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沒有哪條路是好走的。

　　沙南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答，但他的表情不僅不失落，反而有些興奮。

　　“老大，你是不是不想去奧爾大陸？其實留在海中也是可以的！”

　　姜天微微抬頭，沒有否認不想去奧爾大陸的意思，示意他繼續說。

　　男性人魚因成年而變得有些粗獷的面容上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來，他像是早有預謀一般，道：

　　“雖然奧爾大陸距離金色海洋很近，但是那里的人類魔法師規矩特別多，我覺得老大你肯定不喜歡，要不然也不會跑到金色海洋來了，可神墟不一樣啊！”

　　“去往神墟最快只需要跨越珊瑚海，那片海洋常年生活著一些脾氣很好的海妖，他們最喜歡食物了，老大你做的這么好吃，肯定很受歡迎！”

　　“海妖？”

　　姜天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只去過金色海洋和無垠海域，對比之下，她更喜歡金色海洋的人魚們，哪怕有些并不是很歡迎自己，但也不會做出帶有惡意的事。

　　而無垠海域或多或少受了月的影響，給她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雖然知道世界上不會全都是好人，可這些并不妨礙其他海域的海族在她心中留下了觀感不好的一面。

　　所以當聽見沙南說珊瑚海時，下意識并沒有多高的期待，不過想到奧爾大陸，她還是對這片陌生的海域抱有幾分期待吧。

　　總而言之，目前她并不想上岸，也不想跟人類國家的魔法師有過多接觸。

　　各種思緒在心中閃現，姜天一瞬間有了決斷：

　　“海妖會愿意同人做交易嗎？脾氣怎么樣？”

　　這個問題不需要沙南回答，大力興沖沖道：

　　“很好的，說起來珊瑚海的海妖跟我們人魚族還有點血緣關系，雖然已經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事了，但所有海族中，除了鮫人我們跟海妖的關系最近，族長爺爺每年都會跟海妖族長約著一起去到神墟。”

　　“是的，不過海妖們的長相并不怎么符合人類的審美，如果老大想跟他們做交易的話，可一定要小心點，千萬別被嚇著了呀。”

　　“說什么呢？老大會輕易的被他們嚇到嗎！而且像海妖那么貪吃的海族，只要吃過老大做的食物就肯定會愛上，最重要的是他們之前經常跟海面上的船只做交易，用的都是深海礦石。”

　　最后一句是重點，提到深海礦石，姜天明顯能夠感覺到屋里的氣氛微變，尤其是露西，眼中竟然帶著幾分嫉妒。

　　她咽回下意識想要問深海珍珠和深海礦石誰更珍貴的念頭，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很有可能是深海礦石贏了。

　　她對這種嫉妒嘖嘖稱奇。

　　一直以來身懷深海珍珠巨富的人魚們竟然也有一天會對別人擁有的財富露出這樣的神情，真是難以置信。

　　但本著跟小人魚們比較親近的關系，她還是安慰道：

　　“沒關系，深海礦石再怎么珍貴，他們也還是用來換食物了，而且肯定換不到這么好吃的食物。”

　　這話算是說到了所有的人魚們的心中，他們轉念一想，確實也是這個道理。

　　有深海礦石又怎么樣？每天依舊吃著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食物，整條魚生都沒有追求！

　　沙南哼了聲，忽然眼睛一亮道：

　　“老大，等你去到珊瑚海的時候一定要把食物賣的更貴一些，他們的食量和我們差不多，人類最不喜歡了，每次跟海面上的船只交易都會給出很多的深海礦石，你做的食物不知道比那些船只上帶的東西好吃多少，絕對不能太便宜了他們！”

　　大力也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主意，懊惱自己怎么就沒有想到這樣好的辦法，連忙拍桌子叫道：

　　“對啊，老大，一定不能便宜了他們！我們的珍珠多好看呀，奧爾大陸上那些人類總會花很多很多的金幣才能買到一顆，可是那群海妖因為人類魔法師更喜歡深海礦石就一直看不起我們的珍珠，每次我們賣完珍珠，他們都要把深海礦石賣到一個更高的價格，太討厭了！”

　　姜天：“……”原來如此。

　　這么看來海妖跟人魚真的是塑料遠親了。

　　“放心好了，我們已經做了這么長時間的朋友，以后來海鮮館吃飯肯定會給你們一個內部優惠價的。”

　　人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會心一笑。

　　他們雖然看出了沙南的意圖，但是和海妖總是炫耀討人厭的深海礦石比起來，那點想法根本不值一提。

　　反正老大沒有半點想去奧爾大陸的意思，他們努努力，沒準可以打敗對手，跟沙南一樣去神墟呢！

　　露西在一旁看他們自在的相處，有些羨慕，終于還是趁著人類魔法師和小人魚們都在的機會開口，再次提出了自己的合作想法：

　　“大魔法師，沙南他們總歸都要出去歷練，以后肯定不能給你提供魚蝦了，不如再考慮考慮和我合作吧！”

