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豪站起身來，看起來很心虛，整個人表現(xiàn)的慫巴巴的，聳著肩膀，下意識的搓手“那個，老齊，我……那個……咳咳，這話怎么說呢……就是……”

　　“好了。”齊宏宇斜他一眼：“這是最后一次。”

　　“啊？”小豪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

　　齊宏宇哼道：“下次再這么膽大妄為，不和我們打商量就自作主張去黑別人系統(tǒng)，黑鍋你就自己背吧！”

　　小豪反應(yīng)過來了，連連點頭：“好嘞好嘞！謝謝宏宇哥，我以后肯定和你們打商量。”

　　“這次幸虧你當(dāng)機立斷，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石羨玉一邊燒水，一邊面無表情的說：“但你真的得收斂點了。師兄可不像你這樣，他雖不守規(guī)矩，卻也有底線，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

　　小豪臉色訕訕，不敢接話。

　　齊宏宇問他：“知道自己錯哪兒了么？”

　　“曉得了。”他低著頭，說：“游聞許集團，聽說上頭的兄弟已經(jīng)盯了很久，而且可以預(yù)見還得繼續(xù)消耗大量時間精力。如果因為我的原因搞出了執(zhí)法瑕疵，很可能導(dǎo)致兄弟伙這幾年的辛苦都付之東流。”

　　“你曉得就好。”齊宏宇點頭：“那么，像石隊說的，多虧你當(dāng)機立斷，沒造成惡劣后果，此事可以就此揭過。說說吧，有什么收獲？”

　　說到收獲，小豪情緒竟又揚了起來，頗有點眉飛色舞的感覺。

　　石羨玉立刻瞪了他一眼。

　　他又瞬間低下頭去，輕聲說：“我從管金童曾經(jīng)就職的那家公司的系統(tǒng)當(dāng)中，找到了一份文件，一份檔案。

　　嗯，在那家公司面前之所以損失這么慘重，除了他們的網(wǎng)絡(luò)安全專家技術(shù)過硬的原因之外，也有我戀戰(zhàn)的原因。”

　　偷偷用余光瞧見二人臉色有點變化，小豪又趕緊解釋：“我曉得這么做很危險，可能導(dǎo)致前功盡棄，但這案子僵持太久了，難得有大收獲，我就……”

　　齊宏宇嘖一聲，看向石羨玉：“我覺得多少得讓他寫份檢討才行。”

　　“我也覺得。”石羨玉深以為然。

　　小豪臉色瞬間垮了。

　　“廢話少說。”齊宏宇不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道：“趕緊說說，什么文件，什么檔案。”

　　小豪不敢再叨叨，趕緊說：“文件就是你們在管金童租的房子里發(fā)現(xiàn)的那幾張紙的完整版；檔案則是關(guān)于商業(yè)機密泄露事件內(nèi)部調(diào)查工作的檔案。”

　　“噢？”

　　“那份文件應(yīng)當(dāng)就是并購案的合同了。”石羨玉補充說道：“小豪已經(jīng)把這份文件下載了下來。但因為取得這份文件的方式不合法，所以……這份文件見不得光，沒法送去翻譯。”

　　小豪舉手說：“我試了下機翻……呃，有點坑，但能大致明白意思——確實就是份空手套白狼的并購合同，其中最關(guān)鍵的幾頁內(nèi)容都在管金童手里了，剩下的部分，主要是些雙方的責(zé)任與義務(wù)，以及一些細則條款的補充說明。”

　　說到這兒，他翻翻自己的筆記本，又補充說：“被并購的確實是家意呆利的游戲公司，從合同上看，該公司掌握著數(shù)千款游戲的版權(quán)，其中不乏著名的游戲IP，這或許是他們發(fā)起收購的主要動力。”

　　齊宏宇問：“時間呢？”

　　“我看看……”小豪繼續(xù)翻本本。

　　石羨玉瞥他一眼，隨后邊將剛燒好的水倒入茶壺，邊說：“我沒記錯的話，是17年吧？”

　　“哎對！”小豪一拍額頭：“是17年，9月份。但最終這份并購案好像沒成——你們來之前我專門查過，那家公司現(xiàn)在是育婊旗下的一家子公司。

　　由此可知，雖然并購合同都已經(jīng)簽了，但最終還是出了差池，沒能成功收購。”

　　齊宏宇眉頭大皺，同時接過石羨玉遞來的水杯，望著里頭黃澄澄的茶湯，陷入沉思。

　　他腦海里閃過了自管金童租的房子里搜出來的那幾張復(fù)印件，上邊的時間是月，而合同的簽約時間則是在17年9月。

　　并購案最終沒成，會否和這份復(fù)印件有關(guān)？

　　于是他問：“那家公司是什么時候被育婊收購的？”

