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指幫白柳擦了擦臉頰上的眼淚，周江河蹲下身子細聲安慰道：“多大的姑娘了，怎么還哭鼻子呢？剛剛不是讓你趕緊聯系醫院嗎？現在趕緊聯系吧�！�

　　白柳愣愣的點了點頭，有些呆呆的舉著手機，看著對自己如此溫柔的周江河，白柳又幸福又自豪。

　　幸福與自己喜歡的人并沒有否認別人口中他們兩人之間的聯系，自豪于自己喜歡的人，果真如同自己所期待的那樣，是一個很好，很好，很好，很好的人。

　　白柳知道自己讀的書少，但在此時此刻她是多么的希望自己可以用很華美的辭藻來形容自己心中所喜歡的這個人，但是，她想了很多的形容詞，到最后卻只能用很多個很好來堆砌在一起，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愛和愛慕。

　　被白柳抱在懷里的阿婆猛的咳嗽了幾聲，阿婆咳嗽的時候很用力，似乎要將自己的喉管咳出來一樣，白柳有些手足無措的拖著阿婆的后頸，輕拍阿婆的背部，幫阿婆舒緩了不少。

　　原本上面想看熱鬧的人，沒看成熱鬧，見阿婆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紛紛覺得十分晦氣，頓時，砰砰砰的幾聲，把自己的窗戶重新關上。

　　周江河聽著聲音掃了一眼上方十分冷漠的人們，隨后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重心放在了白柳身上，白柳果然是一個溫柔而善良的姑娘啊……

　　他在心中這樣默默想道，同時，從胸腔里迸發出了一股豪意，他想做白柳的護盾，一輩子保護著這個嬌弱的姑娘，讓她永遠都會像現在這般天真，保持著赤子之心。

　　周江河有些新奇的感覺，這胸腔內部不斷跳躍的喜悅與激動聯系共存的這種復雜的感覺，他有些遲疑的想到，如果想要守護一個人的急迫的感覺，可以是愛的話……

　　如果想要保護一個女人，一輩子都不讓她在哭泣的沖動可以說是愛的話……

　　如果現在可以無比的確信自己，只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就一定可以站在白柳面前保護這個嬌小的女人的眷戀可以說是愛的話……

　　那么……

　　周江河深深看著白柳可愛的面部線條，她想要將這個人所有的一切全部印在眼簾之中，全部記在腦海深處。

　　周江河嘆了一口氣，說不上是無奈還是服從了心里的那一股沖動，她不得不在心里承認，他喜歡，不，他想他是愛上了白柳吧。

　　他愛上了白柳對自己的依賴，他愛上了白柳的溫柔，他愛上了白柳的善良。

　　在周江河在一旁理清自己心中的念想的同時，一直被白柳托著后頸才能保持呼吸通暢的阿婆一邊咳嗽著，一邊斷斷續續的發出聲音。

　　“你這姑娘是個好姑娘，俺這沒文化的老婆子也不想強迫你們什么，只是求求你們了，如果你們愿意的話，能不能照顧照顧俺家娜娜，娜娜平時很乖，只要給口飯吃，給留個地方住著就可以了�！�

　　由于阿婆身體十分虛弱，說話斷斷續續的，聲音虛弱極了似乎下一秒就無法繼續發出聲音，白柳為了聽清阿婆所說的話，不得不湊的很近。

　　白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剛止住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眼眶中滾落出來，她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卻只能頂著阿婆期待的眼神下意識咬著嘴唇，不知所措。

　　“阿婆，你不要這么說……你的孫女娜娜還在家里等你呢，你要是沒了的話，你的孫女娜娜一定會接受不了的……阿婆，你再堅持一會，就一會兒，小醫館的救護車馬上就過來了�！�

　　在這個時候，在這個年代，在尋常的小縣城里面，能有一個儀器差不多的小醫館已經算是非常好了，至于那些大醫院什么的都是現在人們難以想象到的東西。

　　阿婆似乎想牽著臉皮露出個笑容，可惜努力了幾次都沒成功，她吃力的拉過白柳的手，努力提高自己的聲音可仍舊沒有太大的效果。

　　“好姑娘呀，別傷心，我知道我根本活不了多長時間，要是你們真的不能幫我照顧娜娜的話，就拜托你們給娜娜找個好去處吧，實在不行把娜娜交給縣長，鎮長會把娜娜送到一個集中的地方，到了以后，要是你們還記著我這老婆子的話，就去那里看看娜娜吧�！�

　　再說這句話的同時，周江河便感覺到阿婆的氣息越來越弱，到最后甚至已經快要消失。

　　周江河低垂著眉眼，他知道這位阿婆恐怕沒有多長時間了，能再撐十分鐘都算是運氣好，親眼見證一個生命的凋零，讓他難免在心中傷感的感嘆了一聲。

　　在周江河正打算開口安慰安慰白柳的時候，姍姍來遲的小醫館的救護車總算趕了過來。

　　說是救護車，其實就是一個相比其他用途而言較能干凈一些的三輪，從三輪上跳下來兩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

