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搶人

　　希望鄉。

　　這是澤金號的最終目的地。

　　“我們在路上會途經霧地星。那個時候就可以將難民們放下去了。”菲女士對自己說道,　　此時的她有些疲倦。作為領航員，她每日要不斷處理控制臺發來的海量天文數據和接收解讀宇宙中不同信號站和來往船艦發來的信號。這艘船只有她一個領航員，她的工作繁重而責任艱巨。

　　她又收到了一串數據代碼,　　這并非語言,　　是只有領航員之間才能解讀的密語代碼。臨近船只的領航員往往會在閑暇時采用這種方式發一句問候。領航員們并不知道彼此是誰，他們也許只會在星海中隨機交流一次即漸行漸遠，也許會在多年后于星海再次相遇。他們可能依然不知道彼此是誰。這是領航員的生活方式，在浩瀚的星海中對同行打一聲招呼，就像一陣清風,　　就像偶爾自空中落在額頭上的一滴雨水。

　　（今天我們船上吃的是塔司球。）這串數據代碼如此說道。

　　炫耀。菲暗想,　　塔司球的確很美味,　　但我們船上也有一位出色的廚師。她隨后想到，自己從來沒有吃過這位廚師的菜。可是看大家的笑容,　　想必迦莫兒已經用自己的廚藝征服了澤金號上所有船員的心吧。

　　到底有多好吃呢？菲用了數秒將自己的好奇之心和唾液一起壓了下去。

　　（別說吃的了,　　最近是哪個廢物在一直發垃圾代碼，沒完沒了）又是一串不知來自哪條星艦的數據代碼。

　　（可能是新手吧。）菲將自己的數據代碼發了出去。

　　（再垃圾的新手都不會出這么多的錯，巴哈喇粒羅克！）

　　這是一個格努斯人領航員,　　菲想。這句臟話的含義她也有所耳聞。智人或者與智人相近的種族的語言在羞辱對方時都喜好把對方的母親給捎帶上。

　　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數據流上。其實垃圾代碼在信息系統中極為常見,　　任何信息數據在不斷計算后都會產生一定的廢垃圾代碼。可是這些天的垃圾代碼總量的確太多了，超過了正常的數據含量,　　已經到了影響信息程序運行的程度。

　　奇怪，我的數據清理系統應該已經開了,　　但是為什么還有這么多。

　　她細長的手指敲擊著屏幕，困惑地瞧著眼前的垃圾代碼,　　她開始思考要不要對斑船長和船主顏真匯報。

　　一聲尖叫從甲板上傳了過來。

　　菲離開了控制臺,　　向門口走去。

　　那對孤兒姐弟中的弟弟正倒在甲板上,　　他不斷掐著脖子喘著氣,　　看起來就像是要窒息了。姐姐搖著他尖叫。

　　關羽沖了過來，急道：“他怎么了？”

　　姐姐阿紋驚呼道：“他吃東西卡住了！！！他卡住了！！”

　　關羽將孩子提起，臉朝下，不斷拍打他的背部。但小伊還是越發呼吸困難。

　　迦莫兒一把將關羽推開，她將小伊抱起，從小伊背后環抱，雙手握拳不斷向小伊的上腹部撞擊，但孩子并沒有把異物吐出來，他的臉色已經近似青紫。

　　“小伊！！！小伊！！”阿紋哭喊道。

　　迦莫兒的神情非常冷靜，她示意小伊躺下，轉頭問菲，“你有吸管嗎？”菲立刻轉身跑回控制室拿了一根自己平日喝飲料用的吸管交給了她。迦莫兒垂下眼睛，不慌不忙地用手輕輕在他的咽喉處摸索幾下，而后突然將一把刀片刺入了小伊的喉結下部。她刺得極為迅速，關羽也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啊。

　　“啊！你在干什么！！”阿紋尖叫。

　　迦莫兒沒有說話，將刀片拔出，把吸管插入了刀口處。小伊咳嗽了一下，呼吸變得流暢了許多，兩只小手也不再去掐脖子，面色逐漸泛紅。

　　“這是智人氣管堵塞時的穿刺急救。”迦莫兒抬頭解釋道，“因為事出突然，我就緊急救治了一下。”

　　見小伊情況好轉，姐姐阿紋不由得開心地擦去眼淚，不斷地對迦莫兒道謝。

　　“還是要再做一些后續治療的。”迦莫兒說道。這時羅肯m89和小真斑船長等人已經聞訊趕來，羅肯m89將小伊抱上了救治推車，把孩子推走了。

　　關羽感嘆道：“真虧你能在這種緊急情況下處理得這么好。”

　　迦莫兒又露出了平時的爽朗笑容：“因為我也算是個醫生，我有星際醫師協會頒發的初級醫師執照！”

　　張飛喊道：“你到底考了多少證！！”

　　迦莫兒掰著手指，“也不多，大約二十來個吧。”

　　菲輕聲說道：“以一個剛剛畢業的學生來說，你會的實在是太多了。”