　　小豪搖頭說：“這個暫時沒查到，怎么了？”

　　“繼續(xù)查。”

　　“哦，好的。”

　　“另外……機翻不完全靠譜……咸魚，麻煩你多費點心思，再找找看有沒有懂意呆利文的，翻譯一下。前提是信得過，這個最重要。”

　　石羨玉拍拍胸膛：“包在我身上了。”

　　齊宏宇便抬起杯子抿了口茶湯，皺眉：“菊花枸杞茶？這么甜，你到底放了多少枸杞啊。”

　　“我加了蜂蜜。”

　　“哦。”

　　點點頭，將茶杯放到一邊，齊宏宇又看向小豪，問道：“那份檔案呢？”

　　小豪有些不好意思道：“檔案沒完全下載下來，只下了大概三分之一的樣子。他們反應(yīng)太快了，只能放棄，否則說不定得被他們追到支隊來。”

　　“那你就等死吧。”

　　小豪打了個寒顫。

　　“繼續(xù)說！檔案具體什么內(nèi)容？”

　　他縮著脖子，忙說：“就是關(guān)于管金童泄露泄露商業(yè)機密的。我沒來得及細看，都發(fā)給石隊了。”

　　略一頓，見到石羨玉正在那邊操作電腦，他便又繼續(xù)說：“就我看到的幾眼，那游戲公司沒報案，想先在內(nèi)部查清楚這件事，但剛剛啟動調(diào)查，管金童就跑路了。”

　　“噢？”齊宏宇恍然大悟，一下便想通了許多問題。

　　怪不得管金童會舍棄原本的大好前途，應(yīng)邀跑到山城，加盟一家舉步維艱甚至瀕臨破產(chǎn)解散的游戲工作室。

　　原來是逃出來的。

　　也怪不得他自己買了房子卻不住，到處租房，恐怕也是為了躲人。

　　小豪繼續(xù)說道：“不僅如此，我還看到，他們不曉得因為什么原因，最終塵封了這份檔案。當(dāng)然，這不意味著他們就打算放過管金童了。”

　　齊宏宇輕輕點頭，腦子里已經(jīng)有了大概的思路：“估計是管金童手里殘存的幾張合同復(fù)印件，讓他們投鼠忌器吧。”

　　石羨玉一邊操作電腦，一邊也說：“不放過是正常的。不管收購案最終成沒成，這紙合約里的內(nèi)容都不能輕易泄露出去，里邊必然蘊含著極大量的關(guān)于兩家公司的信息，如果落到有心人手里，能借此大做文章。”

　　齊宏宇贊同道：“我不懂商戰(zhàn)的條條道道，但想來也是大差不差的——對于那家游戲公司來說，在他們超脫以往框架的藩籬，對手再不能從那份并購合同中窺得一鱗半爪之前，那份復(fù)印件，就是他們的命脈。”

　　“他們必須取回那份復(fù)印件，所以絕不會放過管金童。”石羨玉接話道：“但復(fù)印件在管金童手里，他們也擔(dān)心自己逼迫的太過，管金童會直接魚死網(wǎng)破，將它送給對頭。”

　　齊宏宇頷首，并繼續(xù)說：“但對管金童而言，這幾張復(fù)印件，也僅僅只是一次性的殺氣，一旦用了，就成一張廢紙了。所以面對前東家，他還是處于絕對下風(fēng)，不得不背井離鄉(xiāng)逃到山城，且狡兔三窟，到處租房。”

　　“所以兇手只能選擇在動手前跟蹤他，追尋到他家里，而不能提前蹲點，因為他們并不確定管金童會回哪個家。”石羨玉說道：“到現(xiàn)在，管金童一案本身，許多疑點都得到解釋了。”

　　齊宏宇再次接話：“但也有不少疑點依舊沒能解開。比如管金童和高化陽的關(guān)系。另外，那家游戲公司，和游聞許集團是否有關(guān)也未可知。”

　　石羨玉說：“我忽然懷疑，咱們的方向會不會有誤？”

　　“噢？”

　　石羨玉解釋道：“管金童因黃天成和高化陽的緣故，和游聞許集團糾纏在了一起。但恐怕并不能證明管金童案就和游聞許集團有關(guān)聯(lián)，缺乏足以支撐并案調(diào)查的直接依據(jù)。”

　　齊宏宇微微沉默，然后搖頭：“先不糾結(jié)那么多了，管金童案的關(guān)鍵，還在施洋杰、高化陽和黃天成的身上。

　　只要前兩人落網(wǎng)，或者黃天成肯開口，這案子就能破。反之，就還有不少麻煩，想要把所有謎團解開，得多費不少功夫，甚至，這些謎團可能永遠沒法完全解開。”

