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多災(zāi)多難
好一會兒之后,凃欣欣才回過神來。她連咽了幾口唾沫,顫聲問:“這這這……這是什么鬼啊!”
石羨玉故意嚇?biāo)幊林樥f:“很明顯,她車間的娃娃動了,試圖解鎖她的手機(jī)。正好她手機(jī)有連續(xù)解鎖失敗后,自動拍下解鎖人照片的功能,然后就……”
凃欣欣驚恐的打了個寒顫:“你……你別亂說!”
雖是法醫(yī),還養(yǎng)蟲子,但她膽子其實一點都不大。不害怕尸體,只是因為見得多所以習(xí)慣了,這些神啊鬼啊的東西,她還是敬而遠(yuǎn)之的。
“得了,小孕婦經(jīng)不得嚇,哪有你這樣當(dāng)老公的。”齊宏宇翻個白眼,收回手機(jī)說:“剛看到這照片我也頭皮發(fā)麻,覺得細(xì)思極恐。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肯定是有人惡作劇。”
石羨玉攤手:“就是不知道誰這么無聊……不管怎么說,人都被嚇著了,等會好好安慰安慰吧。”
齊宏宇悶悶的嗯一聲。
然而,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人,齊宏宇有些坐不住了,又摸出手機(jī)給句谷兒的母親打了個電話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一連三個電話都沒人接通,齊宏宇眉頭大皺。
“怕是出事了。”他沉聲說道:“我過去看看!”
石羨玉點頭:“應(yīng)該的,趕緊過去吧,有什么不對勁的就給我們電話。你自己也小心……嗯,建議你帶個警棍帶個催淚噴霧去。”
說完,他抬手一指,說:“我的單警腰帶就在那個柜子里,你把警棍噴霧取下來揣口袋就行。”
“要得。”齊宏宇回道,也沒和石羨玉客氣,摸出東西便徑直離開。
句母上班的娃娃廠不遠(yuǎn)不近,半個鐘左右便到了。
而此時距句母打來電話已經(jīng)過了一個多鐘。
齊宏宇并不是第一次來這兒,對這個小工業(yè)園區(qū)的環(huán)境還算熟悉,下車后就徑直往那個小廠走去。
此刻,大多數(shù)廠房都熄了燈,唯有少數(shù)幾個在趕訂單的工廠車間依然燈火通明。嗯,宿舍區(qū)也挺亮堂的。
句母不住宿,不加班,天塌下來也得在九點半之前回家,回去照顧殘疾的女兒。
此時已九點四十五。
很快走到工業(yè)園區(qū)中部,娃娃廠就在這兒。
生產(chǎn)車間一片漆黑,顯然最近訂單量并不大,不需要加班。而小小的住宿樓里,則大部分都亮著燈火,忙碌一天的工人們大多都窩在家里休息,只有少數(shù)在外頭街道上閑逛,享受夜生活。
廠區(qū)外的伸縮門關(guān)著,有保安站崗,但其實只是在崗?fù)だ锉愦蝾吙措娨暋?br />
咚咚咚。
齊宏宇瞧了瞧崗?fù)ご皯簟10泊顾啦≈畜@坐起,看向窗外,隨后放松了下來,伸個懶腰。
這保安的反應(yīng)有點奇怪啊,那一瞬間太過緊張了。要說他素質(zhì)好吧,緊張過后又在那伸懶腰。
念頭在齊宏宇腦海里過了一圈,保安才拉開窗,探出頭來問道:“老師啥子事?”
“我找人。”齊宏宇問:“呂向英你曉得不?”
呂向英就是句母。
“呂姐?曉得撒曉得撒,”保安說:“她八點多的時候走了。啷個咯?”
“走了?”齊宏宇問:“你曉得去哪了不?”
“回家撒,她還能去哪?”保安回答道:“整個廠的都曉得,她莫得娛樂的,一下班就回家。你不曉得啊?”
齊宏宇微微皺眉,隨后立刻點頭:“知道了,謝謝你啊,那我去她家找找她。”
“要的。”保安點點頭,見他走開后,輕聲嘟噥了兩句便關(guān)上窗戶,回到座位邊重新癱了下去。
齊宏宇只得又走出園區(qū),在大道上攔車去句谷兒家。好在她家離這不遠(yuǎn),為了方便照顧她,呂向英是就近找的工作。
十分鐘都不到,就抵達(dá)了目的地。齊宏宇付了起步價,便扭頭看向頗有農(nóng)家樂風(fēng)格的小院,隨后緊皺起眉,心里有些不安。
呂向英的車就停在外邊,但小院內(nèi)依舊漆黑一片。
如果呂向英回來了,怎么著也得開燈才是。
又分別給句谷兒和呂向英打了幾通電話,依舊無人接聽,齊宏宇心中不安的感覺更甚幾分。
“不會真出事了吧……”齊宏宇趕緊上前,摸出鑰匙一邊開門一邊想道:“難道這不是惡作劇?阿姨碰到這事為什么不找保安而是向我求助……該死,太不敏感了!”