　　其中一個迅速的從白柳手中接過氣息不穩的阿婆，另一個皺著眉頭，將自己的手指放在阿婆的手腕處，閉著眼睛，細細感受脈搏。

　　半響，那個測阿婆脈搏的醫師收回手指，叫另一個幫手合著將阿婆抬到了三輪車上。

　　“這阿婆身子原本就虧空的厲害，現在氣血都不穩了，心臟脈搏也都虛弱的，幾乎感覺不到，你們提前做好準備吧。”

　　白柳一瞬間瞪大眼睛，“那，那還有其他方法可以做做阿婆嗎？”

　　前面的醫師看了一眼白柳，“沒有任何辦法了，即使是用那些昂貴的人參片也只能吊著命罷了，本來拖著這樣的身體活著就十分痛苦，更不要說只要開始使用那些昂貴的藥材，就不可能再停下了。”

　　周江河沉默的點點頭，醫師也向他們二人打了個招呼，以后便又開著小三輪逐漸離去。

　　……

　　在周江河安撫好白柳的情緒，天色已經很晚。

　　周江河考慮到明天還打算在集市上再買些扣子，便同意了白柳想要去看看阿婆口中的那個小孫女的請求。

　　次日一早，白柳便提前在先前買扣子到老大爺那里又做了一筆生意，讓老大爺一早上樂的不行。

　　買回了扣子，在周江河的陪伴之下，白柳這才鼓著勇氣踏進了先前那個昏暗的小巷子里面。

　　縣城里面的小巷子很亂，兩人問了很多人才找到了阿婆以及阿婆提到的那個小孫女的住處。

　　再找到這棟爛糟糟的房子的時候，即使是吃過苦的白柳都忍不住驚呆了。

　　在金泉村，即使是再窮的人家也能勉強給自己搭個像模像樣的稻草房。

　　可眼前的這個房子的破敗程度簡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不僅房底由于長時間雨水的侵蝕，變得坑坑洼洼以外，甚至房頂都只能起到一個裝飾作用。

　　畢竟看著用幾個塑料袋拼接而成的塑料膜糊在房頂上的樣子，沒人會覺著這東西能擋風遮雨。

　　除此以外，這房子里面也是亂糟糟的樣子，房子總體面積很小，廚房用品以及床鋪全部擺在這一個小小的房間里面，一時之間，兩人甚至不知道該如何下腳。

　　就算兩人猶豫的時候，房子里面其中一團黑漆漆的東西突然蠕動了起來，原來是床鋪上擺放著的一床爛棉被。

　　這張床上似乎也只有這一床被子，只是單單看著被子上面那黑漆漆的油漬，就可以想象這輩子究竟已經被蓋了多久，已經有多久沒有清洗過了。

　　被阿婆稱為娜娜的小姑娘有些賣力的將頭從被子里面鉆出來，娜娜身上還蓋著被子，兩人還沒看出有什么不對，等到娜娜有些吃力的將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扔在一旁的時候，周江和白柳兩人才看清娜娜身下究竟是什么個情況。

　　娜娜沒有下半身。

　　或者嚴謹一點的來說，娜娜沒有雙腿。小姑娘該是腿的位置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

　　看見家里有外人來了，娜娜小姑娘板著一張臉，冷冰冰的看著闖進他們家的不速之客。

　　“你們是什么人？我們家已經沒有什么東西好偷的了，連吃的都沒有，值錢的東西更是一件都沒有。”

　　周江河頂著小姑娘防備的眼神，自覺的退回門外，他覺得小姑娘竟然會對他十分防范。

　　果然在周江河退回門外了以后，小姑娘娜娜臉上冷漠而防備的表情收斂了不少，雖然說仍然防備的看著白柳，可身體到底沒有先前那么僵硬。

　　“娜娜……額，我見阿婆是這么叫你的，娜娜，我們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告訴你阿婆，阿婆身體出了一些問題，現在恐怕不能回來，繼續照顧你，所以……”

　　白柳還在整理語言，她不想讓這件事兒這樣殘忍的直接擺在一個孩子眼前，然而她還話還沒說完，娜娜小姑娘就像是料到什么一樣整個頭都埋在了臟兮兮的被子里面，整個人愣愣的趴在那里。

　　看到小姑娘這副樣子，白柳有些于心不忍，卻只好將阿婆先前的那些安排告訴了娜娜。

　　畢竟，即使白柳自己真的很想去照顧娜娜小姑娘，但考慮到自己的家庭狀況，白柳也只能苦笑一聲，選擇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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