬身道:“主子,方才您交代的已經(jīng)辦妥了,那名使節(jié)帶著南蠻王族回京,這樣一件大功,您只討要一個月的糧草,相信皇上沒理由拒絕。”
云殊嗯了聲,又撥了一把干草,秦恒猶豫了下,道:“主子,屬下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說。”
“說。”
“是,您這次向皇上要一個月的糧草,足夠大軍打到南蠻王都了。這次阿霍勒不在軍中,本也是絕妙的機會,可、如果真的趁此滅了南蠻,皇上那邊、那邊……”他撓撓后腦勺,橫下心道,“屬下失言,皇上那邊未必會記您的大功!”
過猶不及,帝王尤甚。
當年謝胡子老將軍就是在鎮(zhèn)守南陽時,打得南蠻節(jié)節(jié)敗退,反而招致大禍。
如今這位皇上,好大喜功,疑心病又重。
若他真的立下不世奇功,說不定反而會被認為是功高蓋主……
秦恒的擔心其實不無道理,可云殊并未在意,他抬手撫了撫馬兒的后背,那戰(zhàn)馬打了個響鼻,親昵地湊到他掌心下拱了拱……
“秦恒,這一戰(zhàn),是最后一戰(zhàn)。”
清冷的語聲帶著分金斷玉的凜冽,秦恒大驚抬頭,只見主子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鋒芒,“北戎退,西疆和,四國之中唯有南蠻,這一戰(zhàn),雖滅不了他們部族,卻可讓阿霍勒十年之內(nèi)無力再犯!”
秦恒猛地一震,忽然意識到天下大勢就在眼前!
北戎王因為二王子耶那羅的話,前不久才與大盛簽了和談。西疆那邊不必說,王廷和圣教的內(nèi)斗未止,加上王妃圣女的身份也不可能再犯。三大敵國只剩下南蠻,若是連他們也擺平,大盛至少可得十年安穩(wěn)!
他聽得心潮澎湃,但想起明武帝又顧慮道:“那皇上那邊……”
這一戰(zhàn)若真如主子所料,可定乾坤,最大的問題恐怕就來自于明武帝了。
豈料云殊淡淡揚眉:“不必管他。”
說著,薄唇邊泛起一抹柔和:“本王應(yīng)過一人,天下大定,會帶她離開。”
“青兒她,已等太久。”
秦恒心頭巨震,想不到主子竟是這么個盤算,天下大定,他作為居功至偉的那個人,卻不要江山只要美人!
萬般滋味涌上心頭,可又想到這些年的不容易,外憂內(nèi)患、重典施壓,他又由衷覺得主子能抽身離開,不去管那些爾虞我詐的爭斗,和王妃過些逍遙日子很好。
面容舒朗,他抱拳道:“那屬下就預(yù)祝主子您和王妃琴瑟和諧,恩愛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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