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這就去。”下人們從沒見過自己公子這般生氣，他平時文質彬彬的，怎么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趙公子兀自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著：“禍端肇起皆因色，家事消亡首罪淫。”

　　姬無病聽了不禁驚怔了下，他見趙公子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怎么說出了這樣驚世駭俗，大徹大悟的話？

　　正疑慮著，云豪過來說：“這小公子雖然瘋瘋癲癲，但他的話我覺得不無道理。我曾與這宅子里的鬼打過交道，深知那祟跟水有著莫大的關系，適才那小公子說切斷水源她就不會來了或許就是這個意思。”

　　“你的意思是，這小公子知道些什么？”

　　云豪慫恿道：“不如你去問問？”

　　姬無病思索著，須臾點頭：“好。”

　　這時，趙公子也發現了家里來的客人，遂問：“你們是什么人？”

　　姬無病抱拳：“我們是前來捉鬼的。”

　　“快走，快走。我們家沒有鬼。”小公子那張臉刷地變了顏色。

　　姬無病甚覺古怪，說道：“不會的，貴宅真的鬧鬼，我師弟親眼所見。”

　　“沒有，沒有。即便鬧鬼，我們就要搬家了。”

　　姬無病嘿嘿冷笑：“你以為搬了家，邪祟就不會再跟著了？我捉鬼這么多年，從來沒聽到過這種異想天開的辦法。”

　　趙公子臉色倏爾幽玄倏爾慘白，肌肉僵硬。半晌，他才說：“你們想捉鬼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么？”

　　“你們不能問這鬼因何而死，也不能問是誰害死了她。”

　　姬無病：“……”

　　這不就是欲蓋彌彰，不打自招嗎？這孩子有夠天真的！

　　他嘿嘿訕笑一下，內里間的懷疑流于言表。

　　趙公子也看出端倪，馬上又嚴肅地下了逐客令：“我家不用你們捉鬼，你們走，你們快走。”

　　姬無病安撫他道：“好，好。”

　　然后，他佯裝離開，卻一把拉住云豪手腕，沉聲說：“快，咱們去后院瞧瞧。”

　　*

　　趙家的后院有兩口水井，挨得并不遠，其中一眼上面壓著一塊大石頭。一群下人圍在另一眼水井旁，端著土盆正不知所措。

　　兩人安步當車走了過去。姬無病問其中的一位丫鬟：“你們家有兩眼水井，為何只用一眼，另一眼要壓著石頭。”

　　丫鬟回答：“壓石頭的那眼是枯井，旁邊的那眼是后來打的。”

　　姬無病皺眉尋思：兩眼井相距不過五米，怎么可能一眼枯而另一眼有水呢？

　　這太不科學了！

　　“云豪，你去把那口枯井上的石頭搬開。”

　　云豪“哦”了一聲，來到井口雙臂一用力就將石頭抬了起來。

　　要說那塊巨石沒有一千斤也有八百斤了，但在云豪手里卻是舉重若輕，一點不像廢力的樣子。下人們見他面不改色，神情自若無不訝異得瞠目結舌。

　　“大師兄，這口井里分明有水啊！”云豪聲音怪異道。

　　同時他又聽到井里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像極了那天與長發鬼惡斗時的聲音。

　　姬無病取過一只水桶仍進井里，然后用轱轆搖了上來。

　　然而，他打出的水桶里裝的卻并不是水，而是頭發。

　　好大一坨！

　　云豪試著拽開頭發，卻感覺那頭發黏糊糊的且特別特別長，無窮無盡……

　　兩人拽了半晌，幾乎把地面都弄成黑色的了。

　　一旁的下人看得哆哆嗦嗦，暗中驚咐：誰的頭發會長這么長啊？不是鬼是什么！

　　*

　　正在這時，就見一個下人便跑邊喊：“又有人死啦！”

　　云豪和姬無病驚得一瞬，心中頓生不祥的預感。

　　“是小公子被害了嗎？”

　　“不是。”下人馬上搖頭：“是鎮南藥鋪的王老板。死得可慘了，沒有雙腿。”

　　姬無病趕緊拉住云豪說：“快，去看看。”

　　滿天繁星下，兩人急火火地趕到城南的藥鋪。好巧不巧，正是白天云豪要就診吃閉門羹的那家醫館。

　　醫館門口圍滿了人，王老板的尸體還在，果然被截去了膝下雙腿，地上溢滿鮮血，如同趙家小姐被害時雙手截去時的樣子。

　　旁邊他的老婆哭得成了淚人，罵道：“這天殺的活墓鬼，把我當家的給害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她下午還在擔心活墓鬼會殘害她們家，結果晚上的時候丈夫就死了。

　　這時，姬無病的耳畔間又恍惚地出現了那句話：“李家啞，王家瘸，趙家一門全死絕。”

　　王老板雙腿被截斷了，可不就是瘸子嗎？

　　姬無病低頭思索著，一抬頭，正見云豪盯著自己。他說道：“白天的時候，李家藥鋪的老板也被殺害了。他臨時前就像是被人毒啞了一樣，無論怎樣都說不出話來。如今王老板又被人截去雙腿，不正應了歌謠里所說的話了嗎？”

　　云豪聽罷惶然搐了下眉毛。姬無病卻又奇怪地皺了下眉頭，跟著看地上的尸體說：“你看，王老板雖然死的方式很符合那首童謠，但他真正的死因卻是在這兒。”

　　他說罷用手指著尸體脖頸上的一道紫色淤痕。

　　云豪喃喃說：“是勒死的？可鬼祟從來不用這種方式索人性命的！”

　　姬無病雋永一笑：“所以，害人的真兇未必是鬼。”

　　云豪難以置信，姬無病沉穩地“嗯”了聲，像是在幫助云豪安撫住詫異的心神，接著說：“其實我們遇到的兇殺并非一個案子，只因為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發生被我們混淆了，才出現目前這種錯綜復雜的凌亂局面。此案中確系有鬼，但更有人在期間趁火打劫地作祟。”

　　云豪仍茫然不解。

　　姬無病問他：“你不覺得奇怪嗎？除了趙府家人以外，陀螺鎮還發生的三起兇殺中死的都是開醫館跟藥鋪的人。目前鎮子上共有四家醫館，有三戶已經死了。”

　　云豪皺眉：“薛娘子不是跟我們提過一個傳說嗎？李家，王家和趙家各派了一名子弟跟那女人學習醫術，但陀螺鎮的人學成之后卻過河拆橋殘害了人家。那女人化作活墓鬼要報仇定然要先尋最恨的人。我想，這三家醫館應該就是那三名習醫弟子的后人。”他說得條分縷析，邏輯通暢。然而，附近的王娘子聽罷卻突然說：“什么學醫后人？我家的醫術是我丈夫在京城的老師傅那里學來的，哪來兒的什么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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