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還沒有講完。

　　但傾聽者就已經捱不過困意，呼咻呼咻地睡著。

　　北堂秀轉身，順應著心底的某些趣意，輕輕捏了捏源庭時雨嬌俏可愛的小鼻子。

　　聽到她帶著小埋怨的輕哼聲。

　　但她睡得很香甜，沒有醒。

　　落地窗外……

　　雨還在下。

　　此刻，世界上充滿了輕盈而醉人的沙沙聲。

　　還有身邊可愛姑娘的柔柔呼吸聲。

　　北堂秀望著朦朧而唯美的路燈，細密的水汽戀著、纏著、撲向昏黃的光。

　　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這傻姑娘的睡顏。

　　這世上，還有更美好的畫面么？

　　呵……

　　不能夠。

　　·

　　“真好啊……”

　　北堂秀自言自語，他從未想過有人陪在身邊，天天待在這樣無聊的屋子里，隨便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坐在一起講講沒人聽的故事，都可以這樣舒服。

　　一個叫“溫馨”的詞在心間蔓延，它再往前走兩步，大概就是“家”。

　　北堂秀享受著此刻的安恬。

　　不遠處的沙發上，沐沐窩在黑姐姐的懷里，睡著了，而黑姐姐卻還默默無語地看著沐沐，好像只是看著她，就可以很幸福。

　　像極了此刻的北堂秀與庭時雨。

　　想著，他動作輕緩地將源庭時雨挪到靠枕上，無聲地走到那一貓一狗跟前。

　　“秀……？”

　　黑抬頭看他，不合身的衣服讓她纖長的身子看起來妖嬈極了。

　　“黑姐姐，雖然我不知道回來前你睡在哪兒的，但現在，我把霖霖的臥室騰出來了，你和沐沐，就睡哪兒吧。”

　　北堂秀小聲說著，指了指副臥的方向，“反正霖霖更喜歡住宿，想來現在也交到了好朋友，在度過第一個難忘的夜晚。”

　　“霖？”

　　黑歪著腦袋，若有所思。

　　而后，不待北堂秀解釋，她便颯然一笑。

　　“秀的……妹，軟軟的……可愛……”

　　“嗯，是她。”

　　北堂秀聽出來了，黑是在講，北堂霖牙牙學語時，曾在村里住過的那一小段時間，霖霖小時候跟現在可完全不一樣……

　　胖乎乎的，不會說話但話特別多，好像把這輩子的話都講得差不多似的，活潑得不行，一逮住空就跑去黑狗跟前，抱啊抱……

　　雖然很快黑狗逝世并上北堂家響應政策，開建農家樂莊園，打亂了所有的質樸生活……

　　而這段記憶，也隨著長大成人，早已被她所忘記。

　　但這是理所當然的嘛，畢竟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兒，大都是記不得兩三歲的生活的。

　　···

　　“所以，困了的話，就去睡吧。”

　　北堂秀對著懵懂的黑說出這樣的話，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可那股子毋庸置疑，是很明顯的。

　　【我管你是怎樣的存在，來了北堂家，統統當人處理】——這大概就是北堂秀的態度。

　　“嗯……”

　　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黑溫順地點了點頭。

　　“那……鑰匙。”

　　隨著輕輕的叮當聲響，北堂秀從自己的鑰匙扣上拆下了一枚鐫著竹林雨露的玉色鑰匙，典雅而娟秀。

　　“喏。”

　　他輕輕遞過去。

　　而隨著他的手伸過來，冷冷颯颯的黑姐姐分明愣了愣，短而濃的斷眉蹙著，但很快，便全都舒展開來。

　　“知道……了……”

　　她輕哼，抱著懷里的貓咪起身。

　　來到北堂秀腳邊后，卻又溫順地俯下身子，張開嘴巴，幾枚虎牙尖尖亮亮的，伸出白皙肌膚下略顯猩紅的舌頭，舔了舔他的手背。

　　“明天見……秀……”

　　“小主人……”

　　她輕喚著，颯颯地走開了。

　　而北堂秀就在身后看著她的背影，分明看到又尾巴在她屁股后邊搖啊搖。

　　可一晃神，就又沒了。

　　北堂秀呆愣片刻，瞧了眼手背的濕濡，笑了聲。

　　先前，黑舔得很突兀，像戀人間的惡趣味。

　　但很顯然，北堂秀沒有被嚇到，也毫無愧疚。

　　因為，那濕熱的觸感，太過熟悉了啊。

　　北堂秀看著黑走進了臥室，一晃神，像是看到了十幾年前……

　　于是，他就成了頭大大的小屁孩兒，被北堂傳雷老爺子揪著領子拎起來，腿還在那兒蹬啊蹬。

　　那時候，垂暮的老狗，也是這樣，不帶回頭地走開了，不管他哭成什么樣子。

　　北堂秀想著，揉了揉眼睛。

　　余光就瞧見走到門前的黑，回頭沖他很不熟練地笑了笑。

　　“……”

　　北堂秀眼睛睜大，眼角的潤漬倒流回去。

　　“晚安~”

　　他輕聲說。

　　···

　　一直看著副臥的門關上，北堂秀心里有種莫名悵然。

　　關掉無人看的電視，他想了想，明白了自己是被過去給困著了。

　　人是要向前看的……可他現在沒辦法向前看——哦，也不算沒有辦法。

　　畢竟沙發上還睡著個庭時雨……他的女朋友。

　　于是，就見北堂秀動作輕柔而緩慢地將她抱起來，勾著膝彎抱著后背，小步往電視前走去。

　　目光移向踝圓趾斂的雪膩裸足，北堂秀試著把她的腳丫往電視里塞……

　　像是聽到了“滴答”的聲音，漆黑的熒幕上泛起漣漪，那可愛的小東西，記這么進去了。

　　有趣。

　　北堂秀也想試試。

　　但很可惜，他雙手抱著庭時雨，于是就想到了還閑著的腦袋。

　　調整下角度……

　　距離估算……

　　很好，加速！

　　“砰——！”悶中帶脆。

　　好聽就是好頭。

　　……勁兒使大了。

　　北堂秀只感覺一陣頭暈，而后伸手揉了揉腦袋。

　　軟軟的手揉啊揉，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楊太后給他揉練拆合手時被無雙撞出包的頭……

　　柔軟，舒服的恰到好處，簡直就不像是自己的手……等等……

　　北堂秀下意識手捏了捏，感受著“力量”。

　　于是就在一陣柔軟觸感中，聽到了“嚶嚀”一聲嬌呼。

　　低下頭，懷里的傻姑娘不知何時已經醒了，這時候正睜著布滿星星的桃花眸子瞪他——瞪歸瞪，但軟軟小手揉得還是很溫柔。

　　“咳咳……阿庭，你什么時候醒的？”

　　對于超出自己掌控范圍的事，北堂秀向來是精明不起來，跟何況對方還是源庭時雨，自己的女朋友，他連冷傲表情都用不出來……

　　“壞死了你！”

　　懷里的源庭時雨沒頭沒尾地喊。

　　“在你……嗚，在你把人家的腳塞進電視里時，人家就醒了！”

　　她氣呼呼地喊，似乎對于北堂秀不尊重主人身體就擅自挪動的行為很不滿。

　　連可愛的“庭時雨”都不講了。

　　這個壞蛋，居然想讓女朋友自己一個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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