用力推開門,齊宏宇打開手機(jī)電筒,一邊跑一邊喊:“谷兒!阿姨!在不在!”
沒人回應(yīng),他又跑到小堂,將院子里的大燈打開。
緊接著,他將整個小院仔仔細(xì)細(xì)的搜尋了一圈,依舊沒發(fā)現(xiàn)人,只看見呂向英的手機(jī)摔在樓梯上,屏幕都碎了。另外,還在句谷兒的房間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她的手機(jī),還有閃著紅光,提示有未接來電的小愛同學(xué)。
樓梯上和院落當(dāng)中,隱約有點血跡,這讓齊宏宇心里更不踏實。
他摸出手機(jī),給石羨玉打電話,隨后便跑出院子,四處搜尋她們母女倆的下落,邊跑邊高聲喊,可惜始終無人回應(yīng)。
又沖過一個巷道口,齊宏宇隱約瞥見一抹刺目的紅色,他立馬急剎車停了下來,緩緩?fù)刈呷ィ靥判呐K跳得極快。
回到巷口,就見紅衣白裙的句谷兒正躺在血泊當(dāng)中。
齊宏宇目眥欲裂,猛地沖上前去。
“谷兒!”
跑的進(jìn)了,他忽的見到句谷兒胸膛還有些微起伏。
“谷兒!”
“宏……宏宇哥……是你嗎?”句谷兒紅唇微動,聲若細(xì)蚊。
“是我,是我!”齊宏宇趕緊回到,同時快速查看了下她的傷勢。
她傷的很重,白衣都染成了紅衣,胸口還有一柄小小的匕首插在上面。
齊宏宇趕緊脫下自己的衣服,也不知道哪兒爆發(fā)出來的大力,他將衣服撕成布條,快速又小心的將匕首固定好,又將其余傷口扎上,然后便將她橫抱起來:“我……我送你去醫(yī)院!堅持住啊!堅持住谷兒!”
跑了兩步,她裙子中滑下一串車鑰匙,呂向英的。
齊宏宇趕緊將鑰匙剪起,迅速抱著句谷兒往回跑,邊跑便問:“你媽呢?她在哪兒?”
句谷兒沒有回答。
齊宏宇心一揪,顧不得肺快炸了,又咬牙拼命提了點速度。
句谷兒很瘦,但齊宏宇體能也很弱,跑了這么遠(yuǎn),雙臂已經(jīng)酸到麻木了,但他依舊死死的抱著句谷兒的身子,半點不敢放松。
終于跑到車子邊,齊宏宇摁下解鎖,開了車門,將句谷兒放進(jìn)后排,自己晃一晃有些冒金星的腦袋,立刻鉆進(jìn)駕駛室,點火起車。
咕嘟。
握到方向盤瞬間,齊宏宇咽了口唾沫,然后……
去他媽的!
狠狠一咬牙,小車便如射箭便躥了出去,燒胎起步,爾后沖入大路。
一邊嚴(yán)重超速行駛,他一邊再次給仇教導(dǎo)打電話。
“仇教導(dǎo)!長話短說!句谷兒受傷了!生命垂危!我現(xiàn)在在開車,一輛黑色的大眾高爾夫,現(xiàn)在在平和路上,車牌號……”
他話還沒說完,仇教導(dǎo)就已經(jīng)曉得他的意思了,立刻說:“你只管放心開車,剩下的我來安排!你很久沒碰車了,專心點!”
說完仇教導(dǎo)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jī),齊宏宇又看了眼后視鏡,咬咬牙,又往下踩了踩油門。
兩分鐘之后,一輛交警鐵騎打著警笛從后方追了上來,對齊宏宇比個大拇指,又抬手并起劍指往前一伸,便加速沖到前方開道。
齊宏宇略略放了點心,又抬頭看一眼后視鏡,就見句谷兒臉色蒼白無比,心里又是一揪,趕緊高聲說:“谷兒!別怕,馬上就到醫(yī)院了!”
她嘴唇又動了動,但齊宏宇根本聽不見她說什么。
“我聽得到!”齊宏宇卻說:“谷兒,再多說兩句!你陪我說說話吧,不要睡啊,堅持住,千萬堅持住!”
她沒動作了。
“艸!”用力一拍方向盤,齊宏宇脖頸處青筋炸起:“谷兒!堅持住!今天我過生日!你還沒吃蛋糕,不許睡!”