　　“不管人魚還是海妖，我們的食量都一樣很大，就算用魔法也挺麻煩，而我不僅可以給你提供海鮮，還可以幫忙收拾干凈，只要能夠每天吃到好吃的食物就可以了！”

　　姜天這次沒有明確的拒絕，只是看向沙南：

　　“你怎么想的？”

　　雖然心中不樂意，但不得不說一旦被選拔去神墟，以后他會比去奧爾大陸那一批同伴更加忙碌，抓魚蝦的時間肯定是沒有了。

　　見沙南默認露西的想法是正確的，姜天也就不磨嘰，直接跟露西商討了之后的送貨時間和送貨量。

　　因為還要去一趟珊瑚海考察情況，時間緊張，所以等送完人魚們離開，她就開始調整海鮮館的布置。

　　先是找了塊木板將三秒鐘取的“魔法海鮮館”店名寫上掛到門口，然后又和097商量，花了些系統幣把店里的桌椅板凳數值改變。

　　之前的大小估算錯誤，對人魚來說還是有些不夠，這次索性多花點系統幣一步到位，讓桌椅板凳可以根據客人身形自動調整大小，這么一來就方便多了。

　　人魚們帶來的珊瑚和金晶石也被找了地方擺放好，姜天看了下還是覺得單調，就從系統里買了綠植把店里店外點綴一番，這次舒服多了。

　　后院倉庫跟海面交接的地方被圍墻全部圍起來，空余的地面灑上新菜種當做菜地，額外還空了一塊地準備以后養些旁的。

　　這一次海鮮館算是基本收拾好了，到處轉了轉，覺得問題不大的姜天準備回老屋休息。

　　路過廚房，她看見燈下一道蕭條的影子，腳步頓住。

　　今晚的月存在感極弱，做飯時安安靜靜幫她打下手，吃飯時乖乖躲在角落，人魚們走了以后又默默幫忙著收拾碗筷，等她忙起來的時候已經忘了房里還多了一個人……

　　“碰、碰。”

　　姜天走到廚房的門前敲了敲，沒聽見里面的回應，索性直接推門進去。

　　少年正坐在地上面無表情的盯著手中的晶石項鏈，眼神幽幽不知在想些什么，聽到推門的聲音才側身仰起頭。

　　姜天：“……”

　　這是什么習慣？怎么動不動就坐地上？

　　“夜深了，快起來，我帶你去房間休息。”

　　說著她想起來眼前不是一個單純的人類，而是半鮫人，于是又問道：

　　“或者說你更喜歡在水里休息？”

　　月沒有想到她進來只是為了說這些，握著項鏈的手緊了緊。

　　不過好像也沒有什么可意外的，從感知到她回來自己便裝成一副傷勢未愈的樣子，可最后不僅沒有被取血液油脂，就連鮫人族的寶藏也被隨手扔在地上。

　　好奇怪，這個人類大魔法師為什么這么奇怪……

　　如果不是為了血液、油脂、眼淚、鮫珠，當初為什么愿意幫助自己？所謂的簽契，難道不是為了光明正大獲取鮫人族寶藏嗎？

　　可惜他的魅惑之力無法將她蠱惑，不然就可以知曉她的目的了。

　　月抿了抿唇，覺得今天的海風真是悶熱，呼吸間感覺不到半點暢快。

　　而在他心中難以察覺的隱秘角落里，有一絲情緒被死死的壓制著。

　　如果說在人類大魔法師幫助他重塑身體、擺脫菲普時，只是種下了一顆幻想的種子，那么在被盱鱟追殺的危急時刻，她的身影出現帶他脫離困境，便讓這絲情緒徹底冒出了尖芽。

　　對于這絲不該存在的幻想，月從來只當看不見，他可以面不改色的應對魔法師們垂涎的目光，用魅惑之力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可是他弄不明白那絲幻想里的東西。

　　想要觸碰，卻又怕被傷害。

　　啊，原來不止人類大魔法師是奇怪的，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變得奇怪了。

　　或許，掐滅那絲情感就不會這樣了，他可以不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只要時刻記著族長、族人、爸爸媽媽的仇恨。

　　多簡單，像以前一樣活著就好了。

　　姜天對他的想法一概不知，有些煩惱該怎么和這個看起來還沒有成年的少年交流。

　　如果沒記錯的話，她還有一筆賬要跟他算，但是看見他這個樣子，心里詭異的就沒了和他算賬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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