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轉(zhuǎn)移
見齊宏宇再次站起身,石羨玉有些懵,問道:“這就完了?”
“尸表檢查到這差不多就結(jié)束了。”齊宏宇說道:“想辦法把尸體帶出去吧,然后對現(xiàn)場重新做個細致的勘驗,看看能不能挖出線索。”
“我覺得夠嗆。”石羨玉說:“聽起來,作案人應(yīng)該是從上邊直接把尸體丟下來的,所以……”
“現(xiàn)場又不是只有水罐里頭。”齊宏宇打斷他,說:“罐子外壁、垂直扶梯、頂部的鎖閉裝置乃至整個天臺都算是現(xiàn)場。平時天臺上來的人應(yīng)該不多,排查難度要稍微小些,這算是難得的好消息。”
石羨玉皺眉,眼睛由一條縫轉(zhuǎn)變?yōu)橐活w綠豆,說:“如果是指紋什么的倒確實還好說,但足跡的話……風吹日曬雨淋,恐怕也不好找了吧?
至于指紋,這年頭但凡小心點的預(yù)謀殺人者,都會在作案時戴雙手套,恐怕……”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齊宏宇跟著皺眉,目光緩緩落在杠鈴桿上,輕聲說:“不過,如果兇手不夠仔細,這根桿子上說不定會留下證據(jù)。”
“希望吧。”石羨玉并沒有多少期待。
齊宏宇看出來了,也不再多說,只再次蹲下身,對著尸體掐揉一陣,點點頭,說:“因為尸蠟化的原因,這具尸體的腐敗程度,被限制在了死后兩三天左右的樣子,結(jié)構(gòu)還算完整、穩(wěn)定,能承受的住自身重量。”
“那直接拿繩子綁在杠鈴桿兩頭,把尸體吊出去?”
“可以,但得小心點,杠鈴桿要盡量保持水平,”齊宏宇說:“萬一傾斜的話,尸體可能會從一端滑落,摔碎了就不好了。”
“曉得了。”石羨玉一邊說,一邊從腰間取下對講機,呼叫道:“扔兩截繩子下來把尸體綁上去,注意保證杠鈴桿水平!”
“收到!”
很快,兩截麻繩被拋了下來,齊宏宇和石羨玉一人拿了一根,小心的在杠鈴桿上打好繩結(jié),石羨玉便又通過對講機讓人先把尸體拉上去,接著再將他和石羨玉吊出蓄水罐。
周圍人反應(yīng)蠻大,都不自覺的走開了些,味兒估計還是夠嗆,即使他們已經(jīng)在外頭聞了好一會兒從罐子里發(fā)散出去的味道。
此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
目光在現(xiàn)場環(huán)視一圈,齊宏宇見趙博等人分為了幾組,每組兩三人,正在天臺各處向報案的水罐情節(jié)維護人員、酒店管理人員和這棟樓的物管負責人問話。
于是,齊宏宇也很快收回目光,投入工作,再次對著尸體拍了幾張照片,這才拿出剪刀,將捆著受害人的麻繩剪斷。
石羨玉留意到,他小心的避開了繩結(jié),只將繩結(jié)兩端的繩索,然后又將繩結(jié)部分放入證物袋當中。
齊宏宇察覺到他的目光,頭也不抬的解釋說:“繩結(jié)本身也能透露出少許信息,并能反應(yīng)兇手的一些習慣。”
“我曉得。”石羨玉說:“我還曉得兇手用的這結(jié),咱們釣魚時常常用來綁魚鉤,越拉越緊。”
說著,他指著證物袋中,整整齊齊環(huán)了幾圈的繩結(jié),繼續(xù)道:“所以作案人很可能也是釣魚佬,山城的釣魚佬很多,但總的來說也是絕對的少數(shù)群體,這是個比較明顯且重要的指向性線索。”
齊宏宇側(cè)目看他一眼,皺眉,不知想到了什么。
將證物袋放進勘察箱,再把尸體放入尸袋中,又將杠鈴桿包好,避免沾染灰塵什么的破壞上邊的證據(jù),齊宏宇這才摘了防毒面罩。
味道果然濃郁,不過對他來說還能接受。樓頂風挺大的,味兒應(yīng)該很快就會消散。
而一旁的石羨玉,在摘掉防毒面罩之后,轉(zhuǎn)而又戴上了痛苦面具,表情有些好玩,齊宏宇沒忍住多看了幾眼。
人的快樂果然是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的……
再把防護服脫掉,齊宏宇便打著探照燈,對現(xiàn)場展開法醫(yī)勘查。
就見他把蓄水罐罐頂、外壁和側(cè)面的手扶梯都看了一遍,又仔細將蓄水罐到天臺出口的路徑趟過兩趟。
石羨玉又摸了過來,問道:“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emm,”齊宏宇吐槽:“你是很閑嗎?一直跟著我干啥子?”