“你……你撒謊……”句谷兒極細(xì)極細(xì)的聲音傳來,髣髴難辨:“你生日……你生日是端午后……一天,早……早過了……”
“沒有!你記錯了,就是今天!石隊他們夫妻倆還給我買蛋糕了呢!你最喜歡的冰淇淋蛋糕,我還沒給你帶過來,你吃了才能睡!”
“好……”
……
西南醫(yī)院江陽分院。
早早便有醫(yī)務(wù)人員守在這兒,伸長脖子張望。
句谷兒這般英雄再次遇害,公安震怒,早便下了命令,火速緝拿兇手,并不惜一切代價搶救。
終于,黑色高爾夫沖入急診部,隨著一陣刺耳的急剎車聲,車子停下。醫(yī)務(wù)人員迅速帶著擔(dān)架床沖了上去,爭取一切能爭取的時間。
很快,句谷兒被抬走了,齊宏宇卻依舊坐在駕駛室,額頭貼著方向盤。
石羨玉走上前來,敲敲車窗,然后直接拉開門,問道:“你不上去看一看么?”
齊宏宇這才回過神來,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得去救阿姨!”
石羨玉用力抿唇,隨后別過頭,說:“她已經(jīng)遇害了。”
“什么?”
“附近派出所的兄弟伙,發(fā)現(xiàn)了她的尸體。”
“艸!”齊宏宇用力一圈砸在方向盤上。
有血自他拳鋒出溢出,緩緩流下。
“為什么!”齊宏宇雙目通紅:“她已經(jīng)殘了!她爸也死了!為什么還要針對她們母女倆!為什么就不能讓她們安安生生過好日子!”
石羨玉長嘆口氣。
齊宏宇一拳一拳的砸在方向盤上。
終于,他發(fā)泄夠了,從駕駛室下來,扒拉在石羨玉身上,哭的像個孩子。
……
三小時后,江陽刑偵支隊,解剖實驗室。
齊宏宇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像是丟了魂。
他此刻并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是誰。自醫(yī)生從手術(shù)室里出來,對他搖搖頭,說他們盡力了之后,他就這副模樣,完全斷片了。
這對母女,樂觀求存數(shù)年,還是被奪去了性命,一家三口以齊宏宇等人最不愿意見到的形式團(tuán)聚。
石羨玉站在他身邊,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能說句谷兒解脫了嗎?
不,不能。句谷兒雖然活的比較辛苦,但并不痛苦,她依舊樂觀,喜歡聽蟲鳴鳥叫,喜歡哼兩句歌謠,喜歡敲架子鼓,還喜歡和齊宏宇說話。
她是愿意活著,乃至渴望活著的,否則也無法在齊宏宇的鼓勵下堅持到醫(yī)院。
可她傷的太重了。
不知過了多久,齊宏宇似乎終于回過神,他緩緩抬頭,咬牙道:“都怪我……要我再敏銳一點,接到電話直接去谷兒家,一切都……”
石羨玉側(cè)目看向他,長嘆口氣,依舊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得用力捏捏他的肩膀。
他這人,太容易也太喜歡自責(zé)了,什么事兒都愛往自己身上扛,往自己身上攬。
也不知道這次他得多久才能重新打起精神。
但下一刻齊宏宇就站了起來,眼神銳利,表情剛毅。
“師兄?”石羨玉有些懵。
“該工作了。”齊宏宇沉聲說:“失魂落魄幾小時,谷兒該笑我了。我要解剖,尸檢,找證據(jù)。我要親手把兇手抓住,錘死他!”
石羨玉皺眉:“我建議你最好還是回避下……”
“回避什么?”齊宏宇扭頭看他:“谷兒是我親屬嗎?是我女友嗎?都不是,曾經(jīng)的同事罷了,哪個條例規(guī)定我必須回避了?”
“不要自欺欺人。”石羨玉眉頭皺的更緊。
齊宏宇則說:“你知道我的性格。”
與他對視片刻,石羨玉只好讓步,說:“你可以旁觀,可以提意見,但不能親自動刀,交給老連和欣欣。”
“你讓小凃解剖?”齊宏宇眼睛瞪大幾分:“你知不知道孕初期孕吐有多難受?嚴(yán)重的甚至看到肉就惡心,你還讓她解剖?她要聞到血腥味……”
“她自己強(qiáng)行要求的,我攔不住,就像攔不住你一樣。”石羨玉說:“大家都很關(guān)注這個案子,都很憤怒,都想早點破案。
所以……我知道你想盡一份力,我也可以為你創(chuàng)造條件,但你別搗亂,別節(jié)外生枝,聽我指揮,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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