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男人聲音很淡，含著歉意。一邊伸手輕拍了下旁邊女孩的肩。

        周蔓一個激靈，反應過來立馬四十五度鞠躬道歉：“不好意思，麻煩了。”

        其實這事兒今天本來也就是她委屈，不過她打人在先，還強迫人喝酒，這才被拎出來先行教育。

        此刻真相明了，對方被拘留，周沉念剛剛聊過幾句，意思是要請律師，大概沒有放過對方的打算。

        民警只說：“嗯，女孩子在外面還是要注意安全，離了視線的東西不要碰，有什么危險第一時間報警，不要沖動行事。”

        這也是這對男女臨時起意，沒帶任何工具，不然周蔓這行為還真危險。

        周沉念是不相信臨時起意會準備好藥物，只不過現在太晚，折騰的話又要浪費時間，對方被拘留也跑不了，什么賬留到明天再算也不遲。

        周蔓連連點頭：“我知道了，謝謝警察叔叔！”

        她倒是會討巧，一口一個警察叔叔叫的甜，那老民警看著和女兒一般大的姑娘，也就不好再說什么。

        江意和程蔚看到兩人過來，也跟著起了身。

        剛剛程蔚已經在旁邊揪著她八卦了八百遍，不過江意什么也沒說。

        偏生這會兒渣男賤女也因為去醫院處理了傷口，過來的晚些，才登記完走出來。

        那女人瞪著程蔚，恨不得把她撕了。

        程蔚當然也不服氣，趾高氣昂的把江意攔在了自己后面：“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

        “兩個潑婦！”女人顯然比程蔚定力高些，還有理智，意識到這里是哪兒，故意激怒她們，“都說蛇鼠一窩，一個扯頭發一個撓臉，你們配合倒是挺默契。”

        “哎呦！這話你還是送給你們倆吧，什么鍋配什么蓋對吧？惡臭渣男和明知道他有女朋友還倒貼的便宜小三多般配？”程蔚鼓了鼓掌，“簡直天生一對！”

        “你！”

        那女人還想說什么，卻被一旁一直沒開口的何旻揚攔住了，他看著程蔚，眼里的情緒不明：“小蔚，這件事是我們對不起你，但你和你朋友打也打了，我們也沒選擇追究，你就別多說了行嗎？”

        曾經他這樣叫她，程蔚只覺得甜，現在猝不及防的聽到，惡心的她是真想吐了，立馬做了個停的動作：“打住！別害我去年的年夜飯吐出來。”

        那女人冷呵了一聲：“要不是你家沒錢，你幫不上旻揚更上一層樓，怎么會讓我得到了這個機會？”

        這就是傳說中的三的理直氣壯？

        程蔚都要笑了。

        江意聽到這話也不由得一愣。

        程蔚家里沒錢？

        程蔚沒想到之前一直沒找到機會說，害怕男友會因此自卑的家境問題，如今卻成了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

        “夠了！”何旻揚憋了一天的脾氣終于在此刻爆發，他猛地甩開旁邊女人的手，怒目而視，“劉欣欣，你鬧夠了沒有？”

        劉欣欣不可思議：“你吼我？！何旻揚！你憑什么吼我？！”

        何旻揚只覺得累：“還嫌不夠丟人是嗎？”

        劉欣欣笑：“我有什么好丟人的？我是受害者，我憑什么要覺得丟人？”

        程蔚看著面前兩人跟唱雙簧似的，一瞬間突然感覺自己看清了許多。若說剛才那一頓諷刺是因為多多少少還帶了點談了五年的情緒，現在也消散的分毫不剩。

        她都敢在沒有人庇護的情況下跟這兩人硬剛互懟，而何旻揚卻連替自己女朋友找個場子的底氣都沒有。

        或許他從頭至尾在意的只有自己。

        程蔚不想再看見他，多看一眼都會想吐，索性拉著江意，頭也不回：“我們走。”

        江意被扯走，也只是默默的跟著。

        她不擅長安慰人，如果說打架幫忙出個力還行，安慰人這塊兒真的是短板。想了想，勉勉強強問了一句：“還好嗎？”

        程蔚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拽江意拽的有些狠，停下回頭一看，她右手手腕已經紅了，連忙放開，有些羞愧：“意意，不好意思啊。”

        江意笑了笑：“沒事，不開心的話我陪你。”

        程蔚嘴一癟，撲進她懷里，眼淚又有些控制不住了。她努力忍住，埋頭甕聲甕氣：“我沒有想哭的，真的。為渣男掉眼淚不值得，就是有點心里悶悶的。”

        江意順了順她的背：“沒事，為你的青春掉點眼淚還是值得的。”

        程蔚從她懷里退出來，狠狠地用手背勒了一把眼淚，重重點頭，仰頭深呼吸了幾下：“不哭不哭，我可是程蔚。”

        江意被她這舉動惹得哭笑不得。

        旁邊站了許久的人這時才走了過來：“這么晚了也不好打車。走吧，去哪兒我送你們。”

        —

        “帥哥，你叫什么啊？”

        “周沉念。”

        程蔚眉頭微皺：“誒你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

        周沉念是參加一個商務酒會直接趕過來的，還沒有來得及換車，后座寬敞的u型座位區中間桌上還有幾瓶沒收起來的酒。

        此刻程蔚十分自來熟的拿了個沒用過的杯子倒了一杯，周沉念看了眼江意，她似乎沒有阻止的意思，他也就沒開口。

        “是嗎？”他淡聲一笑。

        程蔚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其實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帥哥，你跟我們家意意什么關系啊？”