石羨玉嘿一聲:“不是,你這就忘啦?我要監(jiān)督你來著。”
齊宏宇:……
“我還真忘了。”他說道,隨后搖頭:“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發(fā)現(xiàn),僅進一步確定這里絕不是兇殺現(xiàn)場。就這樣吧,剩下的工作,交給痕檢的兄弟伙了,我打算把尸體帶回支隊……”
“可以,但得先通知家屬。”石羨玉打斷他說。
齊宏宇又是一陣沉默。
“你不會這點時間都等不得吧?”
“真等不得,”齊宏宇深吸口氣,接著壓低聲音,道:“他們?nèi)嗽趨^(qū)縣,今晚肯定是過不來的。打電話通知他們一聲,告知情況及我們要立即解剖的事即可,我會在報告里做出說明。”
“可以這樣的嗎?你怕不是在誆我?”石羨玉問道,他對相關(guān)規(guī)定確實不太熟悉。
齊宏宇無奈道:“你不信的話隨便找個人問嘛,好歹是大隊長,除了我還有誰敢騙你不成?”
“所以你果然在騙我?”
“……”齊宏宇懶得搭理他,只解釋說:“這樁案子明顯是命案,而命案中,我們法醫(yī)如果認為不解剖無法獲取關(guān)鍵線索和證據(jù)的情況下,擁有強制解剖尸體的權(quán)力,而沒有取得家屬同意的義務(wù)。
而對于家屬方面,我們確實有通知他們到場的責任,但沒有必要非得等他們到場才能解剖,更不需要取得他們的同意,明白不?”
“你等等,我問問。”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你剛自己說了,你會騙我。”石羨玉道,隨后左右看看,正好瞧見趙博剛問完話,朝著這邊走來,便立馬對趙博招招手。
他微微頓足,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緊跟著還是乖乖加快腳步來了,先向齊宏宇點頭并打個招呼,才向石羨玉問道:“石隊,有什么吩咐?”
“這二愣子……”齊宏宇有些無奈,工作這些年了還瓜兮兮的,老感情用事,這要換個領(lǐng)導,下屬長期不給自己面子,非得給他穿點小鞋不可。
也就二大隊可能曾經(jīng)拯救了全宇宙,現(xiàn)在的教導員為人和氣,沒啥架子又有自知之明,大隊長更是完全沒領(lǐng)導的樣兒,啥都不在意。
“問你點事兒,”石羨玉說道:“受害人身份基本能確認了,但他家屬都在區(qū)縣,估計得明兒才能來,就算自己開車也得兩三個鐘,我們這等著解剖,你看……”
“不是吧頭兒,這你都……”趙博話沒說完,就被齊宏宇一眼瞪了回去,他只好把嘴里的槽咽下肚,老實說:“通知他們一聲就行了,沒必要等。”
“有相關(guān)規(guī)定嗎?”
“有。”趙博把規(guī)定也說了遍,和齊宏宇大致差不多。
說完后趙博反應(yīng)過來,納悶的問道:“宏宇哥不就在這兒,石隊你怎么不直接問他?”
“他不肯說。”石羨玉撒了個謊。
趙博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得,涼涼!”石羨玉暗道涼涼,趙博恐怕在尋思著下次是不是也玩一出“不肯說”了。
這小伙子欠敲打嘿!
“行了行了,你繼續(xù)去忙你的吧。”
“哦。”趙博點點頭,又猶豫兩秒,才接著說:“那個,石隊,本來我想去找仇教導匯報下情況……找你也成吧。”
“吧?”石羨玉雙眼瞪得滾圓。
而且就這個“吧”,恐怕還是因為齊宏宇站在邊上,他覺得可以順便和齊宏宇說說。
趙博偏過頭,努力用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道:“我剛問完酒店的負責人,他給了相對明確的記錄,說最早是在四月六號晚上,旅客打電話投訴說水里有異味的。”
“四月六號?”齊宏宇接過話,看了下時間,點頭:“距今兩個月出頭,考慮到水罐內(nèi)氧氣相對不充足,且受太陽整天暴曬溫度上比較高,尸蠟化到現(xiàn)在這種程度,差不多是這個時間。”
“那應(yīng)該就沒錯了。”趙博說道:“不過我建議還是和物管這兒也確認一下,看看其他租了高層寫字樓的那些公司,有沒有反饋過水質(zhì)問題,時間上是否一致。”
“應(yīng)該的。”齊宏宇點頭表示贊同,接著問:“還有別的什么情況嗎?”