　　“你們不知道這年頭工作有多難找！！”迦莫兒瞪大眼睛說道，“畢業就等于失業，這就是全銀河進入畢業季的學生面臨的冰冷現實。多有一技傍身就能多一個機會，也幸虧我考了這些證，總算在這艘船找到一份工作。”

　　“我只想知道，還有什么你不會的技能嗎！！”張飛問道。

　　小真轉頭問劉備，“現在銀河的就業形勢已經緊迫成這樣了嗎？”

　　“最近幾年的確是形勢不太好。”劉備點頭：“不然我們三兄弟也不會跑到偏遠的鄉下找活干。”

　　但是迦莫兒真的會得太多了。小真看了一眼菲，她正在注視和張飛說笑的迦莫兒，眼中一如既往地充滿疑慮和警惕。片刻后，菲轉身離開了甲板回到了控制室。

　　通訊頻道切入了羅肯m89的電子音，它請求小真去一趟醫護室。

　　“小伊還好嗎？”走進醫護室的小真問道。

　　小伊正平躺在病床上，他的頸部包裹了紗布，他的眼睛圓溜溜地轉著，看起來已經恢復了精神。

　　“我已經取出了異物，他現在沒有大礙。這多虧了迦莫兒的緊急救治。”羅肯m89的電子眼射出了光線，“我再掃描一下就行了。”

　　“小伊，你這次一定要好好謝謝迦莫兒姐姐呀！！”阿紋坐在小伊身邊說道。

　　的確是要感謝迦莫兒。

　　小真承認如果是自己在場，恐怕也不能像迦莫兒那樣做出那么快的臨場緊急救治。

　　再三確認小伊這個小朋友無恙后，小真又向羅肯m89打探起迦莫兒的信息。

　　“顏真先生，我按照你的要求又查了一遍。”羅肯m89說道，“迦莫兒所有的信息登記都沒有問題。”

　　“是嗎？”

　　“顏真先生，你在質疑監督之眼信息調查的準確性嗎？”

　　“信息可以偽造。”

　　羅肯m89的金屬身軀轉向小真，“顏真先生，我雖然沒有監察官那么高的權限，但也能調查伊丹政府所有公共部門的信息庫。如果迦莫兒的身份是偽造的，這就代表著她所有人生經歷的記錄都在作偽，從星球醫療部門的出生證明，學校的學習過程和學歷△證書，社會保障信息登記，各個協會的注冊證書，這些全部都是緊密相連有跡可循的。就算是再高明的黑客，也不可能把所有部門的記錄全都篡改，他們總會留下蛛絲馬跡。我作為監督之眼的成員，只能告訴你，以我的權限來看，迦莫兒的身份看不出異常。”

　　“她的證書實在太多了！！”

　　“你要相信人類的時間管理能力和潛能。”羅肯m89說，“這些技能證書對人類來說很過分嗎？”

　　“她的證書實在太多了！！”

　　“……”羅肯m89的電子眼閃了閃，“我的建議是，將來你可以向貓先生咨詢，以那位監察官大人的權限，它給你的答案會更加客觀。”

　　“好吧。”那也要等我們這趟旅程找到劉星泉平安返航之后了。

　　之后小真沒有時間再去思考迦莫兒那離譜的技能數量。

　　因為麻煩找上門了。

　　敵人乘著銀河之浪向澤金號逼近。

　　菲女士在通訊頻道里不斷發出警告。在屏幕中，映入眼簾的是整齊排列而氣勢洶洶的艦隊。它們一個接一個躍然跳出，引擎轟鳴，拉出一道道美麗閃耀的軌跡，以傲然之姿迫近。

　　那是監督之眼的艦隊。

　　最大的旗艦名為太空無垠號，它莊嚴美麗，位于艦隊中央，在它的前方是兩只戰斗駁船作為先鋒。在太空無垠號之后是六只輕型戰艦作為戰斗支援。

　　艦隊的引擎噴射著長長的銀色軌跡。它們是比銀河軍團艦隊更加自由的銀河守衛者，它們是監督之眼的武裝艦隊，無情討伐著隱藏在群星之中的恐怖邪惡之影。

　　迦莫兒瞧著屏幕說：“羅肯m89，　　你的同事們來了。”

　　羅肯m89盯著來勢洶洶的艦隊們，它的聲音平板而冰冷，“對方要求接入通訊。”

　　小真說：“接入。”

　　屏幕之上出現了一個人影，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小真很敏銳地感到控制室內諸人的動搖。

　　“我的名字為伊利安。”屏幕中的人說道，他的語氣有一種克制的謙和和優雅，卻在無形之中帶著一股威壓，“我是監督之眼第一庭星序團之主。”

　　他先看了一眼小真和劉備，然后將目光轉移到了羅肯m89身上，“羅肯m，很久不見。”

　　“向您致敬，伊利安大人。”

　　“我以為你已經損毀了。”

　　“損毀的是羅肯m84，我是羅肯m89。”

