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蔣群芳還是無可奈何的給外頭的人說炒粉沒了。但還有陽春面。

　　已經坐下的食客，覺得現在出去也尷尬得很，就換成兩份陽春面。

　　但沒想到，這家的陽春面放的油實在，味道也不錯。

　　一個中午過去，蔣群芳才累得坐在門口連打掃的力氣都沒了。

　　但心里卻歡喜得要命。

　　她這輩子都沒見識過自家的食店，還能有這么多的食客。

　　接二連三的食客進來，連空位都沒有，還需要拼桌。

　　蔣群芳還沉浸在喜悅里，她突然拍了一下大腿，“哎呀，壞了！”

　　“明天那姑娘也只送五斤吶，這可咋整。”

　　五斤米粉哪里夠啊。

　　這些食客，可全都是沖著米粉來的。

　　“哎……”蔣群芳一聲嘆息。

　　雖然掙了錢，但蔣群芳并沒有覺得多高興，一晚上都在唉聲嘆氣，焦慮得很，明天要是有這么多食客來吃米粉，怎么辦！

　　晚上睡覺的時候，蔣群芳的男人看著自己媳婦唉聲嘆氣，簡直就莫名其妙。

　　但他平時工作也累得很，很快就入睡。

　　大清早的，蔣群芳頂著黑眼圈，眼巴巴的等顧余年來。

　　顧余年沒來之前，做什么事情，都不來勁。

　　“老板娘，你早上做炒粉不？”突然有一個青年來詢問。

　　蔣群芳覺得自己的魂兒都快被嚇沒了。

　　“哎喲，你是要嚇死個人哦！”蔣群芳拍著心口。

　　“老板娘，我這哪兒是嚇你。你自個兒走神吶。”

　　“早上不營業！”蔣群芳蔫蔫的應了一聲。

　　她的眼睛和心思，都沒放在食客身上，一個勁的伸長了脖子往外頭瞧。

　　很快，她眼尖的看到顧余年背著背簍不急不緩的走過來，頓時就裂開嘴笑起來。

　　蔣群芳站起來一路小跑著去迎接顧余年。

　　“小姑娘，來來來，我替你背。”

　　顧余年笑瞇瞇的說道：“老板娘，今天刮了什么風！”

　　“還能有什么風，你的米粉，在我那小破店里，大賣啦！”

　　“恭喜啊，老板娘！”

　　蔣群芳笑得合不攏嘴，“恭喜我干啥，還不是你的米粉賣得好。”

　　“你也賺了呀！”

　　蔣群芳的嘴都快笑到耳根子。

　　顧余年還是把米粉背到旅店門口。

　　蔣群芳掀開背簍上搭著的紗布，驚訝的說道：“哎喲，你今天帶了這么多啊！”

　　“是啊，老板娘，你昨天賺了那么多，今天有沒有興趣把這些全都買了。”

　　“要的要的！”蔣群芳擔心了一晚上米粉不夠，顧余年一大早就送了這么多過來，蔣群芳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仿佛得了一筆橫財一樣，好爽的吼著嗓子，“小伙子，你要幾兩，我現在就下廚給你做。”

　　“來二兩！”

　　蔣群芳手腳利索的炒了二兩炒粉端出來。

　　不過，早上也就這么一個食客，但蔣群芳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見顧余年還在，才想起自己還沒結賬。

　　趕忙稱了重量后數了錢放到顧余年手里。

　　顧余年看著手里的大團結，不跟蔣群芳客氣。來日方長，今天蔣群芳多給了幾分錢，往后她自然也不會在意那么幾兩米粉多少。

　　手里有錢，顧余年才不心慌。

　　但她現在實打實的有一百塊錢。

　　零零散散的，放在身上不安全，放在磨坊里，更不安全。

　　今天既然來城里，正好去銀行把錢存上。

　　銀行柜臺的人看到顧余年穿得不怎樣，一出手就是一大把零錢，但也有十塊十塊的大團結。

　　“存五十塊錢！”

　　銀行的柜臺人員，都忍不住多看了顧余年幾眼。

　　一看就是個農村人，竟然能拿得出五十塊的巨款來存錢。

　　“活期還是定期！”

　　顧余年愣了愣神。

　　四十年后的自己，銀行卡里從沒缺過錢。雖然掙錢快，但花錢也快，從來都沒存過定期。

　　顧余年想了想，“定期，一年！”

　　很快，柜臺人員就給了顧余年一張存款條子。

　　顧余年把存款條子揣在包里，順便去百貨大樓去買了一輛拉貨的自行車，又買了一大塊肥厚相間的五花肉。

　　她正好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得很，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吃得太多要減肥。那是四十多年后大家都吃飽了撐著，才會肥胖。