“暫時就這些。我覺著酒店也好,物管也好,或者報案的這幫人也罷,對情況都完全不了解的,問他們沒什么意義。”
齊宏宇吐槽道:“他們要了解的話才是大問題好伐,立刻就帶回支隊進一步調(diào)查了。”
“也是這個理。”趙博頷首,接著瞥一眼邊上的尸袋,又問:“宏宇哥你急著回去尸檢吧?那不多說了,先趕緊去吧,要不要幫忙抬點東西?”
“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成。”
目送趙博離開,齊宏宇又側(cè)目看向石羨玉。
這娃子當了好一陣背景板了。說好向他匯報工作,結(jié)果趙博……
唉,這娃子,欠敲打——齊宏宇都這么想。
“走吧,搭把手。”石羨玉默默低頭,拉起尸袋一角,齊宏宇跟他一塊,把尸袋抬起來放在手推車上。
推車是從轄區(qū)派出所借來的,得知頂樓有尸體,自然還是有輛推車方便轉(zhuǎn)移下來。
見石羨玉一言不發(fā)推著車就走,齊宏宇趕緊抬起杠鈴桿追上。
然后來到門口,兩人懵逼了,推車沒法下樓梯,當時這一段是直接把推測扛上來的……
沒辦法,他們只好先將尸體放下,把推車抬下去,又扛著尸體下樓,放回推車上,齊宏宇再上來拿杠鈴桿。
折騰了許久,他們才成功下樓,把東西裝上警用的大金杯車里——本來石羨玉說放他后車廂就行,但杠鈴桿太長他車塞不下,只得作罷。
……
八點許,江陽刑偵支隊,地下一層,解剖實驗室。
齊宏宇全副武裝,對尸體進行穿刺,打算先取些不需解剖就能取得的檢材趕緊送去實驗室。
另一旁,連安國也在這。沒辦法,仇教導不允許他獨自尸檢,石羨玉又不是這個專業(yè)的,只能把老連拉回來加班。
他倒也沒什么怨氣,認真的對尸表進行復(fù)核。
終于,實驗室門再次被推開,石羨玉大踏步邁入其中,然后臉色驟變,抬手捂住口鼻:“通知到家屬那邊了,他們同意先解剖。嘔!”
連安國趕緊遞過去一個防毒面罩,說:“石隊,快戴上!這味道我們都受不了,更不要說你了。”
石羨玉幾乎是用搶的,把面罩抓了過去,屏息迅速戴上,這才開始大口呼吸,但臉色還是有些綠。
齊宏宇側(cè)目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沒跟他們說解剖的是我吧?”
“沒,不需要說的那么詳細。”石羨玉說,接著又納悶的問:“話說回來你心虛個啥子?”
“沒有心虛,只是怕家屬不接受。”齊宏宇解釋說:“截至目前,我算是已知的,齊平路失聯(lián)前有過較為密切接觸的最后一個人了。
而他一直都好好的,結(jié)果見到我就立馬跑路,完沒多久還失聯(lián)了,這下又說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換你是家屬你會怎么想?會不會本能的懷疑我?能接受我來解剖?”
“確實是這個道理。”石羨玉了然,跟著他忽然抬頭,眼縫裂開三毫米,問道:“話說回來,師兄,這案子不會真的和你有關(guān)吧?正好你也是個資深釣魚佬來著。”
齊宏宇回頭看他:“你覺得呢?”
“心理學上說,下意識的回避問話人的目光,或者反其道而行特地直視問話人的目光,都是心虛的表現(xiàn)。”
“所以?”
石羨玉還當真好生琢磨了片刻,才搖頭說:“作為專業(yè)法醫(yī),你能選擇的專業(yè)繩結(jié)有很多種,未必就會用綁魚鉤的系法,而且我想不通你的作案動機究竟是什么。”
齊宏宇面無表情的舉起解剖刀,問道:“所以,我還能解剖嗎?”
“剖。”石羨玉果斷道:“除非掌握直接指向你的鐵證,否則,我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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