　　“施洋杰必須抓。”石羨玉說：“不出意外，牛主任爺孫倆都在他手里，必須盡早把他們平平安安的救出來，不惜一切代價。”

　　“我曉得。”齊宏宇點頭，接著又皺眉問：“開個文件夾你怎么開這老半天？”

　　石羨玉翻著沒人看得到的白眼，抬手將桌子上的電腦顯示器翻了一百八十度，朝向齊宏宇：“早就打開了，自己看。”

　　“一起。”齊宏宇走上前，但剛走兩步，他腳下又一頓，側(cè)目看向還站在邊上的小豪，問道：“你還有啥子事要匯報的不？”

　　“呃，應(yīng)該沒有了。”小豪搖頭：“下載到的東西我都已交給石隊……”

　　“那你走吧。”

　　小豪：？？？

　　齊宏宇斜看向他：“之前那兄弟沒把我們交給你的任務(wù)轉(zhuǎn)告你聽？”

　　“轉(zhuǎn)告了……”

　　“那還不快去？杵在這干什么？”齊宏宇罵道：“你長點心吧！當(dāng)下最重要的是什么你曉得不？”

　　小豪慫巴巴的說：“曉得，破案……”

　　“破你媽！”齊宏宇恨鐵不成鋼道：“是把施洋杰，或者牛主任爺孫倆的下落給老子找出來，確保他們的安全！

　　剛石隊才說，不惜一切代價，哪怕你直接黑進三大運營商的基站也可以，務(wù)必盡快給我找到線索，明白？”

　　“懂了懂了，我這就去！”小豪一溜煙的就跑了。

　　石羨玉微微有些詫異：“不是，這小豪怎么……”

　　“咋了？”齊宏宇挑眉。

　　“不對勁啊，”石羨玉掐著眉心說：“剛還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一琢磨，咋感覺你訓(xùn)他就像訓(xùn)孫子一樣？”

　　“有嗎？”

　　石羨玉漸漸嚴(yán)肅起來：“有。感覺上他怕你的很。對，就是怕。你怎么他了？把他嚇成這樣？”

　　齊宏宇若有所思：“你這么說，好像真有點。就剛剛，面對你我的時候，他態(tài)度雖然很接近，但還是截然不同。”

　　“他是不是有啥子把柄落你手上了？”

　　“錘子，哪有什么把柄。”齊宏宇擺擺手：“先不說這個了，看看那幾個文件夾。”

　　“也好。”

　　……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

　　下午四點許，石羨玉辦公室，齊宏宇將目前查到的關(guān)于管金童的線索都轉(zhuǎn)告給了蘇平。

　　但沒有提收購合約與調(diào)查檔案是從哪兒來的，蘇平和祁淵也識趣的沒問。

　　“游戲公司，并購案，合約，復(fù)印件，泄露商業(yè)機密，管金童，高化陽，銀行卡，電話卡……”蘇平雙唇幾次開合，吐出一個個關(guān)鍵詞，兩指寬的濃眉不時抖動。

　　半晌后，他搖搖頭，卻換了個話題，說道：“這些事先放一邊，我和小祁過來也不是為了這件事，而是牛主任爺孫的案子，想幫點忙，盡快找出他們。他們的下落還沒查到？”

　　“沒有。”石羨玉掐著太陽穴，說：“一點消息都沒有，牛庭墨他老婆都快崩潰了，一直嚷嚷著說，就算是綁架也該來勒索電話了。”

　　祁淵接話：“這就說明不是綁架，兇手動機非謀財，恐怕是害命，加大了施洋杰作案的可能。”

　　“不用加大，就是他了。”齊宏宇說道：“小豪已用盡渾身解數(shù)，依舊沒能鎖定施洋杰的下落。但……巴區(qū)的兄弟伙在馬路上找到了那張手機卡，從上邊提取到了施洋杰的指紋。”

　　“那就確定是他了。”蘇平說：“監(jiān)控呢？有發(fā)現(xiàn)嗎？”

　　石羨玉說：“查到他父親的車，很可疑，他爸現(xiàn)在已被傳喚過來，正在接受小趙訊問。不出意外的話，這老東西真是決定鋌而走險，選擇包庇他的兒子，為他兒子逃亡提供便利了。”

　　“他恐怕也沒料到施洋杰借車是為了再次作案。”齊宏宇搖頭道：“就是料到恐怕有至親會無視法律為他提供幫助，才讓袁隊去查的，果真有收獲。”

　　“畢竟是父親。”祁淵感慨道，又問：“那輛車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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