　　現在顧余年巴不得多吃幾塊肥肉。

　　但她向來嘴挑，純粹的肥肉，顯然沒有五花肉更合她的胃口。

　　這輛拉貨的自行車，就已經消耗了她手里大半的錢。

　　最后還剩下二十幾塊錢，那也得買稻子來做米粉。

　　顧余年騎著拉貨自行車回到村子里，不少人都看到顧余年買了這樣一個大家伙。都忍不住羨慕的多看幾眼。

　　“哎喲，余年這是掙大錢了呀！”有村民酸不溜秋的說了幾句。

　　“一個多月前，還窮得只能去磨坊住吶，做什么行當，能這么掙錢。”

　　“這輛拉貨的自行車，至少也得二十塊錢吧！”

　　“那是普通自行車的價錢，我這輛自行車，更貴一點！”

　　聽著村民的酸話，顧余年反而大方的把這輛車的價格說出來。

　　“有本事啊，余年！”村民嘴上這樣說著，心里卻暗暗的想，“賣米粉哪能掙這么多錢，指不定走什么歪門邪道。”

　　但也就只能心里這么酸溜溜的想。

　　但想想顧李氏把顧余年這個能掙錢的主兒給趕出門，那不是更難受。

　　心里就暢快不少。

　　顧余年騎著拉貨自行車回村的事兒，沒兩個小時就傳遍了全村。

　　還有一些小孩子，都忍不住過來看能拉貨的自行車，到底是什么樣兒。

　　大牛羨慕的看著自行車，想去摸，又怕摸壞了，要是賠錢的話，肯定賠不起。

　　顧余年也不管這些小孩子圍在自己跟前，說道：“大牛，你還要不要掙錢。最近山里的桑葚應該還有不少。你摘十斤，我給你三分錢。”

　　大牛眼睛發亮，這不是，比上一回還漲價了？

　　大牛樂得不行，拍著身板說道：“放心，我肯定給你摘最好的。”

　　很快顧余年身邊的一群小孩子，全都被大牛給帶走。

　　……

　　顧家正好在吃午飯。

　　前幾天顧余年憑白從顧家拿走兩百塊錢，氣得顧李氏在家里唉聲嘆氣的躺了好幾天。

　　最近正好是農忙，家里本就缺人干活兒，顧李氏就借故生病，王桂花早就滿腹牢騷。

　　但最近顧李氏讓家里做飯少放些米。

　　沒了兩百塊錢，還吃什么米。全都吃紅薯去。

　　家里的飯，哪里叫什么飯，也就是一大鍋沒有油水的紅薯上沾了幾粒米。

　　紅薯這東西，沒油水，飽得快，餓得也快。

　　顧李氏做飯也不做菜了，反正一家子，就將就吃著紅薯吧。

　　顧小芬忍不住抱怨，“連點青菜都沒有。”

　　顧李氏火氣大得很，瞪著小眼陰陽怪氣的說道：“咱們家沒了兩百塊錢，你還想吃什么青菜。炒菜不放油啊！”

　　“你想吃菜，讓你媽拿錢去買。”

　　顧小芬心里憋屈，但只能忍著惡氣。

　　王桂花忍不住說道：“咱們家也拿了十二塊五出來。”

　　顧李氏瞪了王桂花一眼。

　　“十二塊五又咋啦，你們又不是拿不出錢。”

　　“顧余年那個狐貍精，騙了咱們家這么多錢。你不在咱們家吃飯吶。”

　　王桂花沒了底氣，但還是嘀咕了一句，“那也是給長春娶媳婦給出去的錢。”

　　顧李氏更橫眉冷對，顧效力聽著王桂花為了這么點錢跟自己老娘嘰嘰歪歪，拍著筷子說道：“那是給咱們大侄子娶媳婦的錢。”

　　“你自個兒生不出兒子，沒人給我養老，難道還不讓我大侄子給我養老。”

　　王桂花頓時就眼淚包在眼眶里，氣得連飯都吃不下。

　　但想想自己不爭氣，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不過好在自己還有個大女兒有本事，都在人民子弟學校免了學雜費念高中，成績好得很，肯定能考上大學。

　　就算是個女兒，不如兒子。但能考上大學，那也有面子。

　　顧李氏肯定也得客氣幾分。

　　想想從自己肚皮里還是出了一個有本事的閨女，王桂花的情緒才平穩了下來。

　　但一家子的爭吵才剛平息，碎嘴子的王大媽就走進來。

　　“哎喲，你們今兒中午吃了啥好吃的，我老遠都聞著香味。”

