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

　　“還要多久才能和你接近~”

　　“咫尺遠近卻無法靠近的那個人……”

　　“……”

　　低沉而溫柔的嗓音將一首略帶傷感的歌曲唱出，緩緩沁入所有人的心底。

　　雨刷就像是打著無聲的節拍，左右搖晃著，將一抹又一抹想要貼近車前鏡的雨水打發。

　　今天的季淳煬，不像季淳煬。

　　雨天，路上的車較往常要少不少，可這輛跑車，卻只是安安靜靜地跟著前路女士甲殼蟲的鮮紅尾燈……

　　他沒有急躁地拍著車把手，沒有心心念念著超車，沒有深深地跺下油門，聽引擎轟鳴……

　　副駕駛上，齊雨妃微微蜷縮著，雙腿交疊在一起，朝向季淳煬，正默默不語地發著呆。

　　偶爾的，很偶爾的……

　　她會偷偷看一眼身側的季淳煬，想著他說起的那句，“……還在努力。”

　　那就，在給你個機會好了。

　　她想。

　　反正老娘大人有大量，十幾年都熬過去了，也不差這幾……

　　像是自我排遣，可最后那句安慰般的話，她握緊了拳頭，終于還是不愿意去想。

　　都等了十幾年了，怎么可能還想等啊……

　　想著，她搖了搖嘴唇，微微的痛感讓她驚醒。

　　而后，她發現，在自己走神時，忘了視線還停留在季淳煬身上。

　　而后……

　　“吱呀——！”

　　跑車在雨里微傾，發出刺耳的聲音。

　　“噠。”

　　季淳煬隨手叩了下音響，跳到下首歌，不著痕跡的將視線從齊雨妃身上收回。

　　幸好，只是沒拐好一個彎而已。

　　他慶幸著。

　　以往，他開車很快但很注意安全的，剛剛么……

　　都怪齊雨妃的眼神太勾人，他的防線紙糊一般。

　　想著，正打算深吸口氣好好開車，忽聽到背后傳來一聲頗具玩味的聲音：

　　“會不會開車啊，你嚇到我女朋友了。”

　　季淳煬視線微移，后視鏡里出現了北堂秀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源庭時雨湊在她懷里，正揪著他耳朵小聲說著些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季淳煬的視線，那姑娘忽地慌慌張張朝他擺擺手，露出了滿是歉意的表情。

　　“呵……”

　　季淳煬忽然笑了。

　　“這小兩口……”

　　看到了那個很柔軟的姑娘，他忽然想到了最近的妃妃，似乎也變得這么溫柔了。

　　好起來了……

　　他沒去搭理北堂秀，隨口笑著便伸手打算去掛檔，可不知怎地，一張圓圓的可愛的小臉，帶著布滿羞意的紅霞，就這般出現在他心底。

　　而后，手掌一錯，同變速桿失之交臂……

　　好巧不巧，落在了很柔軟的，熱乎乎的小東西上。

　　大雨淅瀝，可他分明聽見身側的姑娘輕“嚀”一聲，手中的小東西忽然蜷了蜷，像是小貓抓了抓他的掌心。

　　有些癢，而后……

　　突突突的，心亂了。

　　他忍不住看過去，順著掌心的肉乎乎腳丫，自一截光潔的小腿，看到了那個圓臉的姑娘別過腦袋，看著窗外，臉頰通紅。

　　“妃……”

　　有什么東西，要脫口而出了。

　　來的突然，沒有任何準備，可能會后悔，還不足夠……

　　但是……

　　“咚！”

　　后背巨震，是北堂秀輕踢了一腳駕駛座。

　　“專心開車！”

　　他喊，語氣凌人。

　　“哦，哦……”

　　季淳煬慌張地收回視線和手，目視前方。

　　一語驚醒，

　　夢中人。

　　···

　　雨聲淅瀝，北堂秀默默聽著歌，意興闌珊。

　　踢了那一腳后，季淳煬開始認認真真地開著車，目視前方。

　　齊雨妃乖乖縮回了腳，不再去下意識地誘惑他，只窩在座椅里，不聲響。

　　于是北堂秀更覺無聊，視線在四周游移。

　　腳邊，絨毯上并排放好一雙精致漂亮的編花涼鞋，亮銀色，吊墜閃啊閃。

　　循著并不存在的移動軌跡，北堂秀看到了纖細的紅繩，銀質四葉草在昏暗的光里熠熠。

　　而后，白皙無瑕的兩只裸足，漫無目的地闖入他的視線里，晃啊晃。

　　先前的雨打濕了她的腳，所以她偷偷地，很不好意思地，輕輕前后搖擺，晾著……

　　本來，是不會有人發現的，畢竟她只是微微靠后坐了坐，小腿以下全在座椅下方擺動……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直到一直大手霸道而蠻橫地恍若排山倒海而來，毫不猶豫地捉住了她那光滑而細嫩的足踝。