　　“這無關緊要。”伊利安說道，他雕像般英俊的臉上依然保持著謙和的姿態，他的聲音卻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堅決，“我就不再浪費時間了。現在鯊牙在你的控制之下。”

　　“是的。”羅肯m89回答。

　　“很好。你的職責已經完成。我要求你現在立刻把鯊牙移交給星序戰團。”

　　“不，我的職責尚未完成。我的上級要求我親自將鯊牙移送至霧地星的辦事處。”

　　“你的上級。”

　　“是的。”

　　“你現在的上級是誰？”伊利安的聲音依然很優雅，“一個不知名的愛爾特人？它甚至沒什么資歷。我的級別在它之上。我有權要求你移交鯊牙這個銀河特級重犯。”

　　“抱歉，我只對我的上級負責。”

　　伊利安吃驚地望著羅肯m89，他說道：“羅肯m，你的程序系統是不是沒有修好。”

　　“伊利安監察長大人，我通過了機器人功能運作檢測，我的程序沒有問題。”

　　“那你應該可以看到我的艦隊。”伊利安說，“你們連逃跑的余地都沒有。我再說一遍，我要求你現在立刻移交銀河特級重犯鯊牙……”

　　突然之間，另一個通訊切了進來。

　　“很抱歉，鯊牙是我們的。”伴隨著一陣沙沙的噪音，全息屏幕上彈出了一個新的對話框，小真一眼就認出了通訊亂入者，一個渾身綁著繃帶穿著類似偵探服的男人，他是射影探長。在不久前，他和小勝哥曾經在青峰大廈目睹了一場射影探長和鯊牙的大戰。真想不到他竟然追到這里來了。

　　射影探長說：“我要求羅肯m89立刻把鯊牙移交給我們。”

　　伊利安冷淡地說道：“鯊牙的案子是在我們監督之眼的權限范圍內，和你們安全委員會有什么關系？”

　　射影探長說：“不，根據銀河聯邦政府危險物品保障條例第五條，鯊牙涉嫌損毀阿卡特方塊，我們安全委員會有權力逮捕鯊牙。”

　　“根據優先原則，在異星事務上，監督之眼一向高于安全委員會。你的權限還不足以越過我。”

　　又一個對話框彈了進來，這次是一個高大的女性，她的神態高貴威嚴，全身覆蓋著鋼鐵護甲，她的臉有一半為金屬鑄成，當人們注視她時，總是會忍不住將目光放在她精雕細琢的金屬臉上。可當知曉她的身份后，人們會尊敬地低下頭顱，向她表示敬意。

　　劉備低呼道：“竟然是灰燼鐵衛團第三連的指揮官希婭。”

　　伊利安蹙眉道：“希婭連長，你為何會插入通訊？”

　　“伊利安大人，我們灰燼第三連回應了射影探長的召喚請求，前來協助他帶走鯊牙。”希婭說道。她的嘴唇并未動，而是通過安裝在身上的揚聲器來發聲。

　　迦莫兒指著另一側屏幕喊道，“你看，天哪！！那是灰燼鐵衛團的艦隊。”

　　在距離星序戰團艦隊的不遠處，一隊艦隊正在躍進。它們約有八只星艦，數量只比星序戰團目前的艦船數少一艘。但灰燼鐵衛團有一艘打擊巡洋艦，一艘輕型巡洋艦，它們的炮火絕不會下于星序戰團。每一只船兩側都遍布著威力驚人的光炮陣列，無聲地對敵人露出獠牙。

　　斑船長說：“鯊牙這牌面真大啊。”

　　小真咕噥了一句：“畢竟是7個億。”

　　屏幕中的伊利安聲音不見絲毫慌張，他平靜地說道：“希婭連長，希望你能認清事實，眼下是監督之眼的成員抓住了鯊牙，這是監督之眼內部的事。”

　　希婭回答道：“我讀過了射影探長提交給我的簡報。我支持射影探長的決定。”

　　“鯊牙的事不容你們安全委員會插手。”

　　“我得到的指示是協助射影探長。”

　　“你應該聽到了我的命令。”

　　“我已經表明了我的立場。伊利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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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真低聲問羅肯m89，“現在監督之眼找上門了。我是不是該直接把鯊牙送過去換7個億呢？”

　　羅肯m89回答道：“不可以。”

　　“你看伊利安都帶著一隊艦隊來要人了。他們也是監督之眼啊。”

　　“只有貓先生所屬的秩序派會給你7個億酬金。”羅肯m89說，“我不認為伊利安大人會給你錢。”

　　“你們監督之眼的派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順便一提，你把鯊牙交給安全委員會的射影探長和希婭連長，也不會拿到7個億，他們最多給你頒發一個銀河好市民獎章。”

　　“……”

　　這時船艦外突然綻放出了耀眼的光芒。數道能量光束在太空中激射，防護盾在能量光束的暴擊下忽明忽暗地顫抖。無數光點在兩只艦隊之間閃爍。

　　斑船長喊道：“看啊，他們打起來了！！”

　　小真說：“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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