　　顧李氏看到王大媽樂呵呵，臉色難看得很，拍著筷子說道：“咋的，來看我家笑話？我家窮得很，就吃點紅薯飯。”

　　“上年你們家種了不少稻子，難道還缺一口大米啊！”王大媽伸直了脖子去瞧顧家的飯桌。

　　顧家的飯桌上，還真就只放了一盆紅薯飯，沒幾粒米，全都是紅薯。

　　她心里鄙夷，顧李氏就是摳門，家里又不是沒有稻子，難不成還真少了幾口飯！

　　還不是摳門的。

　　顧李氏也是真狠，連自個兒都受得住，只吃紅薯。

　　“滾滾滾！”顧李氏嘴里嚷嚷著。

　　年輕時候，她就跟王大媽不對付。

　　以前顧家窮，但王大媽家里更窮，王大媽還沒生得出兒子。全村的姑娘媳婦們，出門一起勞動的時候，都忍不住湊到一起說叨王大媽的閑話。

　　但改革開放后，王大媽竟然生了個兒子，改革開放后，家里還越來越富有。這樣顧李氏心里嫉妒得很。

　　王大媽當然知道村里人怎么說她的閑話。不就是說她家窮，她還是個不會生蛋的母雞。

　　呵呵，她生的兒子，卻是村里唯一一個能去城里念高中的男人。

　　現在全村上下誰敢說她一句閑話。

　　但她就樂意看著村里這些女人過得不如意。

　　王大媽說道：“哎喲，咱們都是幾十年的姐妹啦，你還不讓我在你家里坐會兒啊！”

　　“我可是好心來跟你說，你家顧余年賺大錢啦！”

　　“剛才村里好多人，都看見顧余年買了一輛自行車。還是把后座直接改成拖了一個小車廂，能拉貨的那種。”

　　王大媽語氣帶著羨慕，“那得值多少錢。”

　　“老姐姐，你以后要享清福啦！”

　　顧李氏氣得捏著手里的筷子，反而把自己的手硌得疼得要死。

　　她心里有氣，還不能當著王大媽的面兒發出來。

　　恐怕現在全村人都在看她的笑話。

　　“王大媽，瞧你說什么話，咱們家余年能掙錢，是好事啊！可惜她就算能掙錢，也不懂孝順，一個白眼狼，再能掙錢，有什么用！”

　　清脆的聲音把王大媽數落得干干凈凈。

　　王桂花頓時喜出望外。

　　從王大媽身后走出來一個靚麗的少女，少女雖然穿得簡單，但梳著兩個麻花辮，一張小臉白白凈凈，根本看不出來是農村人。

　　王大媽看著少女的臉，嫉妒得要死。

　　顧李氏這么個不要臉的老虔婆，偏偏孫女和外孫女，都生得跟神仙似的。

　　別瞧著顧余年現在長相沒顧曉瑜好看，那也不過是營養不良，等再過幾年，長開了，指不定還比眼前這個顧曉瑜好看幾倍。

　　顧曉瑜挎著軍綠色的書包走進自家的院子，今天她回來的時候，就聽到村里說顧余年賺了大錢。

　　顧余年那個蠢貨，能掙什么大錢。

　　不就是買了一輛自行車么。

　　顧曉瑜根本就沒把顧余年放在眼里。

　　她把王大媽趕出家門，這才跟家里的親人們生疏的打招呼。

　　王桂花站起來，熱情的把顧曉瑜拉到飯桌跟前。她卻沒看到，顧曉瑜眼中的厭惡，但顧曉瑜裝慣了，很快就把厭惡和嫌棄壓在眼底。

　　“奶奶，顧余年有做米粉的法子，我也有！”

　　這也是她回來的原因。

　　等她考上大學，一輩子都不會回這個又窮又差的桂花村。她甚至都不想讓自己的同學們知道，自己是農村人。

　　然而，現在她也就在城里念高中，沒辦法遮掩自己農村人出身這個事實。

　　但等以后考上大學去了大城市，那必然不會讓任何人知道她是農村人。

　　如果不是為了將來的打算，她不可能把做米粉的法子說出來。

　　顧李氏驚喜連連，根本就沒問顧曉瑜怎么會有做米粉的法子。

　　“乖孫女，你怎么跑回來啦，今天不念書啦，哎喲，你都是要考大學的人，怎么能把時間花在回家上。”

　　顧李氏慈祥的把顧曉瑜拉過來。

　　顧曉瑜忍受著顧李氏身上老人的惡臭，“奶奶，我是回來給你做米粉的法子呀。”

　　“顧余年做米粉的法子，就是從我這里偷的！”顧曉瑜謊話張口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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