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可否讓貧道看看你的真實面貌?
正在秦衣心中油烹火煎一般做著心理斗爭的時候,另一邊的道和真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似乎早就準確把握到了秦衣的極限。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道內息無聲蕩漾而出。
輕飄飄的鉆進了秦衣的身體里。
下一刻。
就仿佛一根針扎破了鼓脹的氣球。
秦衣渾身衣襟迅速膨脹,緊接著癟了下去。
一股強烈的氣息自其體內狂涌而出。
內息已泄。
秦衣呼出一口濁氣,臉色恢復了正常。
身上的火紅色也隨之迅速褪去。
他睜開雙眼,看向道和真人。
卻發現道和真人正目光灼灼的看著他。
他猶豫了一下,旋即道。
—————
“謝師叔賜教!
道和真人擺擺手,淡淡一笑。
“入定儀乃是道門修行入門之學,你那位師父想必早就已經傳授于你,說不上賜教!
他眼神微微一凝。
“奕小友道法根基已有,內息穩固,丹田充沛,氣血充盈,不愧名師出高徒。”
“明人不說暗話,其實在出京之前,貧道本不相信萬全觀出了一位萬法居士!
“雖然貧道數十年近百年,未回萬全觀,但對觀門行事風尚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那位萬法道友,舉手投足間,沒有我觀門中人行事之風。”
“或許是貧道遐思遐想……若令小友心覺不快,乃是貧道之過!
秦衣連忙行禮。
“師父自出觀門以來,從未展露行跡,故而惹得師叔懷疑也是情理之中。”
“小子不敢因此有所不忿!
道和真人深深地看了秦衣一眼,旋即像是自言自語的道。
“可惜前次與萬法道友匆匆一面間,未能有太多了解!
“不知萬法道友師出于哪位師叔師伯……也不知萬法道友對萬全觀十萬道典,又有何獨到見解。”
秦衣眼珠滴溜溜一轉。
忙說道。
“師父曾告誡我師兄弟二人。”
“圣人之言教導我等:五音令人耳聾,五色令人目盲,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牧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
“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北季素以此言為行事之準則,不敢有半分逾越!
這句話,是秋棋寫給他的那張草紙“小抄”上的其中一句。
并不是出自于他曾閱讀過的那些典籍上的。
所以他敢于拿出來,扯虎皮。
就說這是萬法居士說出來的話,以此來充門面。
道和真人眼神微微一瞇,似乎在細細思考秦衣說出來的這幾句話。
高人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看似淺顯易懂的兩句話中,卻蘊含著極大的智慧。
道和真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笑道。
“不錯,此當為我輩道門所有修行之人,行事之準則!
“奕小友名師高徒,想來對這道家之學也有所見解,不知可否說與貧道聽上一聽?”
車簾外。
鴻觴眼睛一亮,豎起耳朵細聽。
秦衣抿了抿嘴,思考了一下,才緩緩道。
“記得年幼之時,師父曾對小子提起過,‘上善若水’這四字箴言!
“這四字,小子苦思十年,終有所悟!
“既然師叔問起,小子倒可以這上善若水四字為題,與師叔說上一說,小子對‘善’之見解!
道和真人眼神又是一凝。
上善若水!
又是一句飽含哲學思想、圣人思維的話。
而且,并不是出自經典,而是其自身的思考。
這位萬法道友心胸廣闊,內藏浩瀚之學!
他點點頭,想要聽一聽這位奕才子如何解題。
秦衣正襟危坐,認真道。
“上善若水四字,小子以為……”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夫唯不爭,故無尤。”
“最高境界之善,正如水,不爭不搶,與世無爭,淺則浮云已過,深則不見其底。”
道和真人臉色一定,身軀微微一僵。
這一番話,足以銘刻在道家經典之中。
只一瞬間。
他對于萬法居士以及這位奕才子的懷疑之心,就打消了一半。
如果不是精修圣人之言,對道家經典有深刻了解的人,怎么可能說出如此富有大智慧的話語?