　　而后，等著另一只腳蕩回來，他只用了一只大手，便一并捉了回去。

　　是北堂秀面無表情地將她的兩只赤足抱進懷里，伸手輕掩著嘴唇，源庭時雨小心翼翼跟著腿轉到朝著他的方向，橫坐在座位上。

　　就見她眼神躲閃，余下的小手慌慌張張無處安放，置于他掌心的雪膩腳丫逃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傻傻地蜷了蜷，不敢動彈。

　　北堂秀的臉色依舊沉穩如常，看不大出表情。

　　于是源庭時雨就呆呆地看著她，屏住呼吸，心臟撲通撲通。

　　“……”

　　北堂秀看著手心沾染上的些許雨滴，忽而滿是笑意地看了她一眼。

　　“嗚……”

　　雖然他沒說什么話，但單單是那含笑的眼神，就夠讓她害羞了。

　　“庭、庭時雨也沒辦法嘛……”

　　“畢，畢竟是雨呀，庭時雨也是，也是不想被淋到的……”

　　她低著頭，用只有北堂秀可以聽到的嗚噥軟語，羞赧道。

　　泛紅的腳丫絞啊絞……

　　“嗯？阿庭在解釋什么？我又沒問你。”

　　又來了，他又在使壞了……

　　聽到了北堂秀的話后，她就知道，自己又要被戲弄了……

　　于是她就繃緊身子等待著，等待著。

　　畢竟是她最喜歡的北堂秀，無論做出什么樣的事，她總歸都是喜歡的，被戲弄也喜歡……

　　然而她等了許久，卻沒見北堂秀再說一句話。

　　“北……”

　　她抬頭，想要看看北堂秀在打什么算盤，可視線剛剛捕捉到他的身影，就看到他揪著身上的白色運動衫，其下分明而勻稱的輪廓讓人面紅耳赤。

　　“北、北堂君你在干什么啦~這樣，這樣不好吧……”

　　源庭時雨小聲驚呼，四處張望。

　　可今天是個奇怪的日子，齊雨妃不是那個齊雨妃，季淳煬也不是那個季淳煬了。

　　前邊的兩個人，各懷心事，呆呆的，沒有人注意到后邊發生的事。

　　“呼——”

　　還好還好。

　　源庭時雨輕輕拍著鼓囊囊，心想北堂秀的帥帥腹肌沒給別人看過去就好……

　　這樣想著，她聰明的小腦袋，忽然發現了不對勁！

　　為什么，要突然撩起衣服呢？

　　北堂君，應該不是這樣的人才對啊……

　　她想著，張了張櫻色的唇瓣，正欲疑問，可下一瞬，一聲“嚶嚀”脫口而出。

　　源庭時雨小臉通紅，桃兒眼微微張大，緊緊捂著嘴巴，

　　腳、腳……

　　腳被什么東西，給，給……

　　“嗚……”

　　無法抑制的嬌呼還是從指縫間溜走，偷偷傳入鄰座“壞人”的耳朵里。

　　北堂秀無聲地笑了笑，沒有搭理她的小心思，依舊不甚在意地繼續著手上動作。

　　“欸？！”

　　自顧自地害羞了好久，等到源庭時雨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看，這才發現，原來腳上的觸感，并不是什么羞人的……

　　是北堂秀扯過棉布衣衫，宛若呵護著掌中明珠一般，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擦拭著她赤足上未干的雨滴。

　　他的動作溫柔極了，哪怕是拭過雪皙的腳背，也沒有讓它泛起不自然的擦紅，那一股小小的，潤潤的紅暈，其實是怪她自己，害了羞……

　　想到這兒，源庭時雨紅了臉，腳趾絞在一起，慌慌張張。

　　“別動！”

　　北堂秀拍了拍她的腳背，輕聲說。

　　“哦……哦……”

　　源庭時雨小聲回應，細弱蚊吟，臉紅紅，人乖乖。

　　擦干腳背后，北堂秀又細心地輕輕揪過她的一根根足趾，心平氣和地不去在意那珠光粉潤的細圓趾甲，只是認認真真地擦拭過八處趾縫，而后目光微移……

　　“會癢么？”

　　他問，手指撫摸過她粉酥酥的足心，那兒的肌膚，似乎格外嬌嫩，每一次觸及，她總會輕輕顫抖。

　　“不癢哦……呀——”

　　她自欺欺人地搖搖頭，而后在北堂秀故意的手指輕勾下腳趾緊蜷。

　　“——阿庭在騙我？”

　　北堂秀壞笑道。

　　“嗚……”

　　她發出了小狗嗚咽般的可憐聲音，而后捏著小拳頭，鼓起勇氣去看他，看那張布滿溫柔笑意的臉。

　　“癢，是會癢的……”

　　“但，北堂君的話，沒關系……”

　　柔柔糯糯的嗓音傳來，就像是一直小貓，舔舐著他的掌心。

　　而后，便聽到源庭時雨閉上眼睛，很努力很努力地仰著小腦袋說：

　　“雖然會癢，但……但庭時雨會努力忍住的！”

　　“……”

　　北堂秀沒說話，看了眼她揚起的修長脖頸，接著看了下精致粉潤的鎖骨，順便又尋著那枚誘人的點痣，而后是奪魄的……大腦宕機。

　　迅速收回目光，搖了搖頭，北堂秀加快了速度，繼續擦拭著她的足心。

　　源庭時雨，就乖乖地看他。

　　感受著他的溫柔，眸子暖暖……

　　看他。

　　···

　　世界很安靜。

　　如果不去在意傾盆的雨，耳中便只剩下她柔柔的呼吸聲，帶著緊張的顫意。

　　當然，此刻北堂秀的心里，也不盡然是陌陌溫情。

　　畢竟，

　　前面坐著兩個傻子……

　　雖然之前任由庭時雨表達愛意卻無動于衷的自己也是。

　　說實話，做惡人很無聊。

　　但北堂秀很清楚。

　　季淳煬和齊雨妃的喜歡，那種單純的情愫，無法避免地要被客觀因素所阻礙。

　　這是他無法插足的。

　　但很幸運的事，季某人的腦袋，快要開竅了。

　　可就在他想到這樣的事時，隨機的歌曲回環，還是那首《水星記》。

　　“還要多遠才能進入你的心~”

　　“好要多久才……”

　　還是這樣的令人悲傷。

　　很明顯，源庭時雨被歌曲感染了，小腳丫在他懷里微微繃緊，偷偷拿擔憂的眼神去看前坐孤零零的齊雨妃。

　　幫了她的女孩兒，自己卻深陷泥濘，無法自拔。

　　而她卻無能為力，一如北堂秀之于季淳煬。

　　“唉——”

　　像模像樣的，源庭時雨皺著眉頭，小小地嘆氣。

　　“哦？”

　　看到她擔憂的小模樣后，北堂秀忽而眉目一凝。

　　【暗戀是一種禮貌，暗地里蓋一座城堡，什么時候才能向你問好】

　　拿出手機，打出一行字，默默拿給源庭時雨看。

　　“暗……戀……”

　　她呢喃，眉頭皺皺。

　　而后，就見北堂秀噠噠噠將那行字刪去，又重新打了一行。

　　【已為過往】

　　【未來……可期，畢竟，某人說要努力了】

　　打完后，連北堂秀自己都嘴角輕揚。

　　“幸好……”

　　源庭時雨很相信北堂秀，既然他說了會變好，那就一定會變好。

　　松了口氣……

　　女孩兒涼涼的腳丫微微蜷了蜷，粉潤的足趾劃過他手心，有些癢。

　　北堂秀笑了。

　　于是忍不住一般，又揉了揉她的軟軟腳丫。

　　女孩兒也咯咯笑，眉眼彎彎。

　　說起來……

　　在少女的微微顫抖和盈盈笑意里，做著滿足他大男子主義的事。

　　同她眉目傳情，把玩著她的細嫩足趾。

　　心間的暖意，同掌心的溫良，中和得恰到好處。

　　不可謂不得意。

　　北堂秀喜歡，寵愛自己喜歡的人。

　　不講道理。

　　···

　　跑車在雨中，緩慢前行。

　　不知何時起，車內就只剩下了滴滴答答的淅瀝雨聲，還有空氣過濾器的呼呼呼。

　　當然，如果耳朵再敏銳些，想來也是可以聽到源庭時雨的毫無內容的嗚嗚噥噥，以及北堂秀不經意間輕笑的聲音。

　　總之，此刻的世界，恬淡、溫馨、唯美。

　　令人忍不住心生醉意。

　　當然，或許只有源庭時雨會偷偷把自己幸福得醉掉，北堂秀倒是不會。

　　因為啊……

　　“——你們兩個給我好好發呆去！！！”

　　北堂秀忽然用滿是命令的口吻冷冷道。

　　“……”

　　沉默了會兒。

　　也不知是誰開的頭，聽到了前面帶著隱約笑意的回答，齊聲聲的。

　　“嗻~”

　　齊季喊。

　　而后，

　　“哈哈哈……”

　　夾雜其間的，有著很清亮的一聲“啪”，也不知是誰拍了誰的大腿（當然，從清亮中略帶柔軟的系數里，還是可以略做猜測的），兩個人忽地又對上了眼……

　　“哈……”

　　笑聲一瞬歇止，尷尬里，兩人又寂靜無聲了。

　　“吱呀~”

　　車微晃。

　　北堂秀再次“咚”一聲踢了座椅，懷里的源庭時雨嚇一跳。

　　于是季淳煬又開始認真開車。

　　于是齊雨妃又開始認真發呆。

　　……

　　“唉——”

　　看著如此情況，北堂秀無奈地搖搖頭。

　　那把玩著源庭時雨的小腳丫的手，竟也忘了收回。

　　蠻舒服的，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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