        她這舉動看的旁邊的周蔓眼熱，頗有些蠢蠢欲動的架勢，作祟的小手都已經伸出去了，又被周沉念輕描淡寫的眼神給嚇的退縮回去。

        他警告完了周蔓，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江意，讓她來給這個回答：“遲小姐，你說，我們是什么關系呢？”

        再次聽到這個姓，江意沉默了下來，驀地想到了曾經的一些事。

        她這個曾用名很少有人知道，他也是無意間知道的，他說以后就叫她這個名字了，這才是她的名字。

        沒曾想，過了這么多年，他依舊說到做到。

        江意心情很復雜。

        可這種問題又該怎么回答？

        早戀未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曖昧對象？

        還是答應了要在一起卻一聲不吭消失的落跑甜心？

        氣氛因為這句話陷入了沉默。

        一旁的周蔓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看了江意一眼，很快又駝了背窩回位置里。

        她好像不經意間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程蔚可能是有些上頭了，并沒有聽到周沉念給江意改了個姓，眼里盛著醉意看向江意，等她的答案。

        江意被三雙眼睛盯著，想假裝看不懂糊弄都不行，只能扭了下頭，又飛快的垂下頭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

        無措的摳著衣服的邊角，還得強行裝作淡定的扯出點笑意：“就…高中同學啊。”

        “切！”程蔚有點失望，她瞎咧咧慣了，此刻喝醉了也忘了還有其他人在，直接道，“看你這么磨磨唧唧不好意思說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倆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關系呢？又不是炮友，緊張什么？”

        “……”

        “……”

        周蔓嘴動了動，最后還是決定老實本分的不開口，不過心里已經為程蔚豎起了大拇指。

        牛，這個姐真的牛。

        江意（馬賽克蒙眼版）：后悔，當事人現在就是非常后悔。

        她為什么要上這個車？為什么要因為周沉念不阻止，又看在程蔚剛失戀的情況下放縱她喝酒？

        她怎么就忘了這人喝醉了口無遮攔呢？

        救救她救救她。

        如果有的選擇，江意大概會想跳車。

        偏偏此刻，不想放過她的人不止一個。

        “高、中、同、學？”周沉念一字一頓，每個字的音都咬的賊重，“原來我在遲小姐心里，是這個地位。”

        江意摳衣角的動作停下，手下意識的蜷縮起來，莫名有點心虛：“我……”不是這個意思。

        等了一會兒，她還是選擇放棄解釋。

        算了吧，誤會就誤會了。

        本來當初的認識，也是錯誤的開端。

        她本來也沒什么資格再次站在他面前，更沒資格像現在這樣，坐著他的車，由他的司機送她回家。

        —

        程蔚喝醉了，也不可能就這樣去何旻揚那里清東西，江意只糾結了一小會兒還是報了新家的地址。

        周沉念送完她們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接差使司機離開。

        江意感受到了他心情不好的信號。

        但她裝作感受不到，輕聲道了句謝。

        車上少了兩個人，剛剛有些低沉壓抑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周蔓大著膽子開口試探：“哥，你為什么叫江姐姐遲小姐？”

        “還有啊，她該不會就是你那個……”愛而不得的初戀吧？

        她話還沒問完，周沉念目光冷厲的落在了她身上，打斷了她的話：“你廢話怎么這么多？今天的事還沒找你算賬，你媽現在在家等你，好好想想你該怎么解釋。”

        周蔓立刻欲哭無淚：“嗚嗚嗚哥，不是說好了不告訴我媽嗎！”

        不然她大半夜趁她媽睡著跑出來的意義何在？

        “你也知道這件事錯不在我啊！”

        周沉念油鹽不進：“你大半夜偷跑出來很光榮？灌人酒扇人巴掌進公安局很光榮？我去那領人很光榮？”

        光榮三連一出，周蔓那點假惺惺的眼淚也止住了。

        這人果然一如既往的毒舌。

        她也自知理虧：“我那不是不還手就要被欺負了嗎。”

        她就是故意鬧大動靜引人圍觀，報警總比她被人悄無聲息帶走要強。這點安全警惕心周蔓還是有的。

        “呵。”周沉念冷笑一聲，“你也就慶幸今天沒出什么事。”

        周蔓一聽他這口氣，就知道他其實已經沒有生氣了，趕緊搓搓手討好的笑：“哥，待會兒幫我說說好話唄？”

        “沒門。”

        “……”

        最后從周蔓家離開已經快轉鐘了，無視掉周蔓的殷勤，讓她趕緊睡覺。剛出門，電話就打過來了。

        “喂？”

        “喂？”對方扯著嗓門嚎，“在哪兒呢？還在公安局？”

        周沉念言簡意賅：“沒，送周蔓回來。”

        “什么？你說什么？你那邊聲音太小了我聽不見！哎你等會兒——”

        dj嘈雜熱鬧的聲音毫不遮掩的透過手機傳過來，周沉念微微蹙眉把手機拿遠了些，等了一會兒，對面才恢復安靜。

        “換了個地兒。”路喆的聲音又恢復了正常音調，“怎么說啊？來belate喝一杯？”

        周沉念沒多猶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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