天下道統乃是萬全觀。
只有在萬全觀切實、深刻的研習過經典與圣人之言的人……
才能說出如此發人深省,引人深思的至理名言。
否則,絕無可能有此高論。
道和真人緩緩呼出一口濁氣。
早已古井無波的心湖因這一番言論,泛起漣漪。
“貧道受教了!
秦衣連忙躬身一禮。
“小子胡言亂語,豈敢……”
道和真人擺擺手。
“聞道有先后,先者為師,貧道天生魯鈍,之所以為師,只是早生了這百年而已。”
“奕小友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高論,實乃道門之幸,天下之幸!
他盯著秦衣看了半晌。
看的秦衣心里都有些發慌。
剛想發問,道和真人已然先一步說道。
“可否讓貧道看一看你的真實面貌?”
秦衣呼吸一滯……
自己的易容、偽裝,難道已經被對方看穿了嗎?
是什么時候的事?
怎么會這么快就被揭穿了!
他心念電轉。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怎么辦!
自己應該怎么回答?
到底要不要把本來面貌給他看?
如果給看了……
那就意味著屬于“荻花客棧店主秦衣”的臉,將徹底暴露在了對方的面前。
可如果不給看……
自己如何解釋?
……
深夜。
蘭摧城,蘿府。
顏予站在府門之外,叩門求見。
背后石階之下,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旁,秋棋靜候。
等待了良久。
府門打開一條縫來。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童子探出頭來。
“奶奶說了,只有傷者才可以進去!”
顏予還沒說話,秋棋搶先一步湊過來說道。
“傷者受傷極重,根本不可能自己走進去,我可不可以背著他進去?”
小童子搖了搖頭。
“不可以!
“奶奶說了,只有傷者才可以進去!”
他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細聲細氣的說道。
“不過,如果你也算傷者的話,就可以進去了!”
秋棋和顏予對視一眼:“……”
還有這么奇怪的要求?
合著正常人想要進府,還特么得自殘?
秋棋眼神一凝,嘆了口氣。
顏予那么大歲數,自殘不太合適。
還是我來吧……
他伸出雙手,用左手攥住右手的食指。
咔嚓一聲脆響……
將食指生生掰斷。
小童子嚇得退了兩步。
斷了的手指迅速充血變紅,緊接著發紫。
秋棋額頭上青筋跳了一下,因為劇烈的疼痛皺緊了眉頭。
十指連心啊。
就算是武夫,斷了手指也會疼。
他聲音略有些不穩的說道。
“可以了嗎?”
小童子有些畏懼的看了他一眼。
他本想說隨便劃一個口子就行了……
沒想到這人居然對自己這么狠。
一點廢話都沒有,就掰折了手指。
這也太狠了吧!
他默默點點頭。
顏予心有余悸的看了看秋棋以怪異弧度彎折的手指,咬了咬牙。
他可記得秋棋和他說過,秋棋和祁海是初相識。
他想不明白,為什么只是初相識,秋棋卻能為祁海做到這一步。
心中對于秋棋的評價不由更高了幾分。
他看人不單單看才學,更看人品。
……
背著祁海走入府門,秋棋看了一眼在前面引路的小童子。
有些疑惑的問。
“為什么入門要有這么奇怪的要求?”
“如果隨便搞點傷就能進來的話,這個規則豈不是形同虛設?”
小童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個瘟神。
也沒回答,又轉過頭去。
加快了腳步朝連廊深處走去。
秋棋聳了聳肩。
我有那么可怕嗎?
他也加快腳步緊跟了過去,心里將斷指的賬也記在了秉原狗雜種的頭上。
左拐右拐,來到一間房門前。
房門內有燈火亮著。
小童子指了指緊閉的房門。
“奶奶就在里面,你進去吧!
“在見奶奶之前,一定要記好兩件事!
“第一,不要直勾勾的盯著奶奶看,奶奶不喜歡別人盯著她看。”
“第二,等下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無論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大喊!
